10、梦境与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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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梦境与往事——
于昏昏欲睡间，叶孤城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决战前的那段时间——
白云城在初春的季节里，一向是非常美好的。那遥遥相接，仿佛无止无尽的青天碧海，是能让任何人都忘却胸中那块垒的景象。但这也是叶孤城一生都不能割舍的追想。
他自幼便生在白云城，是这白云城的水土将他养大，待到年岁稍长，知晓了肩上重责，便将血脉呼吸俱都系在了这一砖一木上。起先是被教导——但凡遇到情况，第一个要考虑的是白云城。时间久了，却也渐渐成了自己的习惯，刻上了心头融进了骨血，逃不开，放不下。
也不想逃，不想放——
只因为他是叶孤城，是‘白云城主’叶孤城——所以，城在，他就在；他不在了，城却还是要留存的。无论白云苍狗，世事如何变幻，只有这里，总是不会离弃他的，他叶自是不会遗弃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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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那天，大煞，五虚，诸事不宜。
但蟾宫高挂的佳节，总是特别的引人遐思，不管是江南塞北，西域东疆，相思离愁什么的，自古便是一处的。
故而虽是在这微茫海外，每逢这日，也还是保留了与中原极其类似的习俗。尤因是岛上，不比南方水土，红枣花生之类都要提前置备下，因而才至八月，便有那心思活络的商贩早早运了一应物事前来叫卖。几家门面大些的糕点铺子也都忙活起了月饼的生意，及近佳节，便是来往渡船也比平日里多了三成。显得上上下下不论亲疏，端的是一派团圆和气。
这一天，叶孤城也是起身极早的，因为他布了一场杀局，一场苦心14年的杀局！成败也不过一念间，所以说没有半分焦灼，叶孤城他自己也是不信的。……自幼年起，他便得重重教诲——一件事若不到尘埃落定，你便不能笃定那结局。故此，眼见这终局一分一分的逼近了，他的心思也更是飘渺了，府中的一干人等，都是跟他日久，自是不会拿闲散琐事来分他心神。然而前日里西门吹雪来信，恳请推后战期，这却是他完全不曾料到的，却也因了这意外的缘由，使得他凭空多出了一月闲余。
思虑再三，他到底是独身赶回了白云城。他想要在白云城里度过这一段时间，度过他生命中这最后一段时间。同时，去见一个人，一个很好很重要的人！——
回到南海，他依旧是先处理府中的一些事物，日暮的霞光从窗外淡淡地透进来，四下里便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妃色，比起白日里的端正肃离，更添了几分柔和。
不经意地从书册里抬起头来，叶孤城伸手去取那茶盏，却为眼前景象微微一顿，竟是怔住了。
红日西沉，天空都似被燃成了浓焰，从窗口望出去，庭中花树皆都换做了金赤之色。再有海风吹来，就吹散了一庭清淡芬芳的草木香，和着几丝咸辛海气，满满的落在他的衣裾发端。新鲜，却是再亲切不过。
他静静地起身，收拾了书案，站定，仿佛有片刻踯躅，然后在下一瞬飞身而去。
轻掠过海面浪尖，风扬广袖，远远望去，他正如一只飞鸟一般，于这天地之间，肆意纵横。又因此时夕阳正盛，漫天映照下，便将他一身雪白也都化作了丹彤，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颜色，比起不谙世事的仙人，倒有些冲霄丹凤的意味了。
“孤城今日倒是好心情，怎的来得这般早？”
看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一旁的与自己一般模样的白衣人，叶孤城本是清冷的脸微微柔和了一些:
“孤承……”
轻笑，孤承转头朝天空看去，抬手挑眉，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淡淡的转过头，他的手放在叶孤城的肩膀上:
“不管看多少次，南海的风景仍是这般秀丽啊！我最近不知怎的总是觉得有些心神恍惚，闭眸间，常常看到孤城站在不知何处的一处琉璃瓦上，位置应是很高的，衬得天空的月色更显明亮与正圆，然后……你便那般……那般的背对着我倒下了，对面似乎还有一个隐约的白影，只是我一直看不清罢了，孤城说……这是为什么呢？”
