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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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无力地往下坠，我知道自己又得丢人了。闭上眼，笑了一下，告诉自己，最后十分钟，我再睁开眼，你就会出现在我身边。
可是，支撑不住了。
我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有一个人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下滑的身体，身子还在往下坠，那个人把一件大衣捂到我身上，从头到尾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他用力地拥住了我的肩。
我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看不见他的样子，却感受得到他的温暖。
我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你真的永远……都不会来了……”
一定是热气融化了脸上的雪，不然我怎么会止不住的流泪呢。我抱着他虚脱地只是流着泪，连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用睁开眼，我知道他是谁。
“阿山……”
思念了许久的名字，久到我甚至也以为这个人只是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他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继而更加用力地抱住我。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听不见雪落的声音，听不见车流的声音。
但是我猜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一定是笑着的。
我醒过来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首先看到吊瓶，然后顺着输液管看到自己贴满胶带的手，再一转眼，对上一双沉静如夜的眼。
“齐总……”一说话，才知道自己的嗓子有多哑，像是破了的风箱。
“你怎么，在这。”失去意识之前齐飞亚给我打电话了，后来我应该是昏倒了，然后是……我猛地想到那些模糊的记忆，挣扎着要坐起来。挣扎间碰到右手，我痛的眉都拧在了一起。
“你要去哪。”齐飞亚按住我，不让我起来。“现在你必须好好休息。”
“不是你对不对？那个人不是你对不对！”不顾他的阻拦，我起身就要下床。齐飞亚抓住我的手不让我乱动，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动作太剧烈，输液的针管随着白色胶带一起被扯下来，血直接流了出来，可是我感觉不到痛。我要去找他，我要亲口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若不是，何至如此？
“你疯够了没有！”齐飞亚双手按住我的肩，力气大得我怎么都挣脱不开。
我睁大眼睛瞪着他，“我没有发疯！”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是我你希望是谁？冰天雪地里，你想死怎么不跑一个远点的地方！”我猛地停住，僵硬地坐在床上，头发散乱地披在背上，有几缕头发挡住了眼睛。
直觉告诉我，齐飞亚在撒谎。
“你骗我……你骗我！”
“Sam在中国的考察下个星期就结束，但是他还要再呆一个月才走，你知道为什么吗。”突然听他提到Sam的名字，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但是我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了，女人的直觉。
“Sam这次回国是为了休假，”然后他看着我的眼，一字一字地说道，婚假。
“婚假……呵，哈哈……”我笑了起来，我想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是开心的，我应该开心的，可是为什么笑着笑着就流出眼泪了呢。
齐飞亚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地走到窗边。
一地皎洁的月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齐飞亚，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他十年。
不管如何思量，我终究还是在生命中错过了你，永远的错过。
有时候人真的不能犯错误的，有些错能改，可以弥补。有些错，真心想改，却是再也无法弥补的。
初二刚开学的时候，我们班来了一个转学生，他叫林山，他和我同桌。
十五岁的我，把写满班长名字的作业本代替林山的作业交上去。
林山认得我的笔迹，却没有说出来。
之后不久，林山就辍学了。
我当时躲在办公室门口，眼睁睁看着林山如何面对别人的指责，却死命捂着嘴没有说一个字。
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离开。
辍学之后不久，林山的妈妈就去世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我不知道，阿姨会出事……”
实在是太痛了，那些回忆，我真的再也不想记起。
思念十年，我不过盼你安好。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齐飞亚守了我一夜。
第二天上午，趁着齐飞亚没在，我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回到了家。
手机刚开机，一大堆未接和短信就过来了，这才想起陆曼昨天叫我吃饭来着。
“曼曼……”
“尚初夏！你最好给我一个强有力的解释！昨天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啊，电话也打不通，也不知道你在哪！”
