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杀：替身》陈霏吟

7、第七章 吻

　　当我第一次接到你的电话的时候，竟是宁波签售会结束的那一天。我看着你参加完活动，笑着露出白牙朝我们挥了挥手。为期二周的签售会已经全部收尾了。在这几天里我一直跟着你，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能够频繁地见到你。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跟着你的日子。可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于一切都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当我回家的时候，外婆见到了已经在外面飘泊了二周的我，她正叫了她的牌友们打牌说道：“你回来了。”她一向是不大管我的，只是需要在我要花钱的时候，匆匆地给我一笔钱。我望着她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戒指。我所住的房子富丽堂皇，我要什么吃什么穿什么，只需我动动嘴皮子便可得到。我叫了她一声，便掉头往楼上走去。我听到她的牌友们问她，你外孙女儿去哪里了？不大清楚。我听到我的外婆这样清晰响亮地回答她们。
　　我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里像失掉了什么一样，空荡荡地令人难受不已。我连外套也没有脱掉，便面朝下伏在床上，泪水竟然悄悄地湧了出来。渐渐地泪水将枕巾打湿了，黏湿微凉，我却不愿意动弹一下。楼下朦朦胧胧地传来打麻将的声音，杂沓的，掺和着嘁嘁嘁喳喳的说话声。我稍稍地挪了一下身子，竟沉沉地睡去了。半醒半梦之中，我听到有人对我咕哝了一句，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盖上被子。那条被子是被我压在身下的，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被子从我的身体下面拽了出来，又轻轻地给我盖上。我听到橐橐的脚步声在门口渐行渐离。我又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将自己从枕头上抬起来，发丝被眼泪浸濡得湿透，像蜘蛛网又细又长地黏在我的面孔上。我挥起手臂来揩了一揩，惘然地坐了起来。我见着窗外五外十色的彩色灯光交织在一起，璀璨的，明亮的，又给这夜景点缀得如同黑幕上的星空。我以为已经很晚了。我听到手机的铃声，那是你的成名曲。我不假思索地接了起来。那话筒里却传来了你的声音。我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你的声音。我迷离而又木然地反问了你一句，你是谁。你在电话里面嗬嗬地笑了，笑起来的声音又嘹亮又带着点调皮的意味。你说出了你自己的名字。我听了之后也傻傻地跟着笑了起来，我以为是有人在跟我闹着玩呢。我听到你清了清喉咙，十分郑重地再次申明了自己的身份，并提出来要请我吃饭。我并不觉的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仍然不置可否，却答应了你要请我吃饭的要求。那个时候我只是在好奇到底哪个人要假冒你的身份来骗我。
　　我选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穿上，又怕晚上出去会冷，便又拿出一条蕾丝围巾系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噔噔噔地下楼，看到外婆的牌局仍在持续着。外婆从那副拴着金链子的老花眼镜后面张大了眼睛对我说，还出去啊。我去去就回来。我一眼瞥见墙上的钟，刚好十点整。我打开门，看到那些牌友又对我外婆说道，你外孙女长的倒是蛮好的哦，但是你要管管她啊。管什么！女大不中留。自己的女儿都留不住，哪轮得到我管外孙女呢。外婆略带沙沙的声音间歇地飘进耳朵里。
　　我拦了一部计程车，直奔你所说的目的地。那是一家处于老外滩的意大利餐厅，复古的设计，我从未来到过这样的餐厅。鲜少的见到的黑衣白衬衫的侍应生在门口弯腰鞠身，而餐厅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大多是外国人。餐厅里还设有一个壁炉，桌子椅子都是复古形状的。我走了进去，看到你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真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原来没有人搞恶作剧，也没有人耍我，这是真的。我恍若惊梦般地走到你的面前，你抬了抬下巴颏示意我坐下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拧了一下自己的脸问你。
　　你被我这稚气的举止给逗乐了：“现在我们都清醒得很。”
　　我刚想说话，侍应生却送上两本装帧精美的菜谱来。我便止住了不往下说。
　　“你想吃什么？”你眯眯地笑着从菜谱上抬起头来对我说。
　　“随便。”我将那菜谱翻了几页，那些写得如坠云里雾里的菜名实在是令人费解。更何况我现在饥肠辘辘，即使有一头大象呈上来也能一口气把它吞下去。
