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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日的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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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红(米妙)
夜幕降临,喧闹的大地再度归于寂静。
一个醉汉歪歪斜斜地走到某个阴暗的角落,将腹中的堆积物一股脑吐了出来。顿时,头晕目眩。他翻了一下白眼,不甘地向后倒去。
再次醒来,却见自己睡在一张软软的床上。他疑惑。
“你醒了。”不高也不低的声音,刚好能让自己听到。
一个高个男子站在床前。身体虽然颀长,却很清瘦。
“我——”他看看眼前的男子,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奇怪,自己穿的明明是红色的低领衬衫呀……
“你醉了,吐了一地,你的衣服也被溅到,所以我把它扔了。”他用最简约的话语回复了他的疑问。
“你说,扔…了?”那人点了点头。他懊恼地将手插进了浓密的发间。
“那里有我的钱和身份证!!”那人被他一吼,先是楞了一下。
“抱歉,我没有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就扔掉了。现在清洁工大概收走了吧?”他淡淡地说着,让床上的人很是恼火。
“你总不该不记得你的名字吧?”那人递给了他一杯果汁。是他最讨厌喝的胡萝卜汁。
“当然不是!我叫米罗!还有…这里有没有别的饮料?水也可以……”
“没有。水已经喝完了,明天要去买。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可以不喝。”说着,那人欲将杯子拿走,米罗急忙抢过,硬着头皮将那杯橘黄色的液体喝下了肚。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擦拭着嘴角的果汁一边问道。
“卡妙。”他将空杯捧在手中,转身走出了卧室。
米罗这才好好地回想起了自己宿醉以前的事情。
他,米罗,一个堂堂的国际刑警,却要因一起贩毒案而沦落至这种偏远小镇,还弄丢了证明自己身份的身份证和警察执照……自己真是有够衰的。他想。但下一刻,他便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卡妙的家是个开店的,一个花店。至于那些琳琅满目的花的名字…他米罗哪会知道这种东西?
鉴于他身无分文,卡妙“好心”地让他坐起了柜台,专门负责结帐。
一时间,花店的客人流动量比以前有了大大的增长。主要顾客当然是那些女性。她们之中大部分是为了看店主的俊美冷酷和店员的阳光邪魅而来的。顺带买些花束。
卡妙每每坐在一旁,看着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女性顾客之间的米罗,嘴角总是会不屑地上扬五度,然后继续品他的大吉岭红茶。每当这时,米罗都忍不住想上前揍他一顿,可想到自己寄人篱下,还身无分文,也只能将这口气给影咽下去。唉,谁叫我是这么有女人缘呢?
这天的星期一难得没有很多的顾客上门,米罗也自然落得个清闲。至于卡妙,自己管他去了哪儿?他惬意地靠在柜台椅子上,随手翻看着手中的杂志。
门被推开,悦耳的玲声虽之响起。米罗不情愿地收起了手中的杂志,站起来僵硬地对推门而入的客人笑了笑。
“哎呀呀~没想到米罗警官对服务业倒是挺在行吗~要不要考虑辞职转业啊?”某人独有的空灵之音传入耳际。单听声音是满不错的,可听了这内容——
“好你个沙加!你大爷我落难于此,你却迟迟不肯出现,等到看我出尽洋相才钻出来是不是?!”米罗张牙舞爪地喊着,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好了,你们别闹了。米罗,我是有事来找你的。”又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沙加背后响起,米罗这才注意到了站在沙加身后的穆。
“本来我们正在夏威夷渡假,却硬是被史昂那个老头给召了回来。”穆忿忿不平地说着。因为他是史昂的儿子,要是别人,给他十个胆,他都不敢去招惹那个杀人不偿命的“笑面虎”史昂。
“他说在这一带发现了毒品交易,那些人主要贩卖鸦片。”沙加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穆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手枪和一副手铐塞给了米罗,米罗不动声色地将它们藏了起来。
这附近一定有他们的老巢,你继续待在店里,我和沙加住进附近的宾馆。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通知我们,不要贸然地单独行动。“
“你们……凭什么你们住宾馆,我却要在这里干苦工?!”米罗抓狂。
“那,你有钱吗?”米罗无语。
“对了,这是你的身份证和执照。这次可别再弄丢了。”沙加从兜里掏出身份证和执照交给了米罗,换来米罗大大的拥抱。
“放开啦!恶心!……那我们先走了。”沙加好不容易把米罗推开,边拍打自己的衣服,边和穆走出了花店。铃声再次悦耳地响起。
“哼!等着瞧!等我抓获主犯立了大功,有你好受的!”斜了一眼门口,米罗继续翻起了杂志,无意间,一幅画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朵开得极其艳丽的花。有着四片不大不小的紫色花瓣,而叶子则呈现稍长的椭圆形。他再看了看下面的标题——[罂粟]。
“果然是越美丽的事物就越危险呢。”他耸耸肩,将杂志随手一扔。
杂志被迫做高空移动,并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摆在并不起眼的位置上的花盆。那是用薄膜包起来的花盆。
“糟了!”米罗赶紧跑过去接住了差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花盆,自己则被地面撞到了鼻子。
“SHIT!最近真是走狗屎运了!”他摸着微微泛红的鼻子站起,左手抱着花盆。薄膜已被剥落,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花朵。开得很艳丽。
米罗觉得它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正当苦思冥想之际,卡妙推门而入,看见米罗和手中的花盆后便大惊失色地跑上前,一把将花盆夺了过来。
“就算我再怎么不懂花,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米罗感到有些受伤。卡妙这才恢复了镇静。
“抱歉,这是我刚进的一种新品种,平时是见不得光的…”说着,又将心的薄膜套了上去。白皙的双手有着轻微的颤抖。
夜晚,米罗辗转难眠。一合上眼,那朵红色的花和卡妙惊恐的神情便会浮上来。
警察的第六感告诉我,那是……不会的,是我多虑了。
而在同一时刻,卡妙的房间也始终亮着灯。他坐在桌前,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身份证。照片里,一个宝蓝卷发的男子笑得灿烂。
……
“穆,罂粟花,有几种颜色?”
