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策]昔年》一月泉

15、第 15 章

　　一队马车在官道上缓缓移动，其中的一辆马车内坐着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两个人都闭着眼，一时之间，车厢中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你其实应该知道，现在周家式微，即便我去了，也不一定能起到作用。”周尚终于打破了车厢中的沉寂。

　　孙策睁开眼，见周尚还是闭目养神状，笑了笑，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小侄只是希望世叔能去而已。”

　　周尚这才看向孙策：“哦？”

　　孙策诚恳地说道：“小侄和阿瑜向来都是胡闹的，但世叔没有跟小侄多加计较，而对阿瑜照应良多。小侄一直以来没有机会向世叔表达感谢。现在不过借这个由头，想结识世叔而已。”

　　“孙策……”周尚的声音有些不善，“小瑜本就是我周家的人，我照应他是应该的，什么时候需要你要向我表达感谢了？”

　　“啊……”孙策能说他已经把周瑜当自己家的了么。

　　这时车外有护卫禀报：“主人，前面有些情况。”

　　孙策一下跳起：“世叔，小侄帮你去看看。”也不等周尚答话，直接钻出车外，问周尚的家仆：“怎么回事？”

　　家仆见是孙策，略微犹豫番才答道：“前面好像有强人正在打劫。”

　　孙策一听，精神顿时振奋起来：“好久没看到强人了，我上前看看去。你们离得远点，小心护着主人。”说完跃上车边的马上，解了栓于车上的缰绳，策马前奔去。

　　家仆急忙请示周尚：“主人……”

　　“你们派几个人跟上，要是情势不对，打晕他，拖回来。”

　　“是。”

　　孙策行了没一程，就听到有人絮絮叨叨地念叨：“你说你们俩个汉子，有手有脚，不但体态康健，还身形健硕，你说你们干什么不行？没有田种，投军不行么？非要干这种有损阴德的勾当。”

　　一个大嗓门不耐烦地嚷道：“叫你给钱，你就给钱，没有钱给干粮也行，怎么那么多话啊！”

　　另一个嗡嗡地声音跟着说道：“就是。”

　　谁知那人还不闭嘴，依旧说道：“汉祚衰微，各地拥兵自重，导致烽烟四起，民不聊生。你们不知与国出力，而在这乘机做乱，实在……实在……”

　　“他在说什么？”大嗓门的声音降了一点。

　　“不知道。”嗡嗡地显然有些不耐烦。

　　大嗓门打断了絮叨之人：“闭嘴！再吵杀了你！”

　　嗡嗡的有些犹豫：“真杀人？”

　　大嗓门怒喝道：“你也闭嘴！”接着拔刀声起。

　　孙策怕有伤人命，急忙紧促马匹，同时喊道：“留下买路钱！”

　　他这一喊，把三个人都喊楞了，以为来了个黑吃黑。

　　孙策这才有时间赶到近前将三人看个仔细，被截的是个青年书生，衣衫应该是洗了又洗的，但还十分整洁，身形消瘦，但腰板直挺，很有一番风骨。另外两个强人一高壮，一精瘦，衣衫勉强蔽体，但是双眼都炯炯有神，看来都有些功夫。

　　精瘦汉子最先反应过来，挥着刀说道：“这趟生意是我们的，你个孩子别捣乱。”

　　高壮汉子目光阴沉地点点头。

　　青年书生直跳脚：“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怎么好人家的孩子也趁乱打劫了！”

　　他这番话说出来，两个强人同时又重新看向孙策，精瘦汉子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就是，好人家的孩子今天也就不要走了吧。”

　　“哼！”孙策冷笑一声，“我们来看看究竟是谁走不了！”说完从身后抽出弓箭，又抽了两支箭矢，张弓搭箭，说道，“我这两支箭射你们的发髻。”语音刚落，箭矢飞出，直接命中两强人的发髻，箭尾露在外面晃晃悠悠，甚是有趣。

　　但对这俩强人来说可不有趣了，两人拔下箭矢，怒吼道：“这小兔崽子不要命了！”弃了书生不顾，挥刀直奔孙策。

　　孙策哪里怕他们，从马上摘下长戟，翻身下马，将马赶到远处，这才不慌不忙地摆了个架势。可是哪怕他在闲适，这些的征战沙场的杀伐之气还是一丝一丝地露了出来，隐隐显出威慑之意。

