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关系》路人X

23、第二十二章

　　晚上十点半左右，全家孩子都已经睡了，张蕴辰和熊阿姨单独坐在客厅里。
　　“13888……打吧。”
　　熊阿姨照着电话本念了一串电话号码。
　　“喂？”
　　电话对面，陈羽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又伤心。
　　“喂……妈妈……”
　　张蕴辰怯怯的喊了一声。
　　“辰辰啊，回到阿姨家了？赶紧去睡吧，妈妈知道你回来了就放心了，以后去你妈妈那里的时候记得要告诉阿姨告诉爸爸一声，你不跟我说也没关系，但是熊阿姨今天找不到你真的很着急，好吗？”
　　张蕴辰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但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电话那头陈羽几乎已经快哭的腔调让他倍感愧疚。
　　“恩，我不会再这样了。”
　　“这样就好，唉……”陈羽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喜欢你妈妈不喜欢我，那我就让你和你妈妈生活在一起吧，以后你就和妈妈在一起，就不用再到我这里了，你也可以继续喊我阿姨。”
　　张蕴辰听完大脑就蒙了。
　　“辰辰，你过得好，妈妈才开心，既然你更喜欢你亲妈妈那你和她在一起一定会比和我在一起更高兴。”
　　“妈妈，你怎么了？……你生气了么？”
　　“没有啊，只是你既然更想和生你的妈妈呆在一起，那我就让你们在一起啊，免得你伤心，还让熊阿姨着急，就连我下午赶着上阿姨家看你你都不回来见我一面……”
　　陈羽说着，竟然还在电话对面轻声抽泣起来，她继续不停口的追问张蕴辰：“辰辰，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下午还在发烧，我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阿姨家看你，你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去了你妈妈那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张蕴辰觉得自己就像犯了滔天大罪一样，一边听着熊阿姨附和电话里的陈羽，一边听着陈羽在电话里哭着说自己有多难受，眼泪急的啪嗒啪嗒掉。
　　熊阿姨眼瞧着张蕴辰哭的说不上话了才接过来，冲着话筒轻声细语的安慰了几句，算是以：“他今晚会好好反省的”结束了这通电话。
　　说实话，她其实挺害怕孩子哭的，尤其是哭起来就停不住的张蕴辰。眼看着十一点半了，连忙打发他去睡觉。
　　顾思博静静的躺在黑暗里。
　　他听着耳边压抑的哭声，心里有些矛盾。
　　今天下午，妈妈根本就没有来阿姨家，为什么阿姨要所有孩子都对张蕴辰说妈妈来过了？
　　社会经历基本为零的顾思博想不明白，但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好，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安慰张蕴辰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学校考完试通常会换座位，把成绩中等的和成绩中等的换在一起；成绩好的和成绩好的换在一起；成绩特别优秀的和成绩差但还有救的换在一起。
　　张蕴辰这一次的同桌是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张蕴辰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一个小太阳一样，随时都在哈哈哈的笑个不停，周围的活力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感染了。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总是在吸鼻子，不停的吸鼻子，而且头发很乱，成绩也不好。
　　“张蕴辰！”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专门点名：“杨璐很不乖！上课总爱讲小话，你管管她，不要跟她说话！”
　　张蕴辰乖乖的点点头。然后第一次转头好奇的想悄悄看看自己的新同桌。没想到的是杨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肆无忌惮的看了他半天！
　　张蕴辰一惊，下意识想转回视线，新同桌一惊笑眯眯的把手递过来了：“张蕴辰，我是杨璐，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那一张笑脸明亮的似乎可以把所有的阴霾都驱散，这副模样直到十年后，他都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恩……。”

