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之巅》莫非小妖

64、第六十四章

　　你会在优雅中坠落，会在极致中张扬，那镌刻在笃信之上的权柄，在你的漫不经心间撕裂。优雅与残忍并存，高贵与颓废同在，侵略与死亡是你的冠冕，你是光芒背后的暗影。玩弄权力，漠视法则，不屑荣耀，你的怜悯是你仅剩的仁慈。——勒森魃族

　　杰森的对手来自皇家军校，是一个魔法师。只从学生的实力上来判断，皇家军校是三个军校中实力最弱的一个，虽然也不乏从皇家军校中走出来的天才，但是，一般情况下，这些有着他人无法匹敌的家世的少爷少女们，他们在个人实力的追求上远不如洛尔卡和哥摩森尔的学生们用心，尤其，他们中还不乏纨绔。因此，杰森的对手仅仅是一个十三级的魔法师，尽管和杰森的等级是相同的，不过，杰森赢得很轻松。杰森在赢了比赛之后，甚至还有时间和精力去观看斯坦的比赛。看见格林搀扶着斯坦走下来，杰森赶紧凑上前去，接过了斯坦。

　　虽然斯坦第一场比赛就输了，但是三校联合对抗赛的个人赛也是执行循环赛制的，这说明斯坦之后还有机会。更何况，斯坦现在有隐隐要突破的迹象，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鲍比四人组在大事上也难得不含糊，赶紧挤上前来，一路给他们开道，几人速度极快地回了别墅。等进了院子，杰森才意识到院子里又堆了些垃圾，他偷偷朝身后看了一眼，格林依然隔着三步的距离不慌不忙地跟着他们，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一直走到台阶上，格林才停下脚步，说：“我该告辞了。”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得如同胜利归来的骑士。这下，不说单细胞们，就连杰森都觉得奇怪，这人一路跟着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的？

　　安路斯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杰森将斯坦扶进来，几乎是立刻就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他让杰森赶紧将斯坦带去房间。为了让斯坦的突破更为顺利，安路斯从储物空间中翻出一瓶紫红色的药剂，直接踮着脚掐着斯坦的下巴，给他灌了进去。看着这诡异的颜色，杰森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现在已经隐隐摸索出一些规律了，在安路斯所制造的那些药剂中，颜色越鲜艳的，口感就越让人……生不如死。杰森不得不在心中为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斯坦默哀。

　　等斯坦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杰森才有时间和安路斯交流。他也没有问安路斯前一晚上被莫修迦尔带去了哪里，只是说：“那人现在在地下室呢，帕特里克正看着她。”

　　安路斯点点头，就朝地下室走去，那里本来就被改造成了他的炼金实验室，用来关人倒也遮人耳目。推开地下室的门时，帕特里克正在和那位女魔法师聊天，看他们之间的气氛倒也和谐，似乎相谈甚欢。那位女魔法师显然在此之前用了某些手段隐瞒了自己的样貌，也不知道是帕特里克将她的伪装去掉了，还是她自己坦白的，总之她现在恢复了真实的样貌。

　　安路斯怔了一会儿，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但也足以让屋子里的人发现异样了。娜塔莎微笑着问：“看来，你果然是认识我的……不过，我实在是想不起你是谁了。”

　　娜塔莎并没有完全相信眼前的人，但是除了和他们合作，她已经别无选择了。无论如何，这些人并没有真正地伤害她，在抓到她之后，也没有立刻将她交给圣殿。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利用的了，失去了能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的身份，意味着这些人并不能从她身上获得来自家族的支持。而风之琉璃的确是难得的至宝，他们却也没有趁机杀掉她从而获得这三分之一的传奇兵器，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她是可以尝试着相信他们的。再说，她一直对这个银发少年很感兴趣，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是认识她的，而且感情还不错。

　　没错，她就是丝特拉·奥兰特。在被送往圣殿之后，她由奥兰特家族的旁支成为了圣殿的圣女。圣殿之中不乏圣女，她们被要求完全圣洁，学习最纯粹的光系魔法，聆听来自光明神的旨意。但事实上，在一段时间里，光明神似乎只认定一位圣女，于是其他的女孩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她们被秘密地送给不同的势力，成为他们的妻子、情妇，甚至是禁脔，作为圣殿拉拢这些势力的筹码。丝特拉的幸运之处在于，她曾经被光明神选上，在八岁之后，长达十二年的时间里，她都是唯一的真正的圣女。但是，两年前，她的地位被取代了，她很快就被送到了一个肥得流油的老贵族的床上。她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位贵族，然后开始了逃亡。

　　娜塔莎不是没想过要向奥兰特家族求助。但是，在这片大陆上，在这个时代，能被圣殿选上是一种荣幸，选中之人需要抛却过去的身份，这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奥兰特”这个姓氏，而家族也不可能会因为一个旁支而和圣殿作对。她隐姓埋名，整整逃亡了一年半，才在半年之前踏上奇修国的国土，而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之上，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而她唯一可以信任的那位……小堂弟，她打探了好久，才知道菲卡已经在去年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你，你可以叫我安路斯。”安路斯只是微微一怔，他很快就恢复了那般淡然的模样。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从丝特拉的脸上，仍依稀可以看得出她小时候的样子。不过，安路斯并不打算认回这位堂姐，关于菲卡的一切都只能是一个秘密。

　　“好的，安路斯，你可以叫我娜塔莎，我现在更喜欢这个名字。”娜塔莎向他抛了一个媚眼，安路斯对此的反应是微微一僵，然后娜塔莎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她一直都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即使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的她依然有着那么干净的笑声。

