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集》乱反射

1、最近的

　　扭曲的空间里只留下了一种单调，干涩而且枯燥着。
　　“天马，”一个带着残酷笑容的少年说。“怎么不一起来呢？”
　　那是一种从无底的深渊里悄然上浮，随后没有预兆突然滑行到你肩头再露出的凄厉笑容。
　　“你看看，大家都要得到幸福了。”
　　所有人都能得到名为死亡的幸福。
　　少年像是携了风一样迅速逼近着视线，可被动的一方却沉重得连半步也挪不动。
　　他想要后退、想要逃离的一年只转换成了一个左脚后撤的慢动作，慢得像是被灌入了世间一切的哀嚎和恐惧。
　　他张嘴想喊，想喊谁来援一把手，却发现在有什么冷硬却异常滑腻的异物趁隙掠入他的口腔，然后扩散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里。
　　原本像异次原空间那样虚浮的世界突然被撤离，他感觉自己被摔倒了另一处地方。随着被摔打的疼痛瞬间涌上的是一股熟悉又久远的味道，一股和着血的腐臭。
　　眼睛都不用睁开他就能闻出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腐臭铺天盖地，简直就是这世界里唯一的一部分。但他还是像受了摆布一样，僵硬地扭头，挣扎着去看。
　　尸山血海，哀号遍野。四散飞舞的全部是他认得的脸，全部都熟悉得很，却有摸不着的障碍阻止他回忆起其中任何一个的名字。
　　这次倒好像他自己卯上了劲头，心惊胆战，却一定要辨认出他们到底都是谁。
　　梦呓一般毫无意义的只言片语渐渐汇集成了几个琐碎的字眼。
　　星座。星座。天宫。黄金。金属。我。我。你们。金。哥哥。我们。紫龙。你们。你。冰河。冰河。
　　冰河……
　　冰河。
　　冰河！
　　冰河！！！

　　瞬一下子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在梦里喊了冰河的名字，还是恨不得全身都碎裂掉的那种嘶吼。意识逐渐聚拢之后又发觉到自己并没有真的喊出口。
　　但梦的恐惧还在他紧闭的双眼里眩晕着，蠕动着进入他四肢的末端随后不情愿地缓缓消散。
　　瞬对自己说，我在做梦。
　　刚才就是做了个梦。
　　从隔壁传来电视二极管的噪音也这样提醒他。
　　瞬对自己说，我还活着。
　　房间里若有若无的清香和床垫的舒适也这样告诉他。
　　他终于慢慢睁开眼，随后僵硬地转过头。
　　门缝里透出些微弱闪烁的光线，瞬又伸手向旁边的被单上摸了摸，被子的褶皱里还藏着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度。
　　他顿时觉得有点想哭，却是被一股无比的畅快所笼罩。

　　冰河抱着家庭装薯片，端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他总觉得奸商把薯片做得特别咸，就是为了搭上碳酸饮料捆绑出售。但自己都这么冷静消费这么有认知了，每次买东西的时候还是不忘了拎上两桶实惠装的可乐。瞬每次看见冰河要买，就说碳酸饮料那就是大垃圾，最废柴的发明之一，不过冰河倒想的比较开了，又不是真的拿这东西当水喝，偶尔尝尝新鲜也没什么。
　　现在有条件了，也该给自己慰劳一下么。

　　电视机里正噼里啪啦电光火石地演得火热。冰河还是听见卧室的门一阵轻微响动。
　　“瞬？怎么起来了……我把你吵醒了？”
　　冰河要拿遥控器调音量，瞬睡眼惺忪地摇了摇头。
　　他游荡了几步，挨着冰河在沙发里坐下。
　　电视里打打杀杀得很热闹。
　　瞬原本还眯缝着的眼睛不自主地张大了。电视里那一群少年人纤长的身影和精致脆弱的面容全映在瞬绿莹莹的眼睛里，折射出来奇特的光影和形状。
　　“这……演什么呢……？”瞬看得有些失神。
　　“嗯？就是个动画片么。这也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冰河抓了一把薯片大嚼了几口。“这动画……很有意思。”
　　被冰河说很有意思的动画，演的是一个名为天马的少年的故事。天马从小和雅典娜以及哈迪斯青梅竹马，成为了青铜座天马圣斗士之后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与正义参加了二百多年一次的圣战。他保持着信念，与曾经的好友尖锐地对立起来。其间有人壮烈了有人苟活了有人纠结了有人释放了等等等等。
　　冰河给瞬大概讲了讲这个动画的来龙去脉，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瞬紧皱着眉头。
　　“怎么这种动画也能演？”
　　瞬的表情里既是失望，又掺着惊恐和一丝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的恼怒。
　　冰河赶紧摸摸瞬的头，又较真儿了不是？别跟个动画过不去么。
　　都是编来骗人的。冰河摸着瞬的脑袋，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他当然知道瞬在恼怒什么。动画拿来骗骗人造一造萌点，可他们，前白鸟座和仙女座青铜圣斗士看了这动画却骗不了他们自己。
　　这是一个什么都可以消费的年代。生活在这个时间段的人们需要拿一切在现实中显得虚幻且不实际的情感来换一些能让他们感到安稳的东西。
　　比如看了别人的悲欢离合，就能大概忘了自己的。看了别人的喜怒哀乐，就能对比着给自己找个平衡。
　　做了这个动画的人们当然不相信地球上真的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惨烈和悲壮。不然画面和情节怎么会美好得如此轻而易举。
　　可说出来又有谁信呢。
　　进广告的时间。瞬如释重负一样靠在冰河肩上。他把头埋到冰河的睡衣里，声音闷闷地说自己刚才做梦了。
　　冰河也大概知道瞬做了什么梦，他搂着瞬，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瞬的后背。
　　屋子里不冷，开着电视也不安静，可内心里该期望的平和却还是被抽空了，大概是天太晚的缘故，周围一暗下来人就容易多想。
　　冰河本来想说，没事儿，都过去了，可印象里这句话似乎已经让自己给用烂了，再讲出来都没什么说服力。
　　于是他抚着瞬的后背的手变了力道，有点使劲地拍起瞬的脊背来。
　　“我说瞬啊，”他还在拍着“咱们可是女神斗士来着，当年上天入地谁奈我何，现在整天搁这儿哭丧着脸给谁看呢？嗯？”
　　说话间像是逗小朋友的语气，瞬听了，轻笑的声音也给冰河拍得断断续续的。
　　广告之后动画片又气势汹汹地演了起来，冰河问瞬还想不想看，瞬摇了摇头。
　　“也是，等哪天看重播。”
　　瞬无辜兼不理解似地瞧着冰河说，你还看啊。
　　冰河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说倒看看这故事要怎么折腾。别说，这样的笑放在冰河这样有点自负的人身上还挺帅的。
　　“冰河。”瞬看着天花板，叫着冰河的名字。
　　“还真没准上一代的圣战就是这样的。凡尔纳早前写的科幻小说后来不是也成真了么？反过来推论也有可能啊。”
　　“或者下一次圣战会变成动画里这些情景……”
　　冰河一把将瞬拖到自己怀里：“睡觉！”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深呼吸了好几下，以示放松睡觉之决心。
　　瞬也把眼睛闭了起来。后来冰河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在他听起来好像是大海深处的波动。
　　他抓着冰河的手，觉得有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