　　和杨璐相处了一个星期，张蕴辰的生活中就明亮了一个星期。就算会阿姨家的时候依旧会压抑会难受会被一如既往的讽刺，但是只要想到学校里还有一个随时笑呵呵的同桌，心情就会轻松很多！
　　与此同时他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班主任李老师会这么头疼杨璐。
　　这个小姑娘似乎总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每天都在嘻嘻哈哈，每天都在拉着张蕴辰不停地叽叽喳喳，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儿叫：同同桌。每天一大早来上课起就不停的同同桌同同桌……直到每天放学前还是同同桌同同桌。可惜这么好的精力偏偏就是不肯好好学习！而且一个五年级的小姑娘已经开始看传说中的“言情小说”！
　　有天上课，张蕴辰发现杨璐整个脑袋都埋在桌子上，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好好看书，结果下课了才发现杨璐课本下面还有一本！
　　张蕴辰好奇的凑过去问她：“杨璐，你在看什么啊？”
　　小姑娘神神秘秘的抬起脑袋：“你别告诉别人啊！”说着，把课本掀了起来。
　　封面枯燥的语文课本下面是一本包装精美的小说，粉粉的封面亮亮的大字，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呀？”
　　“没看到吗？言情小说！”
　　“好不好看？”
　　杨璐白了他一眼：“不好看我干嘛上课都看？”
　　张蕴辰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杨璐看着自己的同桌，想了一秒：“诶！你看不看？我看书可快了！今天我在学校里面看完就给你带回家看！怎么样？”
　　张蕴辰楞了一下，他实在喜欢这本书的插画，倒是也没拒绝。
　　今天晚上他写作业速度简直飞快！写完作业动画也不看了，抱着书津津有味的读。
　　熊阿姨看他最近都没怎么出乱子，倒也没管他，任由他一个人抱着书蜷在书房。
　　客厅里，顾思博和王文都在看动画，王梦眼瞅着动画没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就一个人回了书房，打算找几本书看。
　　“张蕴辰？你在看什么？”
　　张蕴辰看书正笑个不停，听见王梦说话，便把怀里的书举起来：“我同桌借给我的。”
　　王梦眼睛一亮：“诶，你也看这个？我们班也有人在看，好看么？”
　　“很搞笑，挺好看的！”
　　王梦声音压低了一些：“你小心一点儿，这个书老师不给看的，说是影响学习，我妈估计也不给看，你注意点儿。”
　　张蕴辰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看着王梦好奇又有些羡慕的模样，便主动问：“姐姐你要不要看？我看完给你，你看完了我再给杨璐送回去。”
　　“好啊！”王梦爽快的答应下来。
　　这本小说看着挺多，但是看起来倒是飞快，张蕴辰稀里糊涂的就看完了。他一边依依不舍的把书递给王梦，一边在心里回味半天。
　　夜里躺在床上他都还在想：小说里的男女主角过得真幸福，而且爸爸妈妈对他们都特别好，如果自己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他自动带入了顾思博笑眯眯管他叫哥哥的幸福画面，美得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引得下铺的顾思博暗暗咳嗽了两三声。

　　顾思博慢慢发现张蕴辰有些不对劲儿，首先是感觉周围清净了很多，其次就是张蕴辰写作业的速度变得飞快！他暗暗观察了几次，发现张蕴辰总是悄悄从书包里拿出一大本书然后迅速藏到衣服里，紧接着就往书房里跑。
　　这件事情重复两三次以后，顾思博好奇心耐不住了，约了王文两个，专门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轻手轻脚爬起来去翻张蕴辰已经收拾好的书包。
　　“这什么玩意儿啊？”
　　王文借着月光仔细辨认手里那本花花绿绿的书。
　　“我……的……王子殿下？什么东西啊？”
　　顾思博的表情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更加扭曲：“张蕴辰真恶心！”
　　王文脑子里立马有了一个头绪：“这不是我们班女生看的言情小说吗？张蕴辰也在看？！”
　　顾思博冷笑：“哼，张蕴辰娘娘腔到极限了吧，真的是女生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王文：“诶！你快看！这书里面还有那男的亲那女的！太恶心了！你说张蕴辰该不会也在幻想有男的亲他吧哈哈哈哈！”
　　顾思博楞了一下，然后伸手把书拿过来塞进自己书包里，顺便把张蕴辰的书包重新拉上拉链。
　　“走，回去睡觉去。”
　　“你不会也要看那本书吧……”
　　“看什么看？明天让你看好戏！”

