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想》未沫

5、[FLOWER]

　　[一]
　　她知道已经很晚了。
　　安微远在小街上晃荡，背着沉沉的书包。日落以后的小街上是一片或明或暗的灯光，夜市已经开始搭起塑料棚，街边的商店都开启了霓虹灯，光线透过行道树的叶子跳舞。那是一条热闹的小街，她看到放学回家的中学生，说说笑笑骑着自行车，还有年轻的女子走过一爿一爿的商铺比画着挑选衣服，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中年夫妇，那些都是别人的快乐。她淡漠的眼神和她的年龄太不符合了。
　　九岁，她还是一个孩子。
　　她觉得已经很晚了，只是她还没有吃过晚饭。她没有家里的钥匙，回了家也会是一阵空等，所以，她每天放学都很积极地帮教室打扫卫生，最后一个从学校走出来，然后在小城的各个角落徘徊，如果运气好，她可能会遇见哪个同学，那时她最希望看到的。
　　早晨出门的时候，安未寒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晚饭我在外面吃。”微远什么也没有回答。她早已习惯了，他是她哥哥，对她很不好，总是在外面混。如果他高兴，还会给微远一点钱，叫她自己买方便面，但是这次，他还是落下微远一个人。
　　微远从街头街脚晃回了家，夜色是冰凉的，未寒大概要玩到很晚才肯回来，所以，她不得不耐心地等。也不知道楼道的电灯亮了又灭了几次，她安静地坐在家门口。

　　[二]
　　“啪嗒”。隔壁人家锁芯一转，微远看见走出一个女子。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和黑色的圆领衬衫，提着深棕色的包，化了淡淡的妆，只是脂粉涂得有一写粗糙，微远想她也许三十几岁，但也许会更大一些，她很少接触和她母亲差不多年龄的女子，对于年龄总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她是刚刚才搬过来的。因为以前，微远的隔壁住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妇，头发已经很白了。他们对微远很好，总是会招呼微远去吃饭。可是就在一年多以前，他们被儿女接到了大城市，这套房子，自然也卖给了别人。
　　她和微远对视了一眼，说：“小朋友，你为什么在这里？不回家吗？”
　　微远“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我没有带钥匙。”
　　“你父母要很晚回来吗？”女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精致的手表，“都快八点了。”
　　“嗯。”微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总是不愿意提及家里的事情。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哥哥又三天两头去鬼混，把父母给他和微远所有的生活费都花光，微远就得常常饿肚子。
　　女子又热情地说：“等在这里可怎么行，到我家坐一会儿吧。你好像还没有吃过晚饭。”
　　微远浅浅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但此时女子已经伸手来拉她。她有一些不好意思，只是抵挡不住女子的好意，况且自己现在又冷又饿。所以她站起来，被女子拉着走了进去。
　　她家里的装潢很简单，墙壁刷得粉白，没有烦琐的装饰品，只是几件最平常的家具摆放在客厅里。女子帮她找了拖鞋，那是一双印着变形金刚的给小孩子穿的拖鞋，似乎是男孩子很喜欢的。
　　微远有些拘谨地走进去，看到一个趴在写字台上写作业的小男孩，她想那也许是女子的孩子。女子对他说：“小浅，你照顾一下这孩子。”
　　男孩子抬起头的时候，她看见他很明亮的眼睛，隐藏着一种聪慧。
　　女子又温和地对微远说：“你就在这里先做会作业好了，桌子上有面包的饼干，饿的话自己吃。我先要出去，过会就回来。”随后，她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微远走到写字台边，很小心地把书包放下。男孩子替她搬来了椅子。他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腼腆家伙，却出奇地贪玩，因为他在搬来椅子的同时还从自己的房间里翻出了漫画书和玩具。微远依然很乖巧地拿出作业本做作业，而那个叫小浅的家伙已经开始趁妈妈出去的大好时光翻起了漫画。
　　他问微远：“你饿不饿啊？”
　　微远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神经大条地点头。
　　于是他又开始翻箱倒柜找来了饼干和薯片，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像小山一样堆到微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