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现实与真理的夹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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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与真理的夹缝
（一）
由依从一阵天翻地覆般地眩晕中醒来，她坐在一片血海中央的灰色石块上默默扶着额头。少女这样的举动，一半是因为自己还未从看到格拉特尼腹中之眼的混乱中完全恢复，另一半则是因为眼前这让人难以置信的窘境。
综合各方面来看，他们三个人现在，应该都在都是在格拉特尼——那个名为“贪食”的人造人肚子里……虽然早在格拉特尼吞噬了大片大片的房屋泥土和树林时，她就发现那些被吞噬后不知所踪的物体已经完全超过了那个怪物身体的大小，也曾大胆地猜测他的胃是不是真的连接着什么别的空间，可、可是……
她抬起头，默默地环视了四周那一圈看不到尽头的漆黑，头顶和太空也就差几颗星星……由依一时间说不出是该庆幸自己并没有真的被吃掉，还是该发愁眼前的境况为好。
而在她眼前的不远处，爱德华·艾尔利克和姚麟二人总算是胜利会师。两个少年在二笔兮兮地用“客房服务菜单”和“豆丁”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之后，齐齐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眯着怀疑的视线看向一脸冷漠坐在边上的由依。
心情不怎么好的少女军官挑了挑眉，带着炼成阵手套的左手轻轻抬起，一阵狂风涌动，四周燃着火焰的房屋废墟和巨大石块纷纷凭空悬浮而起，对准了二人就要丢出去。
“我们错了阁下！！！”
……
事实证明，在水里走路的确比在平地上走路更加费力，除了克服重力之外还要克服水的阻力。和军队出身的由依以及从小被师父虐大的爱德华相比，身为新国皇子的姚麟最先露出了疲态，招来了爱德华的嘲笑……不，由依在一边听着二人恩怨起始居然是一张长达一米多的餐馆收据，少女忍不住暗暗怀疑姚麟第一个扛不住的主要原因是这货最不抗饿的缘故。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那个怪物肚子里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黑暗中沿着直线跋涉了将近五六个小时，三个人坐在爱德华在血海里炼成的“小岛”上一边休息一边确认着彼此的状态。当由依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这样说着的时候，少女敏锐地感觉到原本一直抱着阿尔方斯手臂在进行所谓“兄弟心灵沟通仪式”的爱德华突然噎住了一样，停止了那毫无科学依据的逗比行为。
“希尔斯上校，难道说你也……？”
金发金瞳的少年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睛，机械铠的右手捏着下巴，用一副好似钻研的表情开始上下左右地打量起了由依，还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少女的膝盖竖着耳朵听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喃喃道：“好奇怪，这里也不是机械铠啊……”
“……你在找什么？”
早已经在军营和男人们摸爬滚打惯了的由依并未反感，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抬起了双手，十分爷们地翘起腿任由对方打量。
“机械铠……不，师父失去的是内脏……”
搜寻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爱德华摸着下巴迎上了姚麟和由依询问的目光，金发的少年随即挠了挠头，不确定道：“代价——我在找希尔斯上校见到真理的代价啦。”
“哐哐”两声，早已在数次战斗中暴-露过自己的义肢和阿尔身体的真相，在两位同伴的面前爱德华也不再窘迫，毫不介意地亮出了自己机械铠右脚：
“希尔斯上校也是国家炼金术师，应该听说过吧：人体炼成这种事情是绝对禁止的，一旦触犯禁忌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和阿尔，在很小的时候失去了妈妈……那个时候的我们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懂得炼金术的人从旁指导。”
地狱一般的回忆从脑海中闪过，爱德华一边说着，一边闭了闭眼睛。
——【“呐……格蕾西亚，你有最爱的人吗？”】
——【“等我把他，找回来，一定第一个带给格蕾西亚认识，好吗？”】
有那么一刹那，少女的脑海深处，一道尖锐的刺痛像是一闪而逝的闪电般划过。墨绿色长发少女的眼睫毛因为克制着疼痛而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但是记忆深处却仿佛有一只似曾相识的巨眼，正在一点点睁开……
“在读完了家里炼金术相关的书籍之后，我们也只是简单地认为，如果炼金术是那样神奇的存在，为什么不可以帮我们炼成妈妈呢？”
——【“如果炼金术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管他是神是魔，我都敢与他交易！”】
