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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正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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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从容隐房中走出的女子成了纳兰府上下人的谈资,那个之前还因为痴心妄想被扫地出门的女子,一夜之间竟成了大少的女人。这样的际遇真是匪夷所思。
“宋小姐,宋小姐?”一个声音打断纭烬的沉思。
她回过神,才知道那个侍女是在唤她。
“大少吩咐,宋小姐换好衣服便到前厅用膳,他随后便到。”
“好。”纭烬暗松一口气,兴许是昨夜行走了很久太累,和他说着话竟睡了过去,待睁开眼时他已不在,惶然之际打开门走出去,正犹豫去不去找他。
纭烬看到那个侍女手里托着一件叠好的裙衫,低头看看身上褶皱不堪的裙子,暗暗奇他心细如尘。
待换好衣裙,走到妆镜边,抬手轻抚面颊,看着镜中迥然不同的容貌微微发怔,他是怎样认出的?镜中的脸好陌生,她努力牵起一个微笑,三日,不能虚度。
纭烬再次打开门,却还看到那个侍女站在门口,面色不定,
“多谢。”
走过几步,忽然觉得那人有几分面熟,仔细梭巡如玉的记忆,忽然驻了脚步,转身看去,那侍女不料纭烬忽然站住,像是吃了一惊。
纭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继续走,前厅的圆桌上摆了几样菜,都是她喜欢的菜品,纭烬走近坐下,望着桌上的饭菜发愣,
一个怀抱从身后揽住她,
“为何不吃?”
纭烬将头靠在他的身上,没有说话。他在她头顶轻笑,揽着她坐到旁边,拿起筷子给她夹菜,纭烬只是眼底发酸,喉咙痛得发慌,那个人将每种菜都夹了一点在她碗里,小碗里已经盛满她喜爱的食物,
忽然纭烬拾起筷子端起小碗,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那些食物她要全部吃掉,那种味道她要牢牢记住,她大口大口的吃着,仿佛许久不曾吃饭的饥民。
容隐皱着眉头要去接她手中的小碗,她不肯,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了出来,砸在桌面上,
他叹气,
“不急。慢慢吃。”
纭烬望着碗底,清眸闪了闪,
“嗯,不急。”还有三天,可以做好多的事情。
想到这里,抬起头迎向那如墨凤眸,忽然道,
“你可还记得柚子皮糖?就是上次在厨房……”想起当时的场面,修远那如星眼眸笑有深意,这人在一旁云淡风轻,又低下头去,不记得又如何?
容隐凤眸不可察觉的沉了沉,怎会不记得,那次他站在那里,像是局外之人,她和修远相视一笑,几乎灼痛了他的眼,只是掩饰得当,任人没有睨出不妥,
本作毫不在意,却被涟漪执起一块甜糯送进嘴里,那种奇异的香甜浑裹着淡淡的杜若香气仿佛自舌尖向周身弥散,之后又点点回聚,最终萦绕在某处,无法忽略,
他很想再品尝回味那种香甜是否是记忆中那般难以释怀,之后辗转流离,却再无机缘,
更似叹息的淡言,他却不自知,
“记得。”
“我做给你吃,可好?”纭烬抬起头,眸底晶亮。
容隐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得她渐渐垂下头去,
“可惜不是柚子的季节,那便作罢。”
纭烬挑起碗中的菜在口中慢慢咀嚼,任思绪也在脑海中翻滚,等到饭菜俱凉,她放下碗筷,才发现他的如墨凤眸还看着自己,那深不见底的悬潭里,有她的影子,
“吃好了?”
他开口,声音沉如天籁,像是一盏上好的古琴挑起的袅袅弦音,让人不知不觉的沉迷,
“嗯。”
他起身牵起她的手,
“随我来,”
纭烬微怔,脚步跟上,她忆起问月楼的那个夜晚,他也说了这几个字,她卑怯的跟在他身后,刻意保持的一步之距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而如今,掌心契合,她清晰的感受到他温柔有力的抓握,现世太过美好,她想沉湎其中,
他脚步停了下来,她才看向四周,此处不是之前的膳房吗?如今变成了什么,为何不见烟火的气息,
容隐上前推门,纭烬不由得一愣,偌大的房中只有一口锅具,四周放置了一排瓷坛,整整齐齐不知作何之用,
纭烬不解,转眸看去,那人却并不解释,轻捏她的细手,扬起一抹笑意,示意她安心,
他走进房中,轻挽衣袖,那优雅自如的模样,若非现在身处膳房之中定要以为他是要挥毫泼墨,
之后却是纭烬始料不及,他不紧不慢的往锅中注入清水,绕到灶膛后将火引燃,等火苗跃起舔舐锅底,他走到一个瓷坛前,揭开,从里捞出一些白色,在瓷盆里清洗,等锅心的水开始翻滚,他开始将清洗好的放到锅中,
氤氲的水汽笼住了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她的脚动不了,直到看得眼底发酸,她还是睁着眼,看到他从氤氲中向她走来,衣袂翩飞,恍如谪仙。
他没有说话,长指执筷将一块褐色的晶亮送到她嘴角处,又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看得她心底闷得快要窒息,
她张口衔住,他低低的笑起,也就着那双筷子执起一块送到自己的口中,
纭烬失神,口中熟悉的甜涩之味仿佛织成一张密不透气的大网,网得她不能动弹,
“太甜了。”她喃喃低语。
“嗯?”他眸底微动,
“甜。”她仰起头,觉得渴得厉害。
容隐低笑,想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却不料被她一把搂住腰,他背上一僵,转手只手搂住,
“太甜就不要吃了。”
“我想吃。”纭烬仰起头,清眸似水。
容隐夹起一块糖送到她口里,黏甜的糖液染亮她的双唇,他俯下身,舌尖舔过她的唇角,甜润之极,他轻笑,不动,像是等待,又像是欲离,
纭烬清眸半眯,小舌勾住他的舌尖,细细吮舔,搅动着口中的那块香甜,直到那块甜糯终化成黏润的津液,不知落入谁的口中,二人分开,
他看着她笑,她心悸不已,怎么可以这样?他依旧是那般温和淡然,哪有半分有失分寸的模样,沉沦的是她,该如何是好?
“许我三日,我还你一生。”纭烬忽然想起这句话,开始后悔,究竟她是不是做错了,这样的交易,于她究竟有何意义?
回过神来,纭烬抬起手,在容隐额间一拂,只见他愣了一下,开口,
“怎么?”
“没什么,”纭烬赶紧垂下眼眸,慌乱不堪,这一刻她只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