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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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要乱跑了。”
我睁开眼睛，听到的我四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再一转身，我四哥长身玉立，闲庭信步地站在房间的前方，手里端着一碗茶，非常标准地用盖子拨动了一下茶叶。神情除了淡定，就只有淡定，淡定和淡定。
我记得我说过我所有的哥哥里面，我最怕的就是老八和我四哥了吧。如果一定要在他们中选一个更可怕的，当然是四哥＞八哥。不为什么，因为我永远无法读懂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很狗腿地点头哈腰地说：“是，是四哥……啊那个，这里是……”
“我的书房。”他头也不抬地说。
“嗯……欸！”我大惊，迅速地环视四周，擦！果然！这里确实是雍亲王府内部、我四哥的书房无误……布置非常简洁甚至是简朴，简朴得达到了吝啬的地步，据说吝啬这点确实是我四哥的萌点之一……
“啊，哈哈，原来是四哥家啊，”我点头哈腰地继续说，“那……那个……刚才又是哪里……我怎么进来的……”
他已经放下那碗茶了，正在看一本书。此刻听了我说这句话，忽然很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
我四哥，身为我朝第一偶像天团的ace，下一任皇帝继承人，面容冷峻，神情敛然有光。他肩膀宽阔，比我高一个头，平时轻易不开口，在各种公开场合经常开启着省电模式默默地坐在一旁一语不发，可是即使这样还有非常多女生在屏幕前泪流满面地哭昏过去捧着脸大喊“好萌好萌！”，在无数个杂志的不同票选诸如“你最想和他约会的男偶像”“康熙三十七年最性感的男偶像大票选”“清朝所有男子偶像总选举”“劲爆企划！你最想看见谁出果体写真大投票？！”中，他总是获得第一名。在众多的作品中，无论是《流星御花园》还是《花样清朝少男少女》或者《还珠格格4-原来是皇子？！》这样的主流向黄金档剧集，还是像《我的冷酷邪佞皇兄》《皇兄，不要！》这样的糟糕深夜档付费观看特别片中，所有的主角，最后都会选择和我四哥在一起；在所有的综艺节目中，来访嘉宾选择最想要和他交往的主持人时，无一例外会红着脸笑着指向我四哥——那个时候，我四哥的表情依然也没什么变化，但是就会像现在这样，意味深长地对着镜头很浅地勾一下嘴角。
有无数女观众写信给我们的大清央视DQTV-1，哭着在信里说：“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四爷最魅惑的就是那一笑啊！！静下来的时候有种超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有木有！有木有！！！”
——总之就是，被他那么一看，我大气都不敢出了。
——倒不是说他的目光有多么大的迷幻效果，而是我……真的很怕他啊。
“呃……”我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刚才是不是什么整人节目之类的……啊哈哈……真是太无聊了……都不知道是在哪里……”
我四哥在烛光下注视了我一会儿，忽然说：“你是怎么进去的？”
“啊？”
“怎么进去那里的？”他淡淡地问。
“嗯……今天和八哥一起出门……然后就……”我说得很含糊。如果说出“八哥带我去了一间秘密书社的禁书区，看到了以前老头子的无数同人文，我被其中一本弄进了一个整人节目里”这种话，肯定要完蛋……
“哦。”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索然——是那种觉得无趣的索然。他把手里的书一丢，直接丢到烛火闪烁的桌面上，很平静地说了句：“以后不要和老八到处乱跑了——不安全。”
这话说得非常随意，我事后想起来，才觉得它随意得如此温情脉脉，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像这样真正兄弟间说的话是多么值得珍贵——然而那个时候我却并未察觉，因为——
我震惊地看着我四哥丢在桌上的那本书，它的封面被翻得有些卷了，轻飘飘地翘了一角，这显示出主人对它的毫不在意……可是！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封皮上的字……来你们跟我一起念：
四
十
二
章
经
这！卧槽！
我霍然抬起头，指着那本书：“四……四哥！这本书……”
“哦。”我四哥依然很闲庭信步地走过去喝了一口茶，“不是什么重要的书。”
“可！这？！”我跑过去充满疑窦地把它抖开，果然，毫无疑问，里面全都是天书一样我看不懂的文字。
“怎么？”他端着茶颇有意味地看着我，“十四弟也开始研究禅道佛理了么？额娘若是知道了，定然以为你转性了。”
