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正未央》寻凝

8、怀孕

　　这天，按照惯例未承南带着申雪到医院检查。申雪的主治医师严肃的指责了未承南的不负责任，因为他让心脏病的申雪，怀孕了。
　　听从医生的建议，他们的夫妻生活真是少的可怜，就连仅有的几次，也都做好了严格的避孕措施。未承南不会拿申雪的生命开玩笑。他想不通申雪怎么会怀孕。
　　但是，做实验也会不时的出现意想不到的纰漏啊。未承南郁闷的想，他就撞上了这百年不遇的纰漏吧。索性怀孕初期，把孩子拿掉，申雪的生命还不会受到什么威胁。
　　可是申雪不同意。
　　如果说画家是申雪生命中第一朵花，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上天赏给申雪的一粒种子。可以让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这样，原本残缺的生命，因着这粒种子圆满了。

　　“承南，孩子不是你的。对不起，但是帮我把他留下来。“
　　她不敢看未承南的眼睛。生命中这么多的过客，她欠这个人，她爱那个人，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就像这身体一样，由不得她拒绝。唯独这个孩子，她拒绝他的离去。哪怕自己死，孩子也要留下。
　　这是申雪生命中唯一的坚持。连爱情她都不曾坚持过。
　　未承南不能忍受妻子的背叛，他连续独自在实验室里闷头实验，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他把申雪留在医院里，故意忽略她无人照顾的事实。他甚至想着，申雪就这么突然死了，也是活该，也该大快人心。
　　可是，当有一天，他推开申雪的房门，看到苍白瘦弱的申雪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对他一笑，他觉得，只要申雪活着，他什么都能接受了。
　　他爱惨了申雪，但是申雪却不要命的怀着别人的孩子。
　　未承南劝不了申雪拿掉孩子，为了保住妻子的生命，他反复跟医生沟通。最后医生不得不同意，在申雪怀孕的所有时间里，都寸步不离医院。因为她的心脏很可能承受不了胎儿，或者根本承受不了分娩，更承受不了剖腹产。
　　血压的变化会让申雪的心脏随时崩溃。
　　未承南看着每天活在死亡线上的妻子，紧张的关注着妻子的脉动，渐渐忘记了申雪的背叛。
　　申雪能活下来，未承南能原谅一切。
　　感受着肚子中的生命，申雪觉得很快乐。她想象着他出生，长大，上学，找什么工作甚至结婚生子，那样她都有孙子了。申雪往往会想象着笑出声来。
　　申雪怀孕7个月的时候，身体已经岌岌可危了。医生频频的下病危通知，语气强烈的谴责这对对生命不敬的夫妻，最后摇头惋惜的离开。
　　申雪总是抓住医生的白大褂问：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奇怪的是，即使申雪的身体虚弱到极点的时候，孩子仍旧健康的不行。未承南觉得b超中那个小小的生命，正在一步步蚕食着妻子的生命。他撕掉了无数张b超图谱，但消除不了他的恨意，也挽不回妻子衰微的生命。
　　申雪最终没能坚持到小生命出生。她的心脏不堪重负了，医生告诉未承南只能剖腹产下胎儿，否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那申雪呢？“未承南问。
　　“很难说，看她情况吧，但是情况不乐观，她的心脏已经开始衰竭……“医生抱歉的说。
　　如果申雪都死了，他要孩子干嘛呢？
　　未承南突然恨极了申雪，就是她，害他没了妻子，还要为一个自己痛恨的生命负责。凭什么？凭什么？他想要掉头离开，再也不管申雪，再也不管那该死的孩子！
　　可是，那最后一丝丝的希望牵绊了他。也许，也许她能挺过来呢？也许她为了孩子挺过来了呢？或者她为那个该死的画家挺过来了呢？
　　未承南最终还是签了字。
　　进手术室前，未承南拉住申雪冰凉的手问：小雪，你有没有后悔？申雪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还挂着微笑。
　　申雪和未承南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承南，保住孩子。

　　在未家最混乱的岁月里，六岁的未西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幼儿园。这都是妈妈教她的。妈妈告诉他，爸爸未来会很忙，妈妈也要去帮忙，所以最近不能陪她了。但是因为西西已经长大了，所以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是的，未西也觉得完全没问题。
　　在开始的几个月里，她觉得自己像个大人。
　　早上闹铃响了，她自己下楼，阿姨做好的早饭已经摆在桌子上。下午幼儿园回来，阿姨做好的晚饭已经摆在桌子上。
　　饭菜经常都是冷的，钟点工阿姨都是做好就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但是未西自己凑合着能吃。偶尔有拉肚子，喝点热水马上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爸爸回来了。
　　爸爸把一个小小的婴儿扔在沙发上，自己进了书房。妈妈还是没有回来。小婴儿在沙发上不停地哭着，未西跑过去，掀开小小的被子，看见小小的手掌伸了出来。
　　她抱起孩子，学着隔壁的王姐姐抱弟弟一样，耸耸他，小婴儿不哭了，嘻嘻的吃着手指对着未西笑了。
　　他好像妈妈啊。未西觉得，这可能是妈妈送她的礼物。
　　未西不能理解为什么爸爸这么不喜欢他，爸爸在书房拼命的打电话，未西只能在王姐姐的帮忙下照顾小婴儿。
　　两天过后，未西的外公外婆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两位老人热泪盈眶的抱着外孙，说不出话来。未西看见爸爸守着一个贴有妈妈照片的小盒子寸步不离，想着也许这可能是妈妈送爸爸的礼物吧。正好，未西有小娃娃可以抱，爸爸有小盒子可以抱，妈妈想得很周到啊。
　　后来，外公外婆跟未西说爸爸有事情要忙，她要跟他们生活。
　　“那他呢？“未西指指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小弟弟和西西一起，好不好？“外婆泪眼婆娑的说。
　　“好啊，我喜欢小弟弟，这是妈妈送给我的。“未西高兴地说。

　　“都走吧，把他们都带走，我不想再看见他们。“未承南背对着他们，无力的说。
　　这是成年之前未西对爸爸仅有的记忆，她明白爸爸不是忙，而是不要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