　　“这里唯独没有随便卖。”你佯装将页面翻得啪啪作响，觑着眼睛眱了我一眼，微笑着说道。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叫你来吃饭吧。”你将水杯端到唇边呷了一口。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送我的书上写了你的手机号码，你又跟着我去这么多地方参加签售会，我很感激你。”你如是说。
　　我盯着你俊秀的脸。这世上有千万种方法，唯独我选了最笨的一种，居然成功了。可是我连笑都没来得及笑一声，你便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真相信？”
　　我抿着嘴目瞪口呆地望着你。
　　你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其实你第一次参加签售会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很像以前我在学校里暗恋过的一个女生。”你说着，突然面赪。“我还以为我又见到她了呢。可是后来仔细想一想，你看上去这么年轻，她又跟我一般大，又怎么会出现呢。”你的头又微微地向后倾去，“我现在这么一看你，真是觉的越看越像。”
　　我突然间觉的心里一咯噔。我居然长得像你暗恋过的女生。心中不免又有几分窃喜。
　　很快菜被一一端了上来，我很怕在你的面前失礼，所以吃起东西来小心翼翼的。你那双慧黠的眼哪里会看不透我这点小伎俩。但是我们交谈得很愉快。褪却明星光环的你竟是这样的随和亲近。
　　我头一次坐上了你的车。你突然对我说：“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可是我忘记在酒店里了。你能不能陪我去拿一下。”
　　我一听到酒店这两个字，震了一震。可是看着你这样诚挚的样子，我又崇拜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吧。想到这里，我还是应允了你的要求。
　　在五星级的酒店里，静悄悄的，大堂里除了无精打彩的柜台人员。我跟在你的身后，你快步地向前走入了电梯里。
　　我看到你摁了十五楼。
　　电梯里的灯很昏暗，萦绕着一圈朦胧的光晕。我看到四壁的墙上倒映出你跟我的样子来。我双腮酡红。而你却兀自地倚着门。
　　楼一层一层，我听到轰隆小声的声响。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我似乎觉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包围了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先伸出的手。我只记的你唇间清甜的气味，缭绕在我的齿间。我紧紧地拽着你的衣角。在你之前我只与我高中时的一个男朋友接过吻。那个时候我们都生涩而害臊。而你的吻却那样的娴熟轻柔。我只是觉得心口哄嗵哄嗵地跳着。你柔软的唇一个接着一个地印在我的唇上。在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电梯里，我的手绕在你的脖子上，你毛毵毵的头发擦蹭过我的手背。
　　电梯当地一声开了。我推颡了你一把。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不是才刚刚认识吗？我看到你微红着脸趱步地走出电梯，我不知是不是要跟着你走。你回过身来对我说，在这里等我吧。我吁了一口气，看到你飞奔起来的背影。我的手抹在了你刚才吻过的唇上，隐隐地闻得到你的气味。在这深夜酒店的长廊上，黄黯迷离的灯光，我目光下注看到自己身上白色的衣裙，腰身跟下摆都作得极小，紧紧地匝贴在我单薄的身上。而我却觉的哪里不对劲。对了，我的围巾呢？我刚买的围巾？我记的我刚进餐厅的时候把它摘了下来，是放在手提包里吗？我手慌脚乱地打开包，遍寻里外，仍未发现它的踪迹。我一向很珍视自己的东西，想到它才陪了我一天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心底不由得浮起了一层落寞的感觉。
　　你终于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听到你的嘴唇像虫卵一般翕了翕：“对不起。”你肯定是见到了我灰暗的脸色。紧接着，你见我无任何反应，便将一条围巾绕在了我的脖子上。这是我以前一直想买给她的，不过没机会了，不如就送给你吧。我的脖子上多了一样又软又暖的东西。我的手指绕着这条淡粉色的围巾，上面匝着有一个个栯圆形花瓣。“谢谢。”我对着你甜甜地笑了。你见我笑了，便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我突然感觉到我的胸口处凉嗖嗖的，这才见到你正在解我衬衫的扣子。我紧紧地捺住你的手，猝然不及防地甩了你一个耳光。这个耳光用劲极大，震得我的手背发麻，同时也震醒了你。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从我的身上爬了起来。一如五年前的那样，对着我，你的脸上泛起复杂的神色，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