不语，叶孤城沉默许久，只是淡漠的开口道:
“不过月后我准备的十四年那一剑，霜刃总算是要试试罢了。”
然而，这淡淡的一句话又怎能概括出他的苦心？十四年前等待，十四年的岁月，都不过仅仅只是为了那一天而磨练；那般的漫长啊！——
就那么等待着一个可以一决高下的对手，等待着着一个可以一鸣青云的契机，等待着，也许是他也不曾料到的一个结局……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结局……
然而，无论幸或不幸，这漫长的等待总归是快要走到了终结，但既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那么他便永不后悔，无论……是事成，还是事败！白云城…总是能从这漩涡中摘出去吧？这……已经是很值得了。
听此，孤承却是瞪大了眸子，反射性的拉住叶孤城:
“不要去！孤城，我说…不、要、去！！！”
摇头，叶孤城只是道:
“你懂我。”
于是，白衣的人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半晌，他轻笑:
“既是如此，便让我去替你舞那一剑吧！替你……舞出那一剑……何况天外飞仙的剑法，…本就是你我两人所创不是么？”
不语，叶孤城转身，只是身上的寒气煞是逼人，柔和的脸也被崩得冰冷寒冽起来，带着些许的薄怒:
“日后莫再提此事！”
语落，便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去了。在他不曾知晓的后方，无言，孤承垂下头，看着叶孤城略过的矫健身影，他沉下水，慢慢的伸出手，映着夕阳的眸子微微眯起，隐去了一贯的笑容，抚上了自己的脸，有些飘忽的喃喃道:
“孤城……即是拿了你的面容，我又怎能看着你去送死？借出的…总要还给你才好……我已经…活的够久了——”
多日后，夜，圆月，接近满月的圆月，海岸边两人对峙，孤承僵着一张脸，再次重复:
“你果真要去？”
“是！”
身子一颤，孤承有些艰难的开口:
“为——为何？”
“因为我是叶孤城！”
沉默，好一会儿，孤承终是低哑的开口:
“孤城，我一直都很懂你。这次……你这一去，我不相信你还会回来，不管出于任何什么原因。”
叶孤城抿唇，清冷的面上无甚表情，只是突兀的回答道:
“我已传令，若我身陨，白云城交与叶孤鸿。”
低头，孤承似是在笑，实际却只觉得心中堵塞极了，他道:
“如此，你的剑定是交给西门吹雪了吧？”
“他……很好。”
叶孤城答。闻此，孤承有些无奈的哽咽:
“我明白你，也知道为何陆小凤能发觉你的计谋……若不是你一心求死，又有谁能发现这个计划呢？如此只为将白云城摘出去……真的值得么？”
叶孤城不语，只是目光微柔，他最后只是说:
“孤承，你既知我懂我，便不应该阻我。”
摇头，孤承有些气愤:
“正因为我是孤承，所以我才要阻你……相伴15年，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知己，一个西门吹雪么？！”
无言，叶孤城只好沉默，孤承抬头，在唇边勾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却比不笑还要难看的多，然后，他道:
“如此，你去吧！只是走之前……且让我再为你舞一次剑吧。”
言罢，叶孤城点头，将手中的剑递上前:
“好。”
接过，飞身跃起，待一曲舞完后，他看着叶孤城，满目的无甚表情:
“这般，我亦知你我从不饮酒，但今日……我确实希望你我能喝一场，…不醉不归！”
依旧是沉默，然后叶孤城终将还是点了头:
“好…。”
酒过半巡，于醉倒之前，叶孤城模糊中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语:
“孤城，你的身后有一座城，它无论如何也将与你同在，但我呢？我…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你……为何现在你也要离我而去？这让我怎么能甘心？！不如……若你身陨，我便将我们的身体对换，这般……至少总能叫你记得我一辈子…记得曾有一人愿意为你付出过生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梦境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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