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约 上卷》vagary

68、疑心病

　　“我订婚时候是二十岁，隔一年大学毕业之后就举行了婚礼。”
　　麦耶理塔唔了一声。
　　“那年我妻子刚满二十岁——其实我们订婚之前都没见过面，订婚之后也很少接触。”萧殊寒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这个家，和她那个家……我们差不多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走这样的路，就算不是彼此，也是差不多的人家。”
　　“只有这样才最安全嘛。”
　　萧殊寒看着他，麦耶理塔耸了耸肩，“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戴安娜王妃都撞死在大桥上了——好吧你讲下去。”
　　萧殊寒叹了口气，“一开始一切似乎还都不错，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祖父对这门婚事很满意，她父亲也是。我们相处……也还算不错，很快就有了洛莱，那时候家里真的很开心。”
　　他又叹了口气，“后来……就变了。”
　　“孩子查出了毛病？”
　　“一开始其实我并不很担心。洛莱满一周岁的时候，我们发现他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他不发出声音，不求助别人，我并不期望他是个天才，事实上医生说就算一岁半的孩子不说话也很正常，但是洛莱似乎听不懂任何一句话，不管是我妻子还是我，甚至是保姆，叫他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不会走路，甚至不会自己站起来，不管我们如何教他……他跟我们，跟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半点交流。”
　　公爵重重地点了点头，“西尔维娅和我的关系从那时开始迅速变糟。”
　　麦耶理塔也点点头。他基本明白这种事，年轻的丈夫和同样年轻的妻子，原本就缺乏交流，奉家族之命匆忙踏入婚姻，过快有了孩子，他们简直是以快进的播放模式过着自己的上半截人生，根本还没做好准备就成了对方的夫妻，别人的父母。
　　想到自己家里的小未婚妻，他不由得抓了抓头发，暗自头痛起来。
　　萧殊寒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径自说下去。
　　“我吓坏了，以为孩子是智障或者脑瘫，送去检查却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于是我请了家庭医生在家里照顾他，但是西尔维娅对此非常反感。当时我不知道她究竟反感的是什么，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她可能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生出了一个不符合她期待的孩子。”
　　麦耶理塔没有说话，他决定不给萧殊寒讲紫菀家的家规——至少不在这个时候讲给他听。
　　“而我，也无疑是个不符合她期待的丈夫。”
　　萧殊寒摊摊手，“那时我祖父病重……”
　　麦耶理塔表示了解。他早从昆图斯的调查里得知：北海公爵一系在瑞典绝非寻常贵族，二百余年来手握军事重权却屹立不倒，无论军方还是政界，盘根错节的关系都不可胜数，新公爵继位，要接手的人事多如牛毛，怎有闲情体贴新婚妻子。他那么疼儿子，就算有一点空闲只怕也都花在孩子身上，天长日久，夫妻生了嫌隙简直太正常不过。
　　“她才二十二岁。”萧殊寒淡淡地说，“是我的错，没有顾及她的想法。她需要的东西，我没有给到她。”
　　是我的错。
　　麦耶理塔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噗嗤笑出声来，“你以为你是哆啦a梦？”
　　萧殊寒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什么？”
　　“没什么。”他正儿八经地说，“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是万能的上帝，就别在这儿自责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他又抓抓头发，“何况你起码是个称职的老爸。你儿子长大一定会感激你的。”
　　萧殊寒无言地看着他。
　　“然后你祖父在十二月初去世，服丧期间，她就出了车祸——唔，不要那样看着我，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他痛快地承认，“没错，我查过你，底儿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