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清风徐徐来》水*沧

29、出关（上）

　　揉揉眼皮，邵明辉感觉自己才刚睡下就被铁清修焦急的喊了起来。
　　一行人匆匆忙忙走进了似地下通道的地方，才听得铁清修的解释，原来，是被夜袭了。
　　“此刻地面之上火光冲天，怕只要从门房出去便会遇到杀手围攻。”铁清修紧抓着邵明辉的手腕快走在庄内通往关卡的地道里。
　　跑动中，看着被火把点亮的地道墙壁不停的向后退去，邵明辉突然想到什么，前后顾盼之后急道：“铁将军，庄主他们呢？”
　　“他们...在上面。”
　　甩脱铁清修的手，邵明辉顿然停下，焦急道：“杀手放火就是知道我们在这里了，他们在上面岂不有危险，怎么不拉他们一起走？”
　　突然停下的队伍让地道显出原本的安静，让火把哧哧的燃烧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邵明辉即使喘着粗气仍旧清亮的眼神，铁清修转过身轻声道：“若庄内空无一人，便会惹人怀疑，这地道，只怕也不安全了，走吧。”
　　邵明辉听铁清修语调平淡的说着，似说出的话无关人命只关风月，不由得退后一步，道：“那他们会怎样？”
　　“不管怎样，那是他们的使命。”转过头，铁清修眼神复杂，虽然很希望眼前人能一直保有天真，可在现今情况下，只怕是不可能了。
　　这一句在这个世界本是平常的话，却呛得邵明辉说不出话来，现在若还喊着人人平等、生命可贵之类的大话，不顾在场人的安危一意孤行要去救庄主，那对在刑场为自己牺牲的兄弟以及做好准备要为自己牺牲的兄弟，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现实不是看小说，容不得吐槽，在血色的洗礼下，邵明辉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明白了...走吧。”
　　“是。”看着眼前人低下头握紧拳，铁清修强忍住想要上前紧搂住对方的冲动，转身对领队的弟兄做了出发的手势。
　　紧跟在铁清修身后，邵明辉不敢想象土地之上现在发生的是什么，可越往前走，越觉得地道空气稀薄，让人越来越难受。
　　在地道里一直向前，看不见前方光亮目的地，不停倒退的墙壁都是一个模样，即使是在向前，也让人没有向前的实感，仿佛只是在原地被黑暗愚弄着。
　　“地道是通往哪里？”
　　“关卡附近。”
　　有些疑惑，从之前的商谈之中，邵明辉理解到出关似乎是很危险的事情，既然这庄主是轻国内应，为何不一直把暗道修到关卡之外不就免去了过关卡的麻烦么。
　　“关卡下的暗桩深不见底，地道无法通过它，所以我们还是得冒险过关。”铁清修回头接着道，“虽然提早了些，但待得出去，天应亮了，按原定说辞出关即可，公子毋须担忧。”
　　邵明辉点点头，摸摸自己已经饿了的肚子，唉，有时候特地给与的抚慰眼神反而更让人担心。
　　在暗道出口处，一行人换好庄主提前准备的代表商人的白衫才出得来。
　　深吸一口，再长吐出，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抬手，邵明辉整了整发型，突然一改严肃的表情咧嘴对芦荟笑道：“芦荟，你看你这衰样，整整头发啊，须知，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啊。”
　　“呸呸，”芦荟一听赶紧向旁边吐了俩口唾沫急道：“无忌、无忌，公子，您怎能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看见芦荟紧张的模样邵明辉也笑着一起吐唾沫道：“呸呸，嘛，开个玩笑嘛。”
　　整装来到关卡，守关士兵个个身着铠甲手执长矛，在初晨的日光下颇有些晃眼。
　　“来着何人？”
　　不出所料，在即将出关时，即被拦下盘问，邵明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紧贴铁清修身侧，低下头。
　　“禀官爷，在下一行乃轻国商人，刚运完货物准备回国。”铁清修边客气解释边从袖中拿出前次通关记录给守关士兵查看。
　　直到士兵认真检查完后让开道路，邵明辉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可以了，回去吧。”铁清修回头道。
　　看着眼前白衣翻飞、笑容浅浅的铁清修被清晨阳光度上一层薄纱似的温柔，刚刚内心集聚的阴霾似乎去了大半，邵明辉迈开步子，微笑着点点头：“嗯。”
　　那人的身后，远山绵绵，绿树成林，风景姣好，没有高楼林立，没有网络奇闻，可那里，以后便是自己的家园，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陡的，空气中‘嗖’的一声，利剑穿空，一阵天旋地转，邵明辉的笑容僵在嘴边。
　　等反应过来刚刚是铁清修救了自己一命时，只看见他跟另一人正持剑速斗。
　　剑花闪过，招式迷人眼。
　　在十多个回合之后，二人相对立于十步之外。
　　此时邵明辉才看清，和铁清修对仗的人，头戴黑纱斗笠，身着深紫色百花镶边长袍，身姿健硕，气势逼人，竟是那人！
　　正于呆愣间，埋伏在后的杀手突然一起攻向邵明辉，周围一瞬陷入刀枪碰撞的惨烈里，耳边芦荟似乎在大声吵嚷着什么，邵明辉似听见了又似听不见，锐利的感觉只追着一个身影。
　　邵明辉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他，他，竟亲追来。
　　即使隔着一层黑衫，但邵明辉清楚的知道，是他不会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柴璞玉，是那个对自己狠下杀令的安老大！
　　压倒性的人数，加之边关的士兵，邵明辉一行人很快被压制，死士一个个接连被俘，本铁清修和柴璞玉正难分高下，却在最后一个保护邵明辉的芦荟倒下时，铁清修的一个分心导致情势直转急下。
　　侧身躲避从上方斜刺下来的快剑，却因为那一秒的迟疑，被对方反手一回剐伤，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使出全力将柴璞玉挡开，铁清修足尖一点，第一次将背对向敌人，飞快的冲向被逼在城墙角的邵明辉，单手撑地飞身旋转即出一招龙啸四海劈开包围挡在他身前。
　　紧搂着芦荟茫然的抬着头，刚刚还一派翩翩的铁清修此刻却在眼前被血染白衣，耳边被迫接受着刀剑相碰的声音，手上感觉着从芦荟身体里流出的温热的生命，在昨天都还闪耀在邵明辉眼前的希望，此刻却在视自己比生命还重要之人的鲜血中急剧流逝。
　　包围圈越来越小，邵明辉抱的越来越紧，越睁越大的眼睛，血丝环绕着缩小的瞳孔。
　　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隆重，身边刀剑的声音却越来越远，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也许是一盏茶那么短，在身前飘动着保护着自己的唯一支柱不支倒下时，那个人直立在圈外的身影射入了邵明辉一直朦胧的视线内，在黑纱翻动间露出毫无表情的脸庞。
　　一瞬间回忆似走马灯放过，邵明辉瞳孔骤然放大，突然仰天长笑。
　　受了族长只得活捉谷清风命令的一群暗杀高手看着眼前人逐渐涣散的眼神在撕声揭底的声音一瞬嘎然而止时停顿，关卡处，又复宁静，在日光照射不到的背墙角，风吹起邵明辉鬓角的发丝，柔软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