　　还没等二人攻到进前，孙策就舞开长戟，呼呼成风，远远地将两人隔绝在六尺开外，让他们不能近身。

　　孙策舞着长戟，却气息均匀地说道：“我看你们颇有英豪之气，所以不愿伤你们性命，可你们要是再不住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高壮汉子听了这话还想继续向前，精壮汉子却住了手，同时拉住了他，冲他摇摇头：“这孩子不能小看。”接着冲孙策抱了抱拳：“敢问小英雄姓名？”

　　孙策回了一礼：“在下富阳孙策，尙无字。”

　　精壮汉子点点头：“我是九江的蒋钦，字公奕，那边的那个也是九江的，叫周泰，字幼平。往后若是有缘，定要再来找你讨教。”

　　孙策想了想，说道；“要是壮士们没有去处，不妨到我家呆几天？”

　　蒋钦摇头道：“我们还有些事务未了，要是事了了，再到你家叨扰。”

　　孙策从怀中摸出些干粮银钱：“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粮，姑且给你们应个急吧。”

　　蒋钦接过钱粮，小心地放入怀中，再次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

　　孙策指着青年书生笑道：“你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截这样的吧，截了也没多少钱的。”

　　蒋钦和周泰黝黑的脸上露出一点红：“咱们哥俩这不是没经验么……”

　　孙策笑道：“从他身上可得不到多少经验的，以后至少要找个我像这样的。”

　　青年书生有些恼火地说道：“在下还在这呢！”

　　蒋钦和周泰冲他也拱拱手：“实在是没钱粮了，对不住了。”

　　青年书生迫于情势，板着脸点点头。

　　蒋钦和周泰也不在乎他没有给好脸色，只是再冲孙策行个礼就上路了。

　　青年书生见俩强人走了，有些尴尬地对孙策说道：“多谢小英雄相救。”

　　孙策笑道：“你怎知我是要救你？我现在全身上下是半点钱粮也无，只指望你身上的银钱呢！”

　　青年书生也不畏惧，板着脸说道：“小英雄虽然全身并不多么华贵，但也是富庶之家的子弟。而且刚才见你与他们相斗时，虽不欲杀他们，但还是暗含杀伐之气，这是经历沙场的人才有的。恐怕小英雄多是将门之后吧。还需要劫在下身上的钱粮么？”

　　孙策听到他讲到“将门之后”神色不由暗淡了一下，但很快勉强笑道：“先生高见，先父名讳一个坚字。”

　　青年书生显然听说过孙坚的大名：“失敬，失敬，原来是孙将军的虎子。”

　　孙策不想多提及父亲，便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将往何处去？在下此去江都，若是同一方向，先生不如同在下一起，相互间有个照应。”

　　青年书生答道：“吾乃张昭，字子布，此行准备先至建业。”

　　孙策倒有些吃惊，他知道这青年器宇不凡，定是有些本事的，但没想到是彭城的张昭。孙策平时对其有所耳闻，知道他素以博学闻名，可惜前一阵因为拒绝徐州刺史陶谦的招募，被监禁了起来，现在想必是逃了出来。孙策没想他落到如此境地依然傲骨不减，不由平生几分恭敬，躬身道：“那正好。在下还有几架马车在后面，先生可否稍等片刻。”接着召唤远远缀着的家丁上来，让他们把后面的车队叫上来，随后一声呼哨，召唤来了自己的马。

　　孙策询问张昭：“不知先生到建业有何要事？”

　　张昭答道：“家慈客居在建业，此行正是去寻家慈的。”想是张昭极其佩服孙坚，又忍不住谈及孙坚，“令尊行事虽不拘小节，但深明大义，挥师伐董，实在为汉臣楷模，吾等文人仰慕不已。只可惜……”

　　孙策听到张昭夸赞父亲，心中一暖，但眼睛也开始发热，他连眨几下眼睛，才说道：“先父一生志愿就是匡扶汉室，可是天下人中，为自者多，为公者少。先父每提于此，都要扼腕叹息。可惜策无能，就连家乡附近都不能让它安宁。”

　　张昭流露出忧民之色：“刚才吾见那两强人，分明有些手段，可就是要做那劫道之事时，心中就多为可惜，所以就想多行劝告。可是还是没有小英雄……”

　　孙策急忙打断：“先生可千万不可如此称在下了，在下实在当不起。现在在下尙无字，先生就随家中长辈喊在下一声‘阿策’就行。”

　　张昭眉头微蹙：“这可如何使得。”张昭想了下，说道，“你莫要先吾托大，吾这年纪称你一声‘贤弟’应该不为过吧？”

　　孙策连忙躬身行礼：“策只好厚颜喊声‘子布兄’了。”

　　待周尚的车子驶到近前，孙策将张昭引见给周尚后，就让他们俩坐于车内，自己骑马跟在车外，继续向江都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