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史：雾中花（gl）》望竹漂泊

57、终章

　　进了沧桑破旧的洛阳，易晴还没来得及感叹昔日王城的衰败，便被老内侍丢进了宫中一处偏殿，等待周显王召见。至今没有想明白，周天子怎么会要见自己的易晴，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在偏殿内睡了个踏实。
　　有多久没有这种轻松感了？如今秦国这个担子已然被师兄接下，那她便可以回云梦山，陪伴老师左右了。只是，心底深处，仍旧有某处隐隐作痛。
　　掐指一算，自下山之日算起，至今已有五年多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中原大地上奔波劳作，连时日如流沙般消逝也不曾察觉。
　　她有多久没见过荧玉了？似乎快要一年了吧。心里的那点伤痛，竟也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渐渐转淡。她想，或许再过一年，两年，三年……她就能彻底忘掉荧玉。这个误入她生命的女子。
　　易晴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如今心头重担落下，她的脑中便不时的回想起荧玉或喜或忧或嗔的表情。她长叹一声，翻身坐起。“莫非，真是无法相忘？”如此喃喃自语，她抬头，偶然见到窗外的一轮明月，忽而心有所感。

　　一切都像是几年前一般无二，一轮皓月当空，一个青衣人盘坐在屋顶，对着夜空怔怔出神。
　　“易晴可知，人间大道，尽在于此。今夜恰巧是月圆之夜，易晴不妨上到屋顶，好好体会一下这纯净混元的天地之气，或可解开心结。”
　　闭上双目，她静坐在夜空之下，开始仔细回忆自有记忆以来，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儿时父母死于战乱，被鬼谷子收入门下。少年时跟随师父周游列国，同诸位师兄结下深厚情谊。青年时意气风发的下山，想览尽天下风景，坐拥日月川河。直到……五年内经历的事情，都历历在目的倒映在她的眼中。不知过了多久，当易晴睁开双眼时，早就泪湿襟衫，而天空也已微微泛白。
　　她忽然悟了。她为什么要忘记？难道这些回忆这些经历，不是上苍赐予自己的珍宝吗？
　　她忽然悟了。为什么她要执着？就像是执着于天道人道，执着于日月星辰一样，为什么她要执着于是是非非？
　　她忽然明了了，为什么璇玑说她尚不知天命。
　　易晴泪如泉涌。
　　她就是天，她就是地，她就是日，她就是月，她就是星辰，为什么她要执着于形式，执着于那些表象的意义？心有多大，她就有多大。心有多宽，她就有多宽。
　　痛苦，只因为心的容量承载不下回忆，只因为她接受不了光的背后就有暗，圆过之后就是缺。
　　她不该执着于放弃痛苦。不该执着于强求一段姻缘。不该执着于否定过往。
　　每一种形式，都有它的意义，不论是热烈的相恋，还是揪心的猜忌，或是彼此之间的折磨，不过是万象之中一，她从来都不该去否定的。
　　“姑娘，天子有请。”
　　易晴从沉思中醒来，她跃下屋顶，擦干眼角的泪痕，淡然的跟着内侍前行。

　　“见过天子。”站在大殿中，易晴对着跟前的男人浅施一礼，并没有下跪的意思。
　　周显王浑然不在意，他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易晴，乐呵呵的开口道：“小姑娘，孤有一御妹，对你倾心久矣，今日本王做媒，将你许配给我那御妹，你瞧如何呀？”
　　饶是易晴已经明悟通达，听见周显王这一番说辞仍是吓了一跳：“天子，你，你，你说什么？”
　　周显王哈哈大笑，拍了拍手掌，就见一对侍女从殿外鱼贯而入，手里持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七七八八。一见周显王使了个眼色，众人一拥而上，瞬间将易晴的外衣拔了个干净，只是片刻功夫，便被换上了一套红色长裙。还没等易晴回过神来，又被众女齐齐往室内推去。
　　易晴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另一个红衣丽人静静背对着她的站在屋内。
　　“好了好了，赶紧拜堂也~”周显王好久没那么开心过了，他肥大的双手亲自将易晴推到那女子身侧。
　　易晴吓了一跳，这出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推着拜堂成亲？她连忙想开口向周显王解释，或者说是想听周显王解释一下，但突然，身侧的女子拉了拉她的衣袖。
　　易晴回头，在看清了那人后瞬间如遭雷击般，呆立不动了。
　　“跪下也。”
　　荧玉依言跪坐在地上，她望着犹自满面匪夷之色的易晴，轻声道：“还不跪下？”说完，止不住满脸绯红。
　　“哦？某非你不愿意娶我御妹？”周显王好奇的问。
　　易晴看了看周显王，又看了看荧玉，有些迟疑。
　　“既不愿意。来人，脱下此人嫁衣。”周显王对周围喝道。
　　“慢！”易晴终于回过神来，出声喝止，“我娶。”
　　她说完，也跟着跪坐到地上，幽幽道：“你既敢嫁，我便敢娶。”
　　荧玉愕然。
　　周显王哈哈大笑：“速拜天地也！”

　　第二天，易晴骑着马奔离洛阳城。骑至东郊外，她取下水袋满饮一口，身后传来荧玉的声音：“你真的不愿意同我说一句话吗？”话语中满是失落。
　　易晴不答，驱马继续启程。荧玉只得黯然跟上。
　　一连好几日的架马南下，终于进了楚国国界，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一日，心灰意冷的荧玉默默驱马行至易晴身侧：“我要回秦国了。”
　　等了片刻，那人还是无动于衷。
　　荧玉强忍泪意：“你，你自己多保重吧。”
　　“站住。”就在荧玉准备策马离去之际，易晴突然出声：“你真要回秦国？”
　　荧玉点头。
　　易晴轻叹一声，“那你何时陪我回云梦山？”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随我见见我师父吗？这都已经到山下了。还嫁人娶妻呢，你我二人的高堂可无一在场啊。”易晴笑着说，策马骑到荧玉身侧，捏了捏她不敢置信的脸：“玉儿，先见过我师父，我在随你去见大哥和二哥，可好？”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我要与你，共骑一骑（ji）。”
　　易晴笑：“你也不心疼马儿么？”
　　荧玉恼：“就顾着心疼马儿，也不见你心疼我。”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能不心疼你。”说完，将荧玉一把抱到身前，圈在怀内，易晴扬眉：“走啦，回云梦山。”
　　（完）

作者有话说

　　这算不算匆匆完结。两人的故事不会结束。还想写第二部。就像是秦国终于迎来新生一样，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从这一章开始跨入新的纪元。
只是之后的故事，不打算在这篇沉重的文里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