“只不过是读了几本书，就自信满满地想要挑战炼金术的禁忌，现在想来也怪我们自己太过自负，所以才受到了真理的惩罚吧——我是右脚，阿尔则失去了全部的身体。”
——【“禁忌吗？这……我在以前，也听说过人类制造人类的技术。不，不是炼金术啦，是克隆……另一种科学吧。一般来说这里会存在的问题是指的是人权和伦理吧？难道这就是禁止炼成人类的缘故……”】
……
回忆像是开闸的洪水。
爱德华叙述的声音和记忆中自己自信满满的声音一点点重合，最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融入到了那个趴在地上，一边自信满满说着话一边回头对小格蕾西亚微笑的小由依身上。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捏着白色的粉笔，仓库的空气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儿钻入鼻腔，喉咙间的声带震颤着，在这个她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场景，以一种久违稚嫩的声音说着她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话语：
【“理论和炼成阵已经准备完毕……放心吧格蕾西亚，我已经准备好了。嘘！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小秘密，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啦——”】
整个世界像是被揉碎了一般扭曲撕扯着，地面上巨大的眼睛倏然睁开！
“嘭”地一声巨响，银灰色的大门在她的身后骤然合上，在极其盛大而刺目的白光之中，她只来得及看见那扇门错综复杂的枝蔓顶端，写着她的名字——等等，她的名字……为什么会是……
“Yui·Giglionero（由依·基里奥内罗）……？”
【哟。】
面朝着少女，一个人形的虚影盘腿而坐，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咧开嘴展开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还真是稀客啊——】
（二）
中央市区的夜晚，万家星星点点的灯火装点着温馨的夜幕。
尚且不知同伴已然陷入了怎么样的困境，罗伊·马斯坦只觉得眼下的境况宛如泥沼般进退维谷；然己方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少，若不抢在金·布拉德雷前采取行动，将能争取的力量尽力争取过来的话，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更加糟糕的局面。
将诺克斯医生和兰芳安置好，留意到上级脸上越发严肃的神情，莉莎·霍克艾露出了一个微微无奈的笑容。方向盘一转，待黑发的年轻军官反应过来时，深色的军用吉普已经停在了中央军部的门口。
“……中尉。”
下了车，单手按了按腰腹间隐隐作痛的伤口，罗伊对于金发的美女副官居然非但没有强迫自己回去休息，反而不等他开口就把他带来了军部稍显惊讶。他张了张口，刚准备说什么，刚刚为他关上车门的莉莎已然并拢了双脚，抬起手，对青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阁下曾说，‘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即便如此也要尽全力去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下层的人就要守护更下层的人，我们渺小的人类也只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了吧’。”
深深地凝视着上司微微惊讶的双瞳，莉莎微微一笑，“朋友，同伴，部下……越往上走，上校想要守护的东西就越来越多。而我身为部下，虽然非常担心上校的身体，但是内心深处最想要守护的，还是您想要坚持的道路。”
“虽然不能加入由依和爱德华他们的战场，但是我们大人也有我们大人的战场，在这样的时刻，阁下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安心入睡的吧。”
被部下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心里的想法，罗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是啊。那么，如果到了明天早上我还没有回来，中尉你就逃走吧……哎，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照做吧。”
“正是如此。”
将双臂锁在腰后，莉莎深棕色的瞳孔中是无所畏惧和坚定信任的光芒，“所以，还请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
数不清的知识和真理像是要撑爆一般压缩涌入由依的脑海。未知玄妙的空间里无数的画面像是走马灯和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胶卷一般极速闪过，还有那陌生而熟悉的记忆：墨绿色中长发的女子微笑着将一对双胞胎女婴揽入怀中，拄着拐杖的老爷爷严厉地指导着小女孩剑道，墨绿色头发的小女孩和一群剑道社的好友们庆祝全国大赛夺冠，车祸引发的莫名事件，吠舞罗的赤王和把她当做家人一般的赤组成员们，莫名追杀她的无色之王还有最后同归于尽时草薙出云悲伤的眼神……
