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得》林林川

6、Chapter 6

　　张枫声一向过的生日那天恰好是周六。安芳非要拉她去酒吧喝个一醉方休，发泄这几天两人共同的郁闷情绪。张枫声折中了一下，只同意去歌城狂欢。安芳却还是把那地方当成了酒吧，要酒要菜。没到半夜，就喝得醉醺醺的。枫声只得打电话给方维，让他开车来接。
　　方维十分感激枫声给了他这个机会，屁颠屁颠就跑来了，还邀来了柏小龙。是怕枫声也喝醉了，他一个人对付不了。将安芳背下楼，一路小心向枫声探听，终于确认安芳已和邢坤分手了，更是得意高兴。四个人到了外面广场长椅上坐下，方维让枫声扶住安芳，稍事休息，柏小龙在一旁站岗守护，自己去开车过来。
　　夜色清冷，繁华闪烁，兀自流淌、交融。
　　枫声有些发怔地看着安芳。
　　长睫毛的阴影落在她妆容有些散乱的秀脸上，随着各色夜光而斑驳流离，脆弱、美丽、惹人怜爱……她倒是能尽情发泄……或许，这样，真的能够在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她又能以一张灿烂的笑脸去迎接吧。而自己……唉！无法真正放下，也就无法真正拿起。

　　幽暗华彩的歌城门口出来几个十八九岁浓妆艳抹、衣着名牌的少女，挤在一堆叽叽喳喳，吃吃喝喝。一个少女拿了手机走开两步，带点醉态，娇声娇气地说：“我打电话叫我子瞻哥哥过来，你们等着，让他送你们回家。”
　　枫声本没在意的，可那熟悉的两个字又让她扫了那几个少女一眼。
　　另一个少女嘘她，笑着叫，“哟，祁荧荧，你真恶心哦，还子瞻哥哥呢！以前不都是让你姐夫来接么？我敢说，你有姐夫情节哦。你堂姐骂你了吧，这回转移目标了？”
　　“切！那又怎样，是他要招惹我，哼！男人不都是那样，我姐又不是不知道？”祁荧荧满不在乎，很豪放地一挥手，“不用白不用！他们骆家这回内斗要削弱实力了……我姐说了，他们家巴结我们家还来不及呢！尤其是那个骆子瞻，我是给他亲近的机会！……”
　　其他几个少女更加暧昧地起哄了。
　　张枫声看方维的车已经过来了，忙扶了安芳，到路边等着。柏小龙亦步亦趋地跟着。

　　方维尽心尽力，又背安芳上楼，柏小龙到厨房给他们做点夜宵。其他三个在客厅里等着，忽然，铃声大作！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循环不休：“老公来电话了！老公来电话了……”
　　在沙发上挺尸的安芳忽然一跃而起，“小枫！……”
　　枫声很是纳闷，这是谁的电话？安芳难道已经当邢坤是老公了么，可她……再怎么失常，也不会换一个这样……俗气的彩铃吧？
　　瞥一眼很是受伤的方维，忙搜她的包，拿出手机，却是没半点动静。而那娇气的声音还在不要命地叫着“老公”！方维早忘了去安抚安芳，连柏小龙也被惊动，从厨房过来了，两人面面相觑。安芳一翻身，乱抓着去搜枫声的包包。
　　“亲爱的，”安芳含糊地叫着，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灿烂，“是你的哦！”
　　枫声呆呆地接过自己手机，看看号码，不认识，闪烁的却是“老公”二字！她一吓，一下挂断，就要关机。方维更是诧异，却以为是粟旭，不敢出声；安芳呵呵傻笑着，攀爬在枫声身上，坚持不让她关机，要她接。
　　正乱着，那铃声又响了。枫声略略镇定，已明白定是安芳的玩笑，接就接！
　　“老婆！……”一个语带笑意的男子很清楚地叫。
　　张枫声又惊又怒，小脸涨红，推推安芳，拿开了一点，“你……你是谁？瞎叫什么？”或许是安芳要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这几天，安芳没事时说过这件事，可也不至于……
　　“生日快乐。”那男人显然是个机敏之人，在枫声挂断之前，及时送出了这四个字。
　　张枫声迅速关机。瞪着一直在闷笑的安芳，又看看方维，决定先攘外再安内，“没什么，是我老同学开玩笑……”
　　方维虽然觉得在S市，张枫声没什么敢和她开这样玩笑的亲近朋友，安芳作案的可能性最大，何况她浓醉之后还那么兴奋……
　　安芳虽头晕脑胀，还是很想审问枫声的，可究竟力不从心，在被方维侍候着吃了一点夜宵，喝了一杯浓茶之后，睡死过去。

