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莫北_

2、第 2 章

　　人生总是在重复相同的片段，这句话在黑瞎子身上真的是屡试不爽。
　　第一次，他站在沙漠的边缘，身上背的只有一壶水。
　　第二次，他站在公路边，仅有的，也只是一堆西瓜。
　　而现在，他在长沙的火车站，手中只有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
　　要说他可是黑瞎子，道上明码标价的高手。怎会落得这般田地。一切，都还是得从几个月前的那次张家古楼的倒斗说起。
　　不过回忆的事情先搁置在旁。现在黑瞎子手上可只有这么一张吴二爷给的车票。其他的也算是身无分文。怎么说这也是在大城市里，奈何黑瞎子一身的本领无处可用，无拘无束的性格也难免收了收，只能乖乖的向命运妥协。
　　思考良久，还是登上了那辆火车。
　　不是什么高峰节假日，又是凌晨，人少，安检自然是很松。
　　黑瞎子虽说是一身□□的行头，包里还揣着把手枪，倒也是有恃无恐的登上了火车，无人问津。
　　是个靠窗的位置，寻常人看风景的好位子。
　　可黑瞎子可从来没这么想过，对他来说，或许他的人生中就没有风景这么一说。被墨镜遮住的双眼，能看清的，恐怕只有斗里的机关，还有的，便是人心险恶。
　　没再多想，倚着火车冰冷的窗子，揉了揉被眼镜架的有几分生疼的鼻梁。
　　最近的一段时间，黑瞎子他真的是极其清闲。几个月前的那次倒斗，他虽说不是唯一活着回来的，却也是到目前为止极少数还能活蹦乱跳的。其实这也多亏了他进那张家古楼的时间不长，并没有吸入那些要人命的强碱。
　　回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就那样在长沙晃荡着，挥霍挥霍之前倒斗的积蓄。直到等来了吴二爷。
　　黑瞎子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吴二爷对他说的那些话。
　　“以后九门的旧事破事，能多则躲，别再跟着搀和了。”呵，吴二爷你可知瞎子我已是陷得极深，无法退出了。
　　从蛇沼开始，他就开始慢慢走进老九门秘密的中心，一点一点，无路可退了。
　　“这次倒斗之后，九门也算是彻底完蛋了。”完了吗？怎么可能。那最年轻有为的当家，可是我亲手救出去的呢。
　　“我那侄儿能否撑得起吴家尚属未知，不过他那个好友哑巴张怕是成了老九门最后一个牺牲品了。”哑巴张嘛，终极的秘密穷尽了他的一生，也难为他了。兄弟我敬你。至于那吴小三爷，哟，不就是我顶着他的脸晃荡了许久的那个天真无邪同志嘛。他现在居然是吴家当家？
　　“至于北京那边，霍老太死了，霍家现在是一团乱，只凭霍秀秀，也算是彻底没救了。”呵，霍家没了。那霍秀秀小姐善良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真是可惜了。
　　“至于解家。”解家解家，黑瞎子心心念念的解家。只属于黑瞎子的解家。
　　“那解当家，虽是救出去了，据说也是彻底完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解当家可是我黑瞎子亲手救得，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人啊。
　　吴二爷后来说了什么，黑瞎子都不曾在意。只是在最后问吴二爷要了去北京的车票。
　　虽是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但黑瞎子仍然听见了。
　　对不住了吴二爷，那解当家，我黑瞎子不能不挂念。
　　这是一场命定的劫，即使散了，也有再聚的一天。
　　黑瞎子怎么也忘不了，多年之前的惊鸿一瞥。他也忘不了，不久之前自己是如何豁出性命也要救解当家出去。前是山体中移动的密洛砣，后面是诡异的六角铜铃。可他什么都顾不得，他只是想着带怀中之人出去，看他哪天可以再度婉转一笑。
　　他之前一直都认识解语花，也见识过他过人的手段以及冷到彻骨的心肠，可是他总是不自主的被他所吸引，这也许就是黑瞎子所爱的，所谓蛇蝎美人。
　　黑瞎子一直都是解家的伙计。只不过之前他一直是在替解连环办事，和解语花的交集并不算多。毕竟解家人一直都认为解连环死了，跟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几个比较厉害的帮手，而他黑瞎子就是其中一个。表面上是解家不起眼的伙计，暗地里时时刻刻在帮解连环处理那些困扰了吴邪一辈子同时也困扰了解连环一辈子的谜团。至于解连环在这事中究竟扮演了个怎么样的角色，那，就是后话了。
