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 夫》龙门说书人

24、5

　　李家彬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江城下起暴雨来，到了早上雨势仍然没有减弱。
　　自从开起航空公司，李家彬就最怕暴雨天，飞机航班延误惹恼乘客不说，他更怕出现安全隐患。
　　他想了想，还是先到航空公司去了，盯了一大上午，看着雨势变小，他才提前离开公司。
　　对于老板突然早退，下属们都觉得很稀奇。
　　李家彬一路开车轧着雨水往那片高级公寓赶，雨刷器一下一下地扫过挡风玻璃时，他不知怎么又想起那回下雨天和邓通波手下打架的情景。
　　在那之前他是不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的，而在那之后，他就身不由己了。
　　等李家彬在门卫那登记后开车进了小区，不久就找到了小白龙住的那幢楼。
　　楼前头种了好几棵高大的白花泡桐树，小漏斗似的花瓣被雨水砸到遍地都是，李家彬把车停在了树下。有那么几朵花砸在他车窗前，带一点点紫色，他看了很久，他一个大男人都快成伤春悲秋林黛玉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下车。
　　雨终于停了，他决定下车透气，周围空气挺清新的，他就一个人站在树底下抽烟。天也黑了，小区路灯都亮了，有一些小飞蛾绕着路灯的白光飞，他一边吐烟圈一边看了很久。
　　想来想去又想起很多事情，他遇见小白龙前就没如意过，没有学历当招牌，没有父母当靠山，人生基本上看到头，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等小白龙来了，这好事就都跟着来了，可惜最后还是被他搞砸了。

　　李家彬正站在树背后想得出神时，忽然有一只脱了绳的狗狂奔而过，狗爪子往水洼子里溅起一阵水花，跟疯了似的，他定睛一瞧，这狗居然还是带斑点的！
　　而下一刻，李家彬就血涌大脑、接近窒息了……
　　小白龙，如假包换的小白龙，从他的眼前慢条斯理地走过，正微微皱着眉看着前面那撒欢儿的斑点狗。
　　他什么都没有变，哪怕被人包养了也没有丝毫褪色、枯萎、堕落的迹象，就算有，李家彬也敢保证自己还是会和此刻一样，万般柔情，涌上心头，甚至在心底最深处，他卑鄙地希望小白龙过得不好，起码这样他会更有勇气，走上前去作个开场白……
　　可李家彬又怂了，眼巴巴看着小白龙一步一步地，快要走过去了。
　　他张开嘴想喊，嘴唇居然哆嗦起来……
　　正在最好的机会、最近的距离都要稍纵即逝时，小白龙像发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他。
　　小白龙的眼神难以捉摸的，他的气场带着一种令人发狂的优雅，却也是冷冰冰的。
　　这一眼好长，真他娘的比一万年还长啊！
　　李家彬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小白龙，接着他镇定自己，走上前去寒暄：“那个啥，你遛狗呢？”
　　他无耻地想用一种亲切的口吻把两年的时间缝隙给抹去了，就像小白龙离开只是昨天的事情。
　　小白龙没有说什么，朝他微微一笑。
　　这孽畜一笑，李家彬又心虚了，结结巴巴地说：“那个……那个哎，我看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啊？”
　　小白龙的笑容消失了，比蒙娜丽莎还诡异，紧闭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出口。
　　正尴尬着，小白龙养的那只斑点狗四腿风转轮似地，又狂奔回来了，朝陌生的李家彬凶巴巴地叫了几声，汪汪汪……
　　李家彬居然一点不生气，原本发虚的心情跟找着靠山似地问：“这狗挺精神的啊，叫什么名字？”
　　小白龙嘴角又勾了起来，但却是冷笑的，终于开口反问：“你真不知道？”
　　两年后小白龙朝他说的第一句话，充满了讥讽，李家彬被这句话刺了一锥子，沉默了一会，回敬了一句，“我是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你被那个姓莫的败家子给包养了。”他发疯了，声音越提越高，“你跟着这个姓莫的臭流氓到底得到什么好处了？他每天花天酒地的，根本不是诚心想和你好！只要你离开他，他给你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可以翻倍给你。以后随便你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哪怕再认识什么新朋友！只要是正经人，我保证都不干涉你！”
　　李家彬把所有想说的话一口气都说尽了，伟大的，自以为是的，到最后居然声儿都有一点哽咽了，眼圈红通通的，他不能眼看着小白龙掉进火坑也不拉一把。