　　安芳也不得不佩服枫声了！没想到这丫头也有那么从容镇定的时候。本来她对枫声生日那夜的事并不太记得了，但方维又悄悄问她，她便又想起来向枫声打听。
　　谁知枫声极其轻描淡写。只说是她玩笑，不追究她。根本也不去问那个电话源于何处，真反常哦！
　　安芳无法，也知道枫声的性子。她若真不想说的，任谁也撬不开她的嘴。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罢休，最后悻悻丢下一句，“你们肯定有后文的哦！……”
　　可是，既然那个ONS男人能不间断地来电话，怎么就不来找枫声呢？枫声那么保守的人，他们既然有过一夜，想追枫声的话，把握很大哦！难道也是一个鸡蛋男？可他不是没逃避（不算逃避吧？）。或者是个情场老手？那样一个不以结婚为终点找她谈情说爱的男人，枫声是不会接受的。可枫声也不像很生气的样子……
　　是呀，如果真是一个不可能的陌生人，她也许不该鼓励枫声的吧？只能算做玩笑吧。若是枫声真存点心了，反而痛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罢了。
　　可是，这丫头居然一点不在意，真全当是她开玩笑了？

　　张枫声接到办公室电话，只得要死不活地赶去加班。安芳本想替她好好收拾一番，可一来自己没精力，不大可能送枫声去上班，二来，这丫头总不甚理会……
　　电梯门开了，枫声犹豫了一下，瞥一眼可当镜面的电梯内壁，才走出去。然而，才进办公室就看到方悠然在位子上向她微笑点头，心里那点小忐忑立即消失了。
　　快到中午时，骆家大少骆建伟带着一个娇羞可爱的少女进来。
　　“大哥。”
　　骆子瞻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捂住正在通话的话筒，招呼一声。
　　那少女乖乖巧巧地从骆建伟身后探了探头，“子瞻哥哥……”
　　张枫声听这声音有点熟悉，抬头看了一眼。
　　“你来了。”
　　骆子瞻笑笑，站起身，冲祁荧荧点一点头，仍接着讲电话。
　　骆建伟很自在地在自己原先的办公室走来走去。虽然布置大有不同，另一个女秘书也不及他原来几位小姐赏心悦目，但美丽的方悠然还在。两人四目一对，很公事公办地点头示意。对张枫声则是完全当作隐形人，她也便继续隐身着。
　　祁荧荧显然没多大耐心等着骆子瞻长篇大论地讲电话，但又不敢打扰，跟着骆建伟转着，时时拉拉他胳膊，小声叫：“姐夫……”
　　骆建伟轻拍她肩膀，“乖，耐心点！”

　　骆子瞻放下电话，才走出位子。骆建伟笑道，“你还真忙呀，周日还这么加班加点！我是陪荧荧来的。她还不好意思上来找你，怕影响你工作。”
　　骆子瞻看向祁荧荧，“高考生不好好准备功课，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
　　祁荧荧从睫毛下偷眼看他，很楚楚可怜的样子，“人家……还不能休息一下呀。对了，昨晚……是我一个好姐妹生日，才出去玩了一下。人家打你电话的，你到哪里去了？”
　　骆子瞻目光在办公室内转溜了一圈，“我去约会了。手机没开机。”
　　祁荧荧脸色一变，目光从张枫声那里移到方悠然身上，“你，你……跟谁约会？”
　　骆建伟眼底也一晃诧异之色，随即笑道，“傻丫头，他肯定是生意约会。”
　　骆子瞻不置可否。桌上电话又响了，方悠然忙接了，“副总，您的电话。X公司格兰特先生。”
　　祁荧荧急了，抢着说：“我来找你吃饭的。已经到了中午了，难道你不吃饭吗？我饿了！”
　　骆子瞻拿起电话，略略歉然一笑，“你看，我正忙呢。我请客，让大哥先陪你去，我随后就到。”
　　骆建伟摆摆手，“我可不是来吃饭的。”
　　骆子瞻看看室内的两位小姐，“那就请——”
　　祁荧荧很不高兴，但还是努力克制，决定听从骆子瞻的安排。但看方悠然一副自己任重道远、脱不开身的样子，而对面那位小秘书平凡普通，不具威胁，忙接话，“那就请方小姐陪我先去吃，可不可以？我们认识，还能有点话说……”
　　话说到最后，已经很有点委屈了。哼，方悠然这个狐狸精，怎么能留下她单独和骆子瞻在一起？
　　骆子瞻看一眼方悠然，“那就有劳方小姐，辛苦了。”
　　方悠然显然也没想到骆子瞻会让自己去做陪客，犹豫了一下，才忙应声。
　　祁荧荧临走，还是忍不住撅起小嘴，却故意瞥着张枫声的方向，皱着鼻子说，“子瞻哥哥，你这屋子里还是一股狐狸的骚味……”
　　方悠然将一叠文件交给张枫声，和她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是吗？”骆子瞻显出难得的耐心，笑道，“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怕冷，戴着狐毛围脖，还怕人不知道？”
　　祁荧荧涨红了脸，跺跺脚。撒娇撒痴要骆子瞻收回他的话，说他根本是故意不懂自己的意思……
　　“你快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