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妃传》月下蝶舞

32、永济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王爷依旧是杳无音信，可府中的人都淡然自若，往常是怎样的，如今依旧是如此，仿佛王爷行踪飘渺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也无人问起王爷的近况如何，只是如今皇上一日老过一日，身边的儿子除却晋国公与沁贵嫔膝下幼子之外，其他的儿子不是镇守边关便是分封在外，而今最疼爱的儿子也不见踪影，他的心里只怕是极不好受的．

　　临盆的时日愈来愈近，太医来往诊脉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身边伺候的人愈发的谨慎，深怕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月份愈大，出入也极为不方便，王妃处便更加少有来往，寻常着实闷得慌，侧妃便会日日来我的墅园走动，陪我说话解闷儿，不过也看得出来，她虽是日日来陪伴于我，但着实心不在焉的很．

　　＂姐姐如此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若是让旁人瞧了去，又不知道要如何编排了，虽然我心知姐姐在担心些什么，但这些放在心里即可，这都过去半年多了，俗话也有云，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素闻王爷往年也会独自出京，只是以往并非亲王之尊，而今出京虽有违祖制，到底也是出惯了远门的，总不会有事儿．＂

　　侧妃依旧是满脸愁思，此番听我一言，便更是忧虑不堪，道：＂我虽是忧心王爷的安危，但也如你所说，王爷到底是常出门的，可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并非这些，如今皇上的健康已然每况愈下．＂她稍有一顿，继而道，＂诸皇子之间面和心离，只怕此番王爷擅自出京，便会是旁人手中的把柄．＂

　　她话中的意思，我心中亦是明了的，若是在这个时候，皇上驾鹤西去，那么京中的皇子夺权，在外镇守的皇子动乱，自然是不在话下，且无论谁占得上风，其余的皇子都不会有好结果，只是这时候，无论我们有多少的担忧和害怕，都是无济于事的，王爷一日不归，这颗心就一天不会放下．

　　与她言语了几句之后，着实是乏累得很，也不想看着她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时候也正好有人来说苏承御已经好了许多，晨起的时候还醒来过一会儿，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正好侧妃也要出去走走，便可以往偏院去探望一下苏承御，如今我的身子不便，便请侧妃为我代转我对苏承御的问候．

　　每一天的时日，如今倒是大半都用来休养，人愈发懒了下来，自然连下地走动都一并免去了，看着我这般整日犯懒的样子，恪儿倒是整日介与我打趣，也打发了我素日里最无趣的时光，不过太医也时常嘱咐，如今也已经临近临盆之期，除却必要的休息之外，也需要多走动走动，以免生产之日体力不济．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已经许久许久未曾降雨，天气闷热得紧，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燥热的感觉，出去走动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身上便已经满是粘腻的汗水，小衣粘粘的搭在背上很不舒服，恪儿执伞跟在身边，手中还摇着一把扇子，为我扇凉，这才觉得没有太过闷热．

　　走了许久，也觉得有些累了，便想着早些回去，即便只是有一处小亭，能够歇歇脚也是好的，烈日当头，这时候才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凉亭，便扶了恪儿的手往凉亭而去，亭中凉风习习，吹在身上觉得很是凉快，不过这时候也觉得身上懒懒的．

　　靠在亭中的石桌上，微合了双眸养着神，这时候，有人在身后轻声呼唤了几声，那声音并不是恪儿的，却又听着很是耳熟，抬了头，揉了揉眼睛，回头看了眼那站在身后的人，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似的，过了一会子，才醒过神来．

　　声音之中还带着些许慵懒，道：＂这时候我是最不喜有人打扰的，你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若无旁事，就不必在这儿打搅我了＂正说着的时候，也不想多说什么，又歪歪的想靠在桌案上，只是那个人还站在身后，皱了皱眉头，＂有什么话就说吧，这时候的日头也挺毒的．＂

　　＂回充华夫人的话，今日午后皇上会驾临王府，还请充华夫人先行准备，待皇上驾临，便前往接驾．＂

　　这时候听完她说的话，才真正回过神来，皇上驾临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自然由不得半点错失，更容不得半分礼仪上的疏漏，打发了来人离开之后，便起身疾步往墅园走去，恪儿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稍事打扮之后，便已经是过去了不少的时间，待旁人来传话皇上已经驾临之时，我尚在水榭之中做着最后的准备，正在急着前往大厅，同王妃她们一同朝见皇上之时，忽然感到腹痛如绞，疼痛来得太快太猛烈，一时间让我着实招架不住，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不过好在太医一直都在墅园之中伺候．

