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莫杉杉

17、（十七）

　　自从萧一恪住进了我家，我和轻盈自然有些不便之处。
　　我，外号睡衣皇后，睡衣各式各样占据半个衣柜，一般回家必换上再去做别的事情。但是萧一恪在客厅里“蹲点”，我不得不戒了这变态嗜好。
　　轻盈，从小不喜欢吃任何柑橘类水果，特别是橙子。偏偏萧一恪爱橙如命，如果他是大力水手，橙子就是他的菠菜罐头，这使得轻盈一进客厅就皱眉头。
　　为何我们依然留下萧一恪，萧一恪自然有他的优点。首先他是个喜剧天才，半个月来我和轻盈皱纹都笑多出几条来。其次他对我们言听计从，我和轻盈在家里加班的时候，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喊着萧一恪，萧一恪就乖乖走进来，一副“卑微”的样子问：“大小姐，二小姐，有何吩咐？”我们就安排他去倒水，煮面，热牛奶之类，他会聪明回答：“是，贱婢马上就去准备！”。最后，萧一恪是一位难得的大厨，因很少开伙，所以每次在家的晚餐更显出萧一恪那让我们流连忘返的掌勺水平，即便是一包方便面，他也煮的比我和轻盈好吃。
　　我和轻盈曾彼此依赖，渐转为齐齐依赖了萧一恪。他二人更是迅速建立革命深厚情谊打得火热，因为萧一恪每次都在面碗里给轻盈多埋一个鸡蛋。当然，他们也打架斗殴精彩不断，我们三人每天都在上演世界大战，韩轻盈同学的斯文内秀，在遇到萧一恪以后，逐步消失，从美丽温柔二小姐，变为暴力凶狠二大娘。我立刻找出了为何我从不温柔的原因，因为我五岁就认识了萧一恪。
　　在萧一恪住进来的第三个周六傍晚，大战又开始。轻盈从阳台外捧着一堆干衣服冲进客厅，把正在沙发上“假寐”的萧一恪叫醒：“萧一恪，叫你去买一包洗衣粉回来，你都要买劣质，雕牌你买‘周佳牌’，省几块钱而已你至于吗？”
　　萧一恪显然没有完全清醒，眯着眼睛问：“什么劣质货，我正宗大型超市买的，别冤枉好人。”
　　“你自己看！”轻盈抖开一件上衣，怒视，“黄色洗成米色，米色洗成了纯白，纯白洗成惨白。”
　　我和萧一恪一看，果然，忍不住笑，萧一恪居然边笑边说：“证明这是正牌货，去污能力好，一般人买不到。”
　　吝啬鬼！我一拳盖他脑门上。
　　“萧一恪我这件衣服才买的！”轻盈都快哭了。从那哭腔里，我内心也为哗哗的人民币感到委屈。
　　“你穿着也是和蒙洁去约会逛街吃饭，她又不是男人，不用注重那么多。“萧一恪这张嘴。我和轻盈正在找戒尺行家法，我的电话在里面响起，陌生号码，那头磁性好听的男声：“蒙洁，我是许正。”我的嘴张得老大，看着客厅里拿着报纸当武器扔向萧一恪的轻盈，谢天谢地你可终于打来了。
　　许正留下话，请我务必要把韩轻盈帮他送到红树林公园去，立刻，马上，事后重谢。我相信我如果不从，他会掏出警证请本市民配合一下，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定。
　　响鼓不用重锤，良民全靠自觉。我遂走出客厅，吩咐：“停！轻盈，立刻去你房间换一身漂亮衣裳，带件薄外套，出去见许正。”
　　轻盈惊愕，报纸瞬间掉了一地。
　　待轻盈被我一通天马行空的解释后推进卧室，萧一恪狐疑，许正是谁？我点点他的额头，阴笑：“今晚以后，你再也别说她只能和我吃饭逛街没有男人。”
　　轮到萧一恪惊愕。
　　半小时轻盈仍未出来，萧一恪一副不耐烦我们女人啰嗦的样子，钥匙一揣说自己出去佳人有约，先行出门。我从阳台进去，轻盈虽收拾打扮好，但坐在床边，看似犹豫不决。我走过去说：“轻盈，你失去这次机会，再也不能有！”
　　“我怕他后悔……我怕我们以后都后悔……”她盯着床单。
　　“老实告诉你，三周前我就已经把你的一堆东西给了他，一个冲动的决定用不着做三周，他认真的。今天你不去，他才会后悔他一厢情愿的勇敢。算我求你了，这么伤害人民警察，深圳治安从此再没保障，走吧。”我不由分手拉起她。
　　打车到红树林正门，许正早已等候多时，轻盈下车紧张得手不知放哪，许正急切走过来，也不顾我在旁，牵起她的手，两个人话没说，眼圈都红了。我怕站久了眼瞎，赶紧躲回车里，窗外，许正对我无声地点点头表示感激。
　　车开远后，我回头再望，两人模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似乎拥抱着，轻盈的白色裙摆美极了。谁说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局，纠结的过程能有个完美的结局，过程便过眼云烟何足挂齿。