　　所以总结之前解语花和黑瞎子的关系，就属于见了面至少认得是自家人，不至于拔枪相对而已。不过两人关系有了转机还要多亏了那次解语花去四姑娘山的“考察”。那会就他一个伙计跟着解语花去了，毕竟事关重大，低调一点也比较好。结果自己无心的吐了口痰，居然害的那解当家黑着脸买了一堆的羊将自己赎出来。那表情，黑瞎子也算是毕生难忘。
　　后来自己为了完成解连环的任务离开了一阵子，就听说解语花和吴家小三爷又去了四姑娘山。一方面是好笑，一方面是担心。吴家小三爷是什么级别的菜鸟。黑瞎子很清楚，那四姑娘山他俩去时都是一身伤，何况这次就当家一个人加个菜鸟。
　　后来回去之后问了和解当家一同去的伙计，据说他们遇到麻烦时有问道解当家是否要给自己，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先生打电话时，解语花居然摇了摇头说自己可以解决。最后，还是一步错棋全盘皆输。
　　再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易容成吴邪，救解语花，看着他被一群人带走却插不上手。是啊是啊说到底他也只是解家一个普通伙计，局外人罢了。解当家的事，他有什么理由去管呢。
　　至于黑瞎子在吴邪的逼问下说出的那句“小三爷，我是花儿爷的人。”则完全是心理写照。
　　最近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人倚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粉红衬衫几乎已经浸透了血。根本分不清是怀中这人的血，还是别的什么人的。紧闭双眼，唯一令人安心的，就是尚算平稳的呼吸。虽然伤得很重，但不及性命。
　　这就是黑瞎子为什么不相信吴二爷话的原因了。
　　他黑瞎子和哑巴张不一样，哑巴张会救所有想活的人，而黑瞎子，可以说，他只救所有他想让他们活的人。他骨子里就是个冷漠的局外人。对于生死，一笑置之。只有一个人例外，即使搭上自己性命也要救的人。
　　解家当家，解语花。
　　天边泛出了鱼肚白，舒展一下僵硬的身子。北京，已然是到了。
　　踏上帝都的土地，黑瞎子恍然生出了几分熟悉感。怎么着，这地儿，也是他初识解语花的地方啊。数月一别，如今又回来了。久违了呢。
　　其实黑瞎子一直在想他到了北京应该去哪里。解家吗？他甚至有点不敢面对。仅仅因为那人。
　　怎么着着黑瞎子在道上也算是鼎鼎有名，微微思量，心下便是有了主意。
　　新月饭店经上次铁三角那么一闹，确确实实是下了血本去修。本以为至少能解决了那几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好出口气。可惜了其中似乎有个极厉害的少年，打伤了琉璃孙不说，也不知和吴解霍三家什么关系。硬是在招不起躲得起的压力下，打落牙齿和血吞。重修了新月饭店。
　　此时黑瞎子就在这门口。
　　黑瞎子无论是长得，还是打扮的，都是极具特点的。再加上那知名度，还没说什么便被那小厮一口一个黑爷给迎了进去。
　　今日的新月饭店热闹异常。各色人物，各种名角，黑瞎子认得的不认得的，俱是在场。他估摸着今天这里有是有什么拍卖会。所以那小厮自是认为自己是受邀而来。所以才如此热情洋溢，笑都要堆到一起了。
　　独自坐在包厢里翘着腿看新月饭店人来人往。黑瞎子嘴角的笑一直都没有变。疏离，冷淡，嘲讽，还有一分邪恶。
　　猛然间听见楼下传来了异常的动静，好像整个新月饭店又喧嚣忽然就变成了一座死楼。然后几秒钟之后才慢慢恢复。
　　怎么了呢，是个人都会好奇。
　　扯住进来送茶的小厮，问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小厮明显也是被刚刚那一幕怔住了，随即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向黑瞎子描述刚刚的场景。
　　小厮每说的一个字，都冲击着黑瞎子的耳膜。
　　字字清晰，字字入耳，字字皆美。
　　对啊对啊他说了什么。
　　“失踪了许久的解当家回来了。今儿个是第一次露面。今儿拍卖会的天灯，就是解当家点的。”
　　解当家回来了。回来了，他没事，安全安然无恙。
　　黑瞎子念念不忘的人如今和他也只有一墙之隔了。
　　是啊是啊解语花回来了。
　　别来无恙啊。
　　我的、花、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