　　我很快被扶到了床上，疼痛令我拽紧了身下的床单，太医与稳婆一直在水榭中忙碌着，这个孩子似乎很是调皮，无论怎样都不愿意降生，孩子一直生不下来，里里外外都着急得不得了，隐约之间也听到外间极为嘈杂的声响．

　　再醒过来的时候，水榭之中已然无甚旁人，只有莫离在身边，她跪坐在床榻边，倚靠在榻边浅眠着，且我环顾了四周也没有看到孩子的踪影，本想坐起来的，但整个人都觉得虚脱得很，想出声唤她一声，却发现嗓子干渴，实在无法出声，便只好抬手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莫离．

　　＂小姐，你可总算是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天多了，不过好在母子平安，这会子小世子被乳母抱去喂奶了，且小世子健康得很，昨日世子降生之时，便降下了甘霖，这让皇上见了小世子更是高兴，连连说好呢，还给世子起了乳名，便唤作永济呢，且皇上还说小姐是有福之人，也特特下旨尊小姐昭华之位．＂

　　这些虚名对我而言，自然是最无所谓的，且王爷尚未回府，任何虚名也不过都是枉然，不过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降生，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恩赐了，别的便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孩子在我身边便已经是足够了，只是产后总是要虚弱许多，苏嬷嬷在身边悉心照料着我坐月．

　　待得出月之后，乳母除却给孩子喂奶之外，也就没有太多所需要做的事情了，如今照料孩子便是我最开心也最重要的事，这孩子似乎也很是体贴，很少有哭闹的时候，逗弄着他的时候，他也会咯咯地笑着，真的很是有趣．

　　自有孕以来，府中上上下下自是对我很是厚待，只不过这出了月之后，似乎隐隐约约都开始有了些变化，如今正值暑热，府里供应各房各处的解暑汤饮，唯独墅园这里有所缺失，即便询问下去，也不过一问三不知，即便是田妈，也对此三缄其口．

　　昭菱院内，风扇扇着冰块，透着丝丝凉意，这时候尚是早晨，还未曾到最热的时候，昭菱院就已经开始使用冰块，多少还是让人觉得太凉了一些，且这个时候，除却我之外，其他的人也都尚未到来，王妃此刻正以手支额，闭目养神，神情平淡．

　　＂没想到今日来得最早的人，竟然会是你，自从你产下世子之后，连父皇都对你另眼相看，不得不让我对你又羡慕又嫉妒，不过你也还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一举得子的福气，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如今府中只有你我二人膝下有子，只可惜，你的儿子还太小了一些．＂

　　闻言皱了皱眉头，的确，我的孩子比铭瑄世子要小了许多，她的言下之意，我的孩子对她的地位有所威胁，不过胜在我的孩子还年幼，可将来的事，又有谁会知道呢，正在这时侯，侧妃与宋充华也到了，只不过她们的脸上都带着洋溢的笑容．

　　只是宋充华看到我抱在怀里的孩子时，眸色微微一暗，继而她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逗弄了一会儿孩子，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眉眼之间和王爷还真是一模一样，王爷若是看到这个孩子，一定会非常喜欢的，可惜我与孩子没缘分，不然永济就会多一个玩伴了．＂

　　她的话猛地让我心里猛地一紧，她的孩子没能降世，对她而言确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只是这时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扯了扯嘴角．

　　＂充华妹妹也不必这么忧伤，妹妹还这么年轻，还愁会没有自己的孩子吗？王爷又对妹妹如此与众不同，妹妹只当宽心便是，再者，妹妹这样喜欢孩子，那也可以多往墅园走动走动，永济这孩子可爱得很．＂

　　侧妃对孩子也是极为喜爱的，且她的言语之间，也颇为向着我，这也让王妃颇为不舒服，只见王妃娥眉微蹙，隐隐有几分怒意，只不过她并没有立时发作．

　　众人问安之后，王妃独独留下了我一个人，道：＂宋充华的孩子无缘降生，她的心里必定是极为伤心的，而你与永济颇得父皇的青睐，今日你还抱着孩子来问安，不得不让我觉得，你这么做是别有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