记忆中，像是有一根灵敏而柔软的琴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后被猛然抽走——她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去追回什么，却猛然感到头部被什么力量死死地扳住了似得动弹不得。
【那是代价。】
印在她眼中最后的画面，是那个无形的虚影【真理】在距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咧开嘴露出了阴森可怖的笑容，然后，将她狠狠摔出了那扇大门。
（三）
“……既然大总统也是你们的人，那么也就是说，伊修瓦尔战争也是你们——”
从突然涌入脑海的真理和记忆中奋力挣扎而出，昏昏沉沉地由依半闭着眼睛靠在废墟中的岩石上。钢之炼金术师爱德华和人造人恩维的对话也一点点清楚起来，而在这其中，“伊修瓦尔”这个意味着无数血腥和创痛的词语像是一根锋利的针，狠狠刺-中了少女的神经中枢。周围死寂衬托着恩维尖锐的声音，让他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她骨头上的疼痛一样铭刻于心——
“伊修瓦尔？哈哈，那真是一次无比愉快地工作经历呢！”
仿佛是为了回味那段所谓的“美好回忆”，恩维得意地抬起手，随意地拂过脸颊，只不过一刹那便换上了另一张由依记忆里无比熟悉无比温和慈祥的面容。他张开口，用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说出了她追寻了将近十年的真相：
“那次战争的导火索——杀死那个孩子的军部将校，其实是我恩维！”
“哈哈哈！那感觉真是美妙啊……只不过是轻轻勾动手指打出的一发子弹，就让轻微的内容直接演变成了战争！真的是——太赞了！！！”
“啊对了！顺便一提，”将双手愉快地相合，面容扭曲的人造人享受般地眯起双眼，“我恩维所变的，正是反对军-事介入伊修瓦尔的稳健派将校哦~”
“那个可悲的男人啊！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军事法庭裁决了——人类啊！就是这么愚蠢而又容易操纵的生物——哈哈哈！”
胸口中的愤怒像是一点点燃起的火焰，爱德华的脑海中闪过了破碎的故乡，温莉哭泣崩溃的面容，还有斯卡魔鬼一样阴沉的杀意——金发的少年将姚麟的阻拦全然抛在了脑后，整个人踩着血水就往前直冲而去，紧握的拳头刚要扬起，而就在这时！一道迅疾的风声擦着他的耳朵，越过他的肩头，爱德华下意识侧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血红色的虚影——几乎就是他侧头的同一时间，恩维原本得意的笑声已然变成了刺耳的惨叫声！！！
那道锥形的残影只不过是一闪而逝！幽暗而宽广的空间之中，原本死一样沉淀压抑的空气突然开始隐隐流动起来，意识到了什么，爱德华心中原本的愤怒瞬间被惊愕取代，少年金色的眼瞳先是回头看去，然后沿着那不断加速流动、仿佛要凝聚成实体的一道道气流朝着头顶上方看去！
“喂喂……”
那些围绕在几人周围的气流在加速中不断分流成几簇，不同于由依以往战斗时常用的简单粗暴手法，这一次则是相互缠绕混合、围绕着一个中心不断加速着形成了气流旋涡，连带着他们脚下的血海也显现出了环形流动的波纹。姚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附近的漩涡，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的语气：
“爱德华君，亚美斯特里斯的国家炼金术师……连改变天气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吗？！”
“我怎么知道啊！我的研究领域和气体又不沾边！不过说起来天气的各种变化原本就和大气的运动相关，从科学理论上来说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成立的……但是这得是多大规模的炼成啊——？！”
“改变气流湿度和温度使其发生凝结现象，大量的潜热被释放带来位能和动能。操纵空气强对流形成积雨云和涡环，以及上升气流和下沉气流间的强切变……如此，产生水龙卷的条件便全然具备了。”
与方才那锋利地几乎能割破皮肤的凛然杀意截然不同，伴随着周遭愈演愈烈、冲天而起的水龙卷，那股杀意的主人却好像是冰封一样冷静和从容。
“自然界最坚硬的物质是金刚石，而用于切割金刚石的，却是高速运动的水流……”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猛然睁开眼睛，那一刹那，不知道是周遭火光的渲染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爱德华在由依的眼睛里，看到了仿佛火炎一般金红色的辉光——
“来试试看吧，【人造人】——人类这种‘愚蠢而又容易被操纵的生物’，究竟能不能把你像虫子一样……按死在尘埃里！！！”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现实与真理的夹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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