“我没事啊曼曼，后来下雪了就回家了。”
“嗓子怎么这个音儿？”
“有点感冒吧，放心吧，没事。”
“最后进去七念没？纪然给齐总打电话了，就是你刚给我打完电话的时候。”
我一愣，可是齐飞亚很久之后才给我打的电话，所以说他早就知道我在七念么，那他为什么没有说。摇摇头，不想再去想齐飞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齐飞亚接到纪然电话之后就去了七念，他在车里，看着我在马路边站了两个小时。但是这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久到让我真的感叹命运的错综安排。
挂掉电话之后走到卧室去拿资料，什么东西从书里掉出来，捡起来一看，是不久之前写的辞职信。脑子里响起Sam在酒店说的话。
“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
“从我面前消失。”
消失么，只要我消失了说不定他就不生气了，我消失了也就不会拖累公司了。乔叔叔很早之前就让我辞职了，我确实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而且，不也没什么非要让我留下的事了么。
我把自己当赌注，用那场雪赌Sam会出来，我赌他的不忍心，用苦肉计。徒增伤心罢了。
下午和陆曼约在咖啡馆见面，把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陆曼，当然没有告诉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当她听到我要辞职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她说上次去家里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过那封信，但是我一直没说这件事，她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写的，也没和我提。不曾想我会这么直接提起来。
我低头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的搅动勺子。
“这次的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我有错在先，辞职也算是对Sam的一个交代。”
“初夏，Sam就是林山对么。”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抬头看陆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你真正的梦想是做一名记者，但是毕竟在这个行当里做了这么久，说走就走，不再考虑一下了么？”
“我妈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我想这段时间多陪陪她。以前咱们相熟的新闻社我也联系过，应该可以干点什么。”
“那齐总知道么？”
我摇摇头，拿出辞职信递给陆曼，“放他办公桌上就行，明天下午我直接过去收拾东西。”
“啊？让我来干这种事？被老大发现就惨了……”
“没事没事，你不还有你家纪然罩着么，齐总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初夏……”陆曼突然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我以为她又给我撒娇呢。谁知道她直接就扑过来抱住我了。
“我舍不得你……”
陆曼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我身上，“多大的人了，跟小孩似的，又不是见不到我了。这离清远又不远，随时都可以见面的。”
陆曼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我拿着纸巾给她擦了又擦，她一边哭一边说：“我没想过和你分开……初夏你知道么，我有多羡慕你……我一直希望成为你这样的人，可是我鲁莽，任性，冲动，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这样说走就走……”
鼻头酸了一下，但是我不能哭，我得比陆曼坚强才可以。“又不是生离死别，哭的这么凄惨别人都笑话了，你看你，妆都花了。我都走了，你就不能让我心里好受点啊。”
话是笑着说的，可是渐渐的我都觉得自己要哽咽了。
陆曼可以说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是我不止一次觉得，朋友不在于多少，有一个像陆曼这样的就够了。大一那年，我妈住进了蓝山疗养院，开始接受心脏矫正和药物治疗。虽然这么多年家里还是有一定的积蓄，但是治疗的钱很快就把积蓄花的差不多了。后来乔叔叔带妈妈去国外会诊，花的都是乔叔叔自己的钱。乔叔叔和妈妈是旧识，但是我也不能让乔叔叔一直这样破费，就自己跑出去兼职。陆曼每天给我买饭，看报纸找兼职，她最看不得我吃方便面，她说我吃几天她就吃几天，那时我们才刚相识。当初齐飞亚拿着我的资料说我是国家级奖学金得主，其实他不知道当时我的生活有多窘迫，奖学金是我唯一的希望。陆曼和纪然知道我当时家里情况不太好，但是陆曼直到大三才知道我妈妈生病的事。
陆曼说我有时候看起来蛮开朗的，会和她一起嬉笑打闹，但是大多时候可能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根本没有太多表情，“有时觉得根本走不进你的心”，她说我的心里一定放了很多事。但是即使这样，陆曼依然觉得“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安心”。
第二天我去办公室搬自己的东西，去的很早，不想让同事们问长问短，但是我知道如果他们知道我一声不响地就走了绝对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所以我已经把离别礼物让陆曼带给办公室的每个人了。
抱着东西出门的时候，好像晃到走廊有人，但是什么也没有。
当天晚上，我就坐车回了清远。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