　　作了一会儿布景的帕特里克这才插入他们之间，微笑着说：“看起来，你们相处得很愉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美丽的女士，我希望你能住在这里。只要你的活动范围不超出这栋别墅，就没有人会限制你的自由。”从娜塔莎有所保留的坦白中，他已经知道娜塔莎曾经和圣殿关系密切，现在却和圣殿有所间隙，为了安路斯，甚至是为了他自己，这样的人物自然是要留下来的。根据帕特里克的试探，这位女魔法师的实力并不差，有过系统教育的她，对于光系魔法的理解是惊人的，在治疗保护魔法方面，她的能力自然远超于安路斯。

　　如果现在丝特拉过得很好，那么安路斯并不想和她接触过深。如果娜塔莎不是丝特拉的伪装，她伤害了丝特拉，那么安路斯会为丝特拉报仇。而现在的事实是，丝特拉就是娜塔莎，丝特拉过得并不好，正处在颠沛流离的逃亡之中，那么，安路斯不得不为这个曾经对自己不错的堂姐，仔细考虑一下出路了。他并非善良，他只是爱憎分明。

　　因此，安路斯看向娜塔莎，问：“知道你还过得不错，至少还没死，关于这一点，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或者离开。当然，如果留下来，不准给我们惹麻烦，一切按照我们的规矩来，这是我的请求，也是我的命令。”

　　对于娜塔莎而言，现在最难得的就是能拥有一个安身之所。她几乎都没怎么思考，就接受了安路斯提出的条件，为了表达自己的“知趣”，她十分大方地表示，她可以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圣殿的一切。“我对你们想要限制我的自由这一点毫无异义，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在帝都的这些时间里，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娜塔莎犹豫了好久，才说。她需要找到菲卡的坟墓，至少她应该在他的坟前给他施一个“圣光荣耀”，让他的灵魂能够得到永恒的安息。

　　娜塔莎的要求并没有让安路斯感动多少，虽然他以一个对丝特拉而言全然陌生的身份再一次在这位堂姐的身上感受到了极为短暂的温馨。他听见自己用一种略有低沉的声音说：“逝者已逝，如果你真的关心他，不如就好好地活着。他会记得你的，这一点，即使死亡也不能剥夺。”曾经的他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那些仅剩的温暖都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

　　当安路斯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三头犬薇拉正窝在他的地毯上睡觉。某个习惯不请自来的家伙正以薇拉为靠垫，半躺在地上看书。安路斯知道那本书，他的储物空间中也有一本。不过，两本书封面上的族徽是不一样的。莫修迦尔手上这本书的族徽似乎是……勒森魃族的。或许是，事实上，安路斯并没有看清楚，他径直朝莫修迦尔走去，忽然觉得自己的牙床有着痒。因此，他俯下身，毫不犹豫地在莫修迦尔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他还没有獠牙，因此没有刺穿莫修迦尔的皮肤，但那种牙龈上的痒意却一时之间减弱了不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似乎又吸了我的血。”安路斯说。

　　“不，我亲爱的幼崽，我并没有吸你的血，事实上，我是用舔的。”莫修迦尔微笑着。

　　这样很好，无论这个人他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处，他的身体中既然有了自己的血，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永远都不会消失。真的很好，有一个人，无论他们今后是要相互憎恶的，还是要相互尊敬的，他们都已经注定了将会纠缠不休。有了这样一个人，你就不会被这个世界再一次彻底抛弃。莫修迦尔，以我安路斯之名，无论你有何目的，你已经逃无可逃。

　　斯坦一直到晚上才离开自己的房间，他已经是十六级的武士了，杰森很不客气地对着斯坦的胸口砸了一拳。这家伙的运气太好了，竟然输掉一场比赛也能获得突破，如果这里面有必然联系的，杰森也想输掉几场啊！要知道，杰森在十三级巅峰已经停留很久了，无论是他的斗气，还是他的魔法，一直都没有办法突破。尤其考虑到，杰森的斗气天赋还需要隐瞒下来，这使得在之前的校内循环赛上，杰森是四人中打得最狼狈的一个人，就连看上去最弱的帕特里克都比他要游刃有余，尽管有帕特里克参加的比赛，每一场看上去都那么……蛋疼。

　　“殿下，斯坦是一名十五级的武士，他在今天获得了格林·海因里希的拔剑相待，并和海因里希阁下对打了两个小时三十一分钟，这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据属下观察，这次比赛他虽然以失败收场，但是，他似乎突破了。”芬迪站在兰德尔殿下的面前，低着头汇报着今天比赛时所发生的情况。即使没有直视兰德尔的眼睛，他也能察觉出殿下的心情并不好。确切地说，每一次从大殿下和二殿下宴请中回来，兰德尔的心情都不能说是好的。

　　兰德尔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听到芬迪的汇报，他的思绪竟然有了一瞬间的空白。稍后，他才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这么说，他之前一直都在隐瞒实力了……也许不止他一个人，也许他们那群人都在隐瞒实力。也许，这次狄休那家伙设下的陷阱到最后只不过在成就他们，他们从来都没有担忧过自己的处境……也许，也许我们已经错过接触他们的最佳时机了。”这样一来，兰德尔一直以来的盘算自然就落空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斯坦的确是在隐瞒实力，而其他的人就不一定了，他们最终还是会被脏水泼得一身腥骚。

　　芬迪没有回答，他知道殿下只是在思考而已，并不需要他来补充什么。

　　“算了，不过是几个平民而已，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非什么大的损失。再说，得罪他们的是大殿下的人，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兰德尔微微笑着，笑容中竟有一抹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