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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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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已然在望,此时,天却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挟着风势,很快便成瓢泼。
慕容左撩开车窗上的帘幕,身后,那个宋家丫头,依旧在雨中离马车几步之遥。
他索性勾来马绳,勒住马。
果然,那丫头在几步之外也停住了脚。
“上来。”语气中,满满的不耐烦,却依旧透着难以察觉的心疼。
未几,车帘掀开,一身湿透的宋眠正在车外犹疑。
“擦了,别湿了我的车。”那嫌恶的语气刚落,蓦地自车内飞出一袭布巾。宋眠不作声地接过钻进马车,一边拿那绣着左字的布巾,细细擦着,在靠近车门的地方坐了下来。
马车宽敞,多了一个人来,竟丝毫不显得拥挤。
车上有张书案,案上零食,闲书,一应俱全,足见主人是多么讲究享受的一个人。只苦了自己,一匹马,便跟在后头出风入雨。
马蹄声踢踏,于这风雨中格外模糊。
慕容左一手扶着下巴,一手在案上轻敲。
此番让重熙执行的任务,说到底不过是个幌子,为的,便是让重熙见着阮佑安。
七年来,他一直横亘在中间,不让重熙有任何的机会听到阮佑安一丁半点的消息,可如今,他改变了主意,他很想知道,在阮佑安和他之间,重熙,会选谁?
阮佑安之于重熙,代表的是一段过去,一段不堪岁月里的一份温暖,而他慕容左,是伴着她重活一回的伙伴,他很想知道,在过去和现在之间,重熙,会走向谁?
他从不认为这是场游戏,相反,他很认真。
事关重熙,他从来就不敢当是一场游戏,伤了她,他不会原谅自己。
到了临清,雨才收住。
宋眠选择“天下客栈”落了脚,这客栈,是宋家的产业,做为临清府最奢华的客栈,自然对慕容门主的胃口。
“熙:门主来了。天下客栈”
重熙一点都不意外慕容的出现,凡是有热闹的地方,从来就不会缺席的慕容门主,惟恐天下不乱的慕容门主。
入夜,天下客栈的头等客房。
“那阮知府,如何?”慕容门主,向来开门见山,来此地也是防着这头号情敌,虽然他手头上关于阮佑安的情报可以堆得比他还高,但,从重熙嘴里听来,始终更要紧些。
重熙充耳不闻地落座,从宋眠手里接过茶。
“眠,那柳如秋的来头,查出来了么?”两天,时间虽然紧些,但对于宋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喂,女人,本门主问你呢!”被人无视地慕容,不得不从主座上起身,屈尊于两人女子共用一张八仙桌。
那宋眠,见慕容坐在身侧,本已伸向袖口的手,只得停住,虽说自己调查的事该瞒不过比狐狸还精的慕容,但,在他眼前,大刺刺地无视他,她,还是做不来。
重熙见状,心知是这慕容做梗,只能徒叹奈何。
“门主,既然这里无所获,那么属下只能自己去查了。”从座上起身,重熙双手一揖,便待离去。
“重护法,你也太不给本门主面子了吧。”慕容脸上有些挂不住,正待摆谱,见那重熙已无视地转身推门。
“好吧,好吧,你怎么就不问问那阮佑安怎么会出现在这?”慕容挫败地换了个话题,果然,那死女子立马转过身来,虽然,脸上还是漠无表情的样子。
“为什么?”重熙知道,他等的就是这么个问话。而她,也很想知道,这个一向跟阮佑安很不对付的慕容,怎么会让她来到临清。若说原先还只是个疑问,但慕容和宋眠齐齐现身临清,可知此事,与慕容断脱不了干系。
“想让你见到他,让你知道,你离开的七年后,阮佑安成了何种模样,是否,还是你记忆中的那个阮佑安。”慕容的表情里找不到一丝惯常的笑意,他一向不掩饰对重熙的势在必得,但同样不屑于掩饰自己的醋意和不安。
只是,这样倔强着,又丝毫不做假的慕容,却是眠郡主最逃不开的梦魇。
一时,一室寂然。
七年的光阴,重熙怎会分不清慕容的玩笑与较真?可是,重熙同样知道,自己的,还有宋眠的执着。
“那么,你所指的任务呢?”重熙挑了挑眉,“又或者,阮佑安才是这次的“任务”?”
“那又如何?”慕容左依样画葫芦地挑了挑眉,看向已经有些冒火的重熙,语气却还是泄露了他的势弱,他知道,逗逗她可以,但真要是生气了,她不会吼也不会叫,只会把人当成空气,管你是门主还是其他的谁。
“不如何,借右护法用用而已,不知门主意下如何?”她想要借力的,从来就只是宋眠而已,慕容,不惹事已万幸!
“不如何,此事问宋护法即可。”颇有些丢盔弃甲的某门主,为了不触怒某人,只能妥协,理了理衣上的褶皱,某门主很是威严地将炮口对准毫无防备能力的另一个人,“宋护法,本门主觉着这天下客栈大得有些离谱,特准你一应事务皆在本门主的外间完成。”
重熙与宋眠两两相望,目送那个怕孤单的某门主,施施然地进了里间。
“对了,我一点都不介意你们在我的地盘上谈论另一个男子。一点,也不介意!”从内室里探出头来,某门主再三地强调自己不介意的时候,他的两个护法,很是自觉地知道,当某人说自己不在意的时候,你不能真的当他不在意!
宋眠耸了耸肩,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塞入重熙的手。
重熙将东西放入袖口,知道此番有某人在,是谈不了什么事情了。
“门主,属下告辞。”逮到某人再次探出的身子,重熙双手抱拳,便待转身离开。
“不急,不急,可以再聊会儿嘛。”某门主迅速从内室转出来,见她去意甚坚,心晓得留她不住,只好改口,“好吧,你走吧,反正这边任务一了,我们还可以回逍遥峰里好好聊,不怕没时间嘛。”
重熙没有接腔,在其余两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天下客栈。
方才还精神抖擞的某门主,便也失了斗志般地焉了下来。
“阿眠,我怎么觉得这么无聊呢?”
“…”
“要不,我们也住到府衙去?”
“…”
“算了,再忍忍,凭本门主的玉树临风,人中龙凤,就不信拉不回那倔驴。”
“…”
“好吧,你可以退下了。”
“砰”!彻底清静。
阿眠的关门声,还是略显得大力了一些,接连碰了两次壁的某门主,只得真得休息去了。
经历了昨晚的弥天大火,临清府的空气里总是多了一股的硝烟,散之不去,这平静的一隅终究还是陷入了淡淡的仇恨里头,也许,这仇恨于这里的每一个人并不那么深刻,但,毕竟是那样的一个大户,一个积善之家,以这样的方式一夜消失,总归,会留下什么。
重熙笼着衣袖,淡淡一扫四周,临街的商铺都是屋门紧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悠远的更夫声,近了,又远去。
今夜,临清府该是平静的,它再也引不起他人的担忧和觊觎。
那夜千里奔袭的暗手,想必也不会再出现。
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了一切?
未免,把这临清府,太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