[……它有紫色、红色、白色。你问这个干什么?]电话那边的穆像是刚刚睡醒,话尾带着轻微的鼻音。
“不,没什么。好好了解它才能办案吗~那我挂了。]放下电话,他收起了笑容,此刻的表情可以算是凝重。
他摸了摸腰间,冷冰冰的触感随之而来。无形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令他无法动弹。
卡妙一如往常地在上午出了门。米罗若无其事地翻着杂志。待他一出门,他便之奔卡妙的卧室。
摆设很简单。家具不过是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书柜、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米罗拉了拉桌下的抽屉,它纹丝不动。
“看来,上锁了呀……”米罗苦笑,但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细小的铁丝,这是那天穆给他的。
他拿起铁丝,将它伸进了狭小的钥匙孔中,左传一下,右转几下,就这样转了几回,抽屉的锁便被解开。他颤抖着拉开了抽屉,并祈祷着不要看到那件东西。可是期望破灭。
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他的身份证。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球形的果实—已经干掉。
他将它们保持在原位,又重新将抽屉拉回原位,上锁,退出了房间。
为什么感到失落?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缉破了这件案子,我就能立功了呀……
……
一如往常,卡妙在十二点钟准时进门。迎接他的是一脸阴沉的米罗。
“怎么了?”卡妙开口问道,他隐约觉得今天的米罗有些不大对劲。
“卡妙,你能告诉我,罂粟花有几种颜色吗?”他感到眼前的人身子明显一僵。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冷冷地反问道。
“因为我在店里看到了。”他也不打算隐瞒。卡妙的身子有了短暂的倾斜。
“你凭什么确定它就是?”他似乎还在找寻一丝希望。
“凭我警察的第六感。”卡妙的脸上充满了讶意。
“不是你把我的身份证和警察执照都藏了起来的吗?”对面的人微微点头,又一个劲地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没等他说完,冰冷的手铐便拷在他纤细的手腕上,卡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你已被缉拿归案了,请你合作。”米罗公式公办地说着,没有去看卡妙的表情。
临走前,他听到卡妙喃喃的话语:“请相信我,我没有拿你的执照,更不知道你是个警察……”那你为什么要藏起我的身份证?他问,卡妙微笑不语。
贩毒案的主谋已被捕获,媒体却没有报道此事。
这算是自己唯一能为他所做的事了。
卡妙被判入狱二十年,法庭上的他没有提出任何的上诉,整个人安静的令人怜惜。
事后,米罗曾问过穆:“你是怎么重新搞到我的执照的?照史昂那性格,一定会狠狠地降我的级的……”
“身份证是重办的。可那执照是我和沙加在在酒店附近的垃圾桶上找到的。好在没有被人拿走。”穆微笑着答道,米罗顿觉天昏地暗。
——他没有说谎。
——我却不信任他。
可人已进入了监狱,我又能对他解释什么?
……
二十年后——
夕阳,落日。
他站在监狱大门口,监狱长们来替他送行,庆祝他重获新生。
长长的头发已被剪短,妖艳的红也变成了清冷的绿。
他穿着长长的风衣,秀美依旧的脸上掩不住的沧桑。
他走到离监狱较远的地方打了车,好在没人知道他进过监狱。
车在花店门口停下。他下了车,却发现花店仍旧照常营业,且里面似乎又多了很多新品种。
他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宝蓝与灿烂依旧的笑脸。
“欢迎回来。”
他落下泪,将门口的歇业牌翻过来,进屋。
夕阳斜斜地照在花店乳白色的外墙上,给它涂上了一层暖暖的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