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周白

4、 不是为了你

　　游野出差回家，打开门吓一大跳，屋子乱得像猪窝。
　　看着乱糟糟的客厅，游野苦笑。他想扯着李英西的耳朵对他说：喂，你注意一点好不好，这么自在，真把我家当你家吗。
　　可是游野只是叹了口气，他放下行李，顺手捡起李英西随便搭在沙发的外套。
　　李英西和衣倒在床上仍未醒，游野倚在门框上静默看他，听两个人的呼吸声在这小小空间彼此交错消弭。只在这一刻，李英西是属于游野的。
　　其实游野所求的不过这么多，不求他真心不要他深爱，只要能够呆在他身边，安静的看着他，听他偶尔的倾诉和抱怨。只这些，已经足够游野一个人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然而，只这些，已经是至大的奢望。
　　几天没洗的碗碟堆在洗碗池里，找来一群苍蝇嗡嗡嗡。游野在踏进厨房第一秒，身上汗毛竖起来，恨不能立时三刻将李英西从床上脱下来痛揍一通，但最终还是挽起袖子洗碗。
　　他是拿那脸皮厚骨头懒的李英西没办法。
　　他想，下次出差，应当请一名临时钟点工来清洁打扫，否则下次打开门，会不会惊讶发现自己的公寓变成垃圾堆。
　　游野听见客厅里有声音，一时不注意，盘子失手滑进水池，溅了游野一脸泡沫和水花。李英西恰巧走进厨房，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他走过去，用手抹游野脸上的泡沫，一边笑：“笨手笨脚！”
　　李英西手掌的温度让游野一怔，那热顺着一边面颊流窜到四肢百骸，仿佛灵魂都被烫到。
　　游野想，就是他偶尔流露的温情让自己眷恋着不肯放手吧。这温暖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现实。不爱他的人始终不爱他，从一开始，一切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所有的都是他在痴心妄想。
　　就好像故事里头的那只驴子，被吊在额前的萝卜所诱惑，徒劳的走了一圈又一圈。傻吗？是傻吧。可是这也不过因为，那只萝卜仿佛是那样触手可及。
　　游野垂下头，他为自己觉得悲哀。
　　李英西好似什么都没察觉，他问游野：“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明天？”
　　游野笑笑，说：“工作提前结束，所以早一天回来。”
　　要怎么跟他说，只为在他身边多呆一秒，故此，不辞百水千山，万里迢迢至他面前。
　　他一路披星戴月，风尘仆仆来在他身边，却无法告诉他，他是为他而来。只好淡淡说一句：哦，不是为了你。人生的无奈与心酸大抵就在这里。
　　李英西一只胳膊搭在游野肩膀上，他笑嘻嘻说：“游野，我真想念你。你离开的这几天，我简直要活不下去。早餐我要吃砂糖薄饼和荷包蛋。”
　　游野踹他一脚：“去，洗脸刷牙去。你胡子几天没刮？像野蛮人！”
　　李英西笑着摸摸下巴，问：“有吗？我被沈傲霜抓住加班一天一夜，忘记刮。”
　　游野看着李英西晃晃悠悠走进卫生间，脸上的笑渐渐黯淡下去。他想：这样的日子只是梦，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扇门，并且永远不再走进来。
　　李英西一早起来，对住镜子左顾右盼，只差没有搽粉涂口红。
　　他喊游野：“游野，过来给我挑一条领带！”
　　游野为李英西挑一条黑色领带，他问：“哗，这是做什么？难道去相亲？”
　　李英西一脸贱兮兮的得意：“有家杂志见我风流倜傥、青年才俊，要来采访我。”
　　游野笑了：“原来现在对‘才俊’要求这么低。”
　　李英西也不气，他一边系领带一边说：“为了庆祝我一举成名，今天晚饭我要吃糖醋鲤鱼，梅干扣肉，炸三鲜，番茄豆腐汤……”
　　游野赶紧叫停，他骂：“赶紧滚吧你，难道当我是你妈！”
　　李英西回过头笑说：“我妈也没有你爱我这样多。”
　　游野默默想：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爱你比我更多。
　　游野到公司，气氛紧张，人人自危。上司决策失误，损失惨重，亚洲区总裁前来巡视，这下更惨。
　　游野刚坐下，助理过来告诉他，大老板传他觐见。游野立刻知道不好，这样微妙的时刻，见他做什么？进了门才知道，上司为推卸责任，一股脑将屎盆子扣在游野身上，声称游野办事不力，应负全责。
　　大老板话未说完，游野已经吓得一身冷汗。假若真把黑锅背上，不但要从这间公司立刻滚蛋，恐怕其他稍有一些规模的大公司也不会要他。
　　他立刻据理力争，为自己大力辩护。大老板听了，只是面无表情点点头，对游野说：“具体情况，我会叫人调查清楚，这些天，你手头工作最好移交给另一组负责。”
　　游野苦笑。
　　事情还没有结果，上面已经开始防范他。如能调查清楚还好，若调查不清，游野岂不是一无所有。
　　要是有一点骨气，此刻就该拍案而起，怒喝一声：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而后潇洒转身，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在别人手下讨生活，谁敢不为五斗米折腰？掀了人家桌子，还想接着吃饭，这想法未必太美妙。
　　游野去一趟洗手间，消息便已传遍整个公司。平常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狐朋狗友立刻变点头之交，忙不迭同划清界限。
　　游野把工作资料整理好，送到另一组去。一路尽遇见不自在的笑脸，气氛尴尬的很。游野也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面迎人。
　　游野想，做人真是辛苦，连何时笑何时哭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若戴惯这样的虚伪面具，会不会有一天发现，该笑的时候笑不出，该哭的时候哭不出。
　　这一天，游野提早下班。反正坐在那里无所事事，还要忍受助理投来的好奇目光。
　　想到李英西早晨出门前的笑脸，游野又觉得心里好受一点。他想，若我不幸失业，必须向李英西征房租才行。这样想着，游野嘴角轻轻向上勾一下。

作者有话说

　　有人说这是渣贱文，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可我一点没觉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