　　车上打个电话给史大助理调侃：“刚人生第一次做媒搭桥成功，出来陪我吃杯许留山庆祝？”
　　半小时后，云露在对面扒拉着她那杯芒果西米露，我从包里拿出一套护肤品递给她，说：“上次香港带的，你忙一直没空给你，听说效果不错。”

　　她吃惊地接过，随即笑笑：“你对我总有那么多细心地‘小恩小惠’。”

　　云露自来不赶时髦，我们在追剧听音乐的时候，她在本科宿舍里看书。我们毕业工作的时候，她在研究生寝室里看书。于是我曾经看着合适的发卡或者吊坠，要买来给云露。现在升级为代购一些她不太精通的化妆品和衣物。我时常长吁短叹，以后总不能汉子都由我去越南买一个回来给她吧。其实，这份见到合适就帮她出手的习惯，是一种永远都关心都在乎的情谊。

　　而她为我做的就是不论我受到何种不公的待遇，她都会通过正大光明的手段铲平所有障碍为我开路。曾经毕业设计被同寝室一姑娘抄袭，我苦于没证据，除了纸老虎地伶牙俐齿干生气，一筹莫展。是云露摘下眼镜放下书本站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解加威逼地让那同学承认了。自然，筱纯会利用一切非正大光明的手段帮我铲平障碍，那同学承认后，筱纯冲到学校来把那女孩子嘴巴差点扇歪，我和童妍何苗愣是没拦住。自然，本来不是我不对，我方因为先打人，中心人物我被叫去了教导处。自然，轻盈是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嘘寒问暖我不睡她也不睡的人，她淌了浑水从广州奔来我校教导处陪我坐了一天，咬着嘴唇把主任瞪出了噩梦。楚妤会……

　　于是我和云露说起了楚妤。三角友情就是这么八卦，当她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想必也是唧唧歪歪我的破铜烂铁，比如陶冶。而我和楚妤在一起的时候，出了辩驳傅胖子喜欢的其实是对方，就是焦虑云露什么时候可以谈一次恋爱，毕竟我真心不想亲自跑一趟越南去给他买汉子。
　　“楚妤跟靳树轩还有联系。”她此话一出，我嘴里一口冰生吞下去，可怜我的喉咙和食道。
　　“怎么会？靳树轩根本没有楚妤的手机号，那次我问他要不要，他说不要的，后来我们再没见过。”人在八卦的时候，智商都接近零下四十度，出卖别人也罢，还经常出卖自己。
　　好在云露的思维不擅长抓漏洞，比如为何我都有机会见到靳树轩而楚妤却没有，她暗自思付，慢慢分析：“靳树轩想要找到楚妤，无论如何都找得到。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天我俩逛街，路过靳树轩的广告牌，她低头笑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说，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什么反应？”
　　我认真思考一下，回答：“她应该故意视而不见，然后余光贪婪。低头微笑是不正常，可这不能证明她和那人还有联系。你真的在感情方面很木讷，史助理。”
　　云露索性放下了勺子，急忙解释：“重点在于，之后她电话响了，她撇开我去接的，来电名字上我偷看到，是——‘树轩’，没有‘靳’字。不蹊跷么？然后她就借口有别的事扔下我走了。”
　　我听着鸡皮疙瘩也快掉下来。上月香港出差那些天，看到八卦杂志，那位林姓的富千金，正是靳树轩的绯闻女友，还是楚妤自己指给我看的。
　　此时云露的电话突然响起，几句流利的英文后，她起身告诉我：“蒙洁我先走了，客户在一家酒吧正高兴，我部门另个同事也正赶过去，要把那个合同拿下。”
　　我挥挥手，对着她瞬间从八婆化为职业女性的背影表示赞叹，只不过一个电话的时间，女人，善变。走吧，楚妤抛下你走了，你就这么报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