　　对着这个两年过去了仍然又蠢又脆弱又歇斯底里的男人，顾宝成没有心情解释一个字，他带着狗走了。
　　李家彬没想到自己唾沫模飞了半天，小白龙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越想越疯，冲上去一把抓住小白龙的胳膊，狠狠地嘲讽：“你要自甘堕落我也不拦你！如果是脑子没治好就别忍着！我有钱送你去医院！”
　　李家彬不提治脑子还好，一提顾宝成就想起了那个晚上所有的事情。
　　每一张画面都混乱不堪，散发出腐败的气息，一阵恶心的感觉猛地冲了上来，他有种抽李家彬几个耳光的冲动。

　　怒火在顾宝成眼眸子里燃烧，记忆中带来许多留恋感觉的，绝不是眼前这个人，至于切肤的痛楚，倒是一见面就如昨日一样清晰、难以平息。他拨开眼前这个陌生人，带着狗进了公寓大门。
　　李家彬还想再追，却被人从背后给一把拽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莫家南这个败家子！
　　莫家南笑着说：“今天我和宝儿不太方便招待客人，你改日再来吧。”
　　李家彬本来就一肚子火，听见莫家南充满优越感的代言以及那句肉麻的宝儿，他简直要气得发狂了！他头脑发热吼出一句“臭流氓”，攥着拳头就往莫家南脸上招呼！
　　莫家南什么人啊？从小就是个打架高手！见这势头不对，往后只退了一步就避开了，啧啧声说：“没想到啊，你这人还挺粗鲁的啊！”
　　他以牙还牙，一拳头就挥向了李家彬的脸！
　　李家彬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脸一下就肿了。
　　莫家南冷笑：“我这人呢，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礼尚往来。”
　　说着他就叫来了小区保安，好几个人拖着疯牛似的李家彬就要送公安局去。
　　莫家南拦着，特客气地说：“朋友闹着玩呢，气头上难免动动粗，等我上楼就把人给放了！”
　　几位保安照着吩咐办事，莫家南唱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他一边坐电梯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向宝儿打听往事，可宝儿是什么人？会向他说实话才怪！
　　莫家南不免有点后悔，刚刚就不该揍那个李家彬，本来能套出点八卦来也说不定，啧啧，天地为证，刚才那一拳头他莫家南可是一点寻衅滋事的心都没有！那完全就是本能！
　　回到房间，莫家南看了一眼宝儿，见他又在专心看书，也就没去打扰，但为防不测，还是坐在客厅沙发一边看报纸一边观望。
　　他看见顾宝成接了个电话。
　　原来最近半个月，阮氏科技密集接洽星城地产和红日地产，今天他们购买股份的两份合同都已经签字盖章、正式生效。总计五十亿的款项也划到了两家公司帐上，按理说阮氏科技已经对7-11地块拥有了一半的决策权。
　　顾宝成挂断电话，冷冰冰走到客厅，向莫家南来了一句：“钱已经到帐了，等股权转让的消息一公布，你们公司就到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追究7-11地块的权益，记得要把阮氏科技、星城和红日同时告上法庭。”
　　“真要打官司啊？还把你那两家公司都告上去？要是输了怎么办？”
　　莫家南没想到宝儿居然来这招，难怪天天看法律书呢。
　　“输赢不要紧，最重要是拖延时间，反正钱和地都在我们手上，最好一审二审拖个两三年的，让阮氏科技既分享不到地块开发收益，又拿不回五十亿资金。他们现金流不足，被拖垮是迟早的事。”
　　莫家南恍然大悟，啧啧：“宝儿亲自下的香饵果然与众不同，让人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真能要人命了！
　　顾宝成对于莫家南的崇拜无动于衷，只是又加了一句：“这场官司是不会输的，你们绿风地产和我名下两家公司早就签了7-11地块的优先购买权合同，只不过这份合同没有对外宣布而矣。等你们公司的辨护律师在法庭上拿着这个杀手锏，阮氏科技今天刚签下的那些合同不过是一堆废纸。”
　　“高！真是高！宝儿你怎么这么老奸巨滑呢？”莫家南老半天才明白了整个诡计，对顾宝成的狡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要是哪天他也不小心得罪了宝儿……
　　莫家南没敢往下想，虚心请教：“那个阮氏科技破产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啊？”
　　“到时候再告诉你。”顾宝成还卖了个关子，又起身回房看起书来，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平静，像个圣洁天使，刚刚那位将掠杀计划全盘托出的恶魔已经消失不见了……
　　莫家南听说天才都有点轻微的人格分裂，宝儿绝对就是当中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