　　第二天一早，张蕴辰起床，洗脸，吃早饭，背书包去上学，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跨进教室那一刻。
　　教室里不同往日，今天早上尤其热闹，张蕴辰看了一眼顾思博，他课桌周围都是同学，倒也见怪不怪。今早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自己得赶紧交作业！
　　张蕴辰背着书包走到座位上还没坐下。
　　“谁的东西啊？！是不是有病啊？干嘛往我书包里塞？！”
　　听见顾思博恼怒的大吼，张蕴辰下意识抬眼望人群里看。
　　男生们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顾思博！你居然看这个！小心李老师没收哈哈哈！”
　　“顾思博你是不是娘娘腔啊，哈哈哈！”
　　顾思博也紧跟着‘生气’的吼了一句：“谁是娘娘腔啊！”说着，挤出人群，直冲冲的往张蕴辰冲过来：“张蕴辰，你是不是有病？！”
　　张蕴辰还没能搞懂这件事情的始末，傻乎乎的啊了一声。
　　“啪！”一本花花绿绿的书被砸到课桌上。
　　张蕴辰心一下就慌了：“这，这……怎么在你那里……”
　　“我还想问你呢！这东西怎么会在我书包里？！是不是你的？！”
　　人群立马又重新包围上来，几个调皮的男孩子还一字一句念着小说名字：“我，的，王，子，殿，下。”

　　正在此时，杨璐急冲冲的挤进人群：“干嘛呀干嘛呀，要上课了还围着我的座位干……？”话音戛然而止。
　　她愣怔的看着桌子上自己昨天才借给张蕴辰的小说，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儿，脸一瞬间就涨红了。
　　她一把夺过桌子上的书塞进课桌里，张口刚要质问张蕴辰，却发现顾思博正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着。
　　眼神就像看到什么肮脏的东西。
　　杨璐双手紧紧地攥起来。
　　顾思博问她：“这本书是你的？”
　　杨璐没说话。
　　张蕴辰声音几乎是抖着道：“是我的……”
　　顾思博皱着眉：“我不管是谁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把书放到我书包里？”
　　张蕴辰：“我……我不知道，我昨天收好书包就睡了，我也不清楚……”
　　顾思博张蕴辰书包一样并且同住在王文家的事已经不是新鲜事，班里都知道。这下答案显而易见。
　　张蕴辰小声开口：“估计是……我收书包的时候，不小心装错了……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一出口，顾思博竟一刹那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上课啦！”
　　不知是谁在门口大喊一声：“数学李老师进来啦！”惹得众男生们顿时间做鸟兽状散开。
　　下一秒钟，数学老师和往常一样抱着三角板教科书走进来：“干什么呢？上课了都不知道回座位，全部凑在一起看什么？”
　　杨志强坐在第一排重点看护位置，扬着嗓子大声回答：“报告老师！张蕴辰看言情小说！还把书塞在顾思博书包里！”
　　听到“张蕴辰”三个字，数学老师眼神一变：“张蕴辰，起来！”
　　她看着张蕴辰低着头站在那儿，蹭蹭两下就走到他面前：“把书拿出来！”
　　张蕴辰咬紧嘴唇，不动。
　　“你聋了吗？我让你把书拿出来！”
　　张蕴辰还是不动。
　　数学老师一把拨开他，弯腰就去课桌里搜书，张蕴辰课桌里没有就去杨璐课桌里搜，果真搜到了那本“赃物”。
　　“我的王子殿下？”女人特有的尖利嗓音咄咄逼人：“张蕴辰，你说你要是个小姑娘你看看这个也就算了，你一个小男生你看什么言情小说？你也要看王子殿下？”
　　全班哄笑一片。
　　“你来这里读什么书啊？我看你干脆退学回去算了，把学费买一堆‘王子殿下’慢慢看！”
　　说完，昂着脑袋回到讲台开始教育学生：“同学们，你们都已经五年级下学期了，马上就要六年级升初中了，接踵而来的还有很多考试，你们怎么办？赶紧好好读书啊，别像某些人一样不懂得珍惜！”
　　这一句话接下来陪伴了张蕴辰整整半个月，直到学期结束前都还会有男生窜到他面前问他：“张蕴辰，老师不是让你退学了吗？你怎么还来上学？厚脸皮。”
　　因为这件事，杨璐再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幸好，幸好。
　　张蕴辰想。
　　幸好马上就要放假了，幸好下学期来就会换座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