我霍然被这句话哽了一下，停下了翻书的动作。除了我这一天都被我娘弄得心力交瘁以外，众所周知，我们的娘……她最喜欢我，而我四哥和我们的娘关系很不好。
这是设定决定的，还是他们本身就是这样呢？——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看不透为什么。
我只能说，在这个宫廷里，能真正继承我娘钢铁般的意志、面壁者般让人猜不透的性格的，也只有我四哥了。
“呃……”我含混不清地说了句，“四哥，这书到底讲的是什么？”
“一些入门的佛法罢了。”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喜欢便拿去罢。”
“哎？！我？！……”我震惊地看着他。
“天色晚了。”他把茶碗放下，转了话题般地说：“十四弟此时回宫，怕赶不上宫门下钥了。便在我这里歇了罢。”
“啊……？！”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天色晚了确实不错……
宫门估计确实关了，但我们不一般都翻墙进去吗……
重点是……
我四哥？！喊我在他府里睡？！
这……
“怎么？”他看着我，像是又笑了一下：“十四弟总归是我的亲兄弟，连这也不肯么？”
“没有没有！”我迅速地说，“当然……呃，只是觉得会麻烦四哥……”
仔细想想……
我从来没有在我四哥府里睡过呢……
十三倒是经常这样……
说起来十三当年最红的时候，还有无数“寝起！十三皇子的卧室跟拍”大肆流传，当时我四哥和十三在一起的粉红镜头特别多，这些粉红镜头被大肆流传看得无数女饭捂心口……
可那又怎么样，十三flop了，四十三这个cp也早就flop了，女孩子们最热情也最无情，年少时拼命地喜欢，长大后便再也不记得，连那些珍藏的录像带也不知丢到哪个角落、满布灰尘。
阳光少年忠犬受不能一辈子被喜欢，少女时代爱爱就够了，说得真好啊。
所谓的，台上的人假正经，台下的人最无情。
现在最红的就是我四哥和老八的相爱相杀啦。这一对又狗血，又激烈，八贤王和雍正帝，拿着魅力值加25，幸运值加三十五，“轻薄桃花逐水流，我看上的人才是真绝色”系华丽扇子的优雅悲情皇子，和一边在朱批上写“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尔等大臣若不负朕，朕再不负尔等也！勉之！”这样的囧句、同时又是有着痛苦童年的冷漠绝情帝王，这样的cp，怎能不红！
“啊？……”我突然回过神来，我四哥依然很淡定地看着我，我听见他很清楚地说：“十四弟，去休息罢。”
“啊……哎……”
我好像没说我答应了……
不过不答应也不行吧……
然后就在此时，更高能的反应发生了。我听见门口“吱呀”一响，书房的门霍然被打开，外面一股凉风吹进来，更凉的是那种像镇纸一般质地的声音：
“爷这是要歇息了么？”
我四哥望着来人，缓缓点点头，还是看不出表情。
我赶紧点头：“四嫂。”
她对着我笑了笑，那张脸也是看不出表情系的——她的话也像她的表情一样无懈可击：“十四弟平日倒是不来的。”
一句话里蕴含了无穷种意义。
我赶紧低着头说：“是，是，四嫂，我平日……”
她从容一笑：“不妨的。厢房已经安置好了。”
我随着侍者的脚步走过重重的围廊，去传说中的雍亲王王府客房里休息。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四嫂这个女人……怎么说呢，她和我四哥真是天生一对。
全亚洲的偶像法则都是，把偶像作为fans想象中的恋爱对象模板来塑造的。所以我们这些偶像，不可以结婚，不可以恋爱，哪怕我们已经在节目上回答过无数次“想要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为对象”；不可以未成年吸烟饮酒，不可以随意打耳洞纹纹身，要时刻保持健康的形象；如果流出艳，照，你的偶像生涯就彻底死了。
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得表现得十分暧昧，富于挑逗。我们得在舞台上荧幕前时刻做出充满love love power的样子，彼此之间互相卖腐，又给台下的小女孩以想象的空间——这就是《流星御花园》和《皇兄雅蠛蝶》这样的作品为什么能同时存在的原因。
我们是需要爱才能活下去的偶像。我们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同时，这舞台又是一个以爱为名的牢笼，你必须要爱着，但认真爱了你就输了。
总之偶像是不可以结婚的——但是根据设定，我们这些皇子又必须有很多很多的老婆和小老婆……说起来设定为什么要这样决定呢？大概谁也不知道吧。
设定为什么要这样设定，永远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谜题。
说回我四嫂，她是一个最标准的偶像的妻子，低调，娴静到冷淡，坐着贤内助的工作，从不闹出任何内宅不和的传闻，似乎也对我四哥毫无怨言乃至从不过问，并常年在女性粉丝杂志的“你最讨厌的清宫女人大票选”上排名第一位。
我想象不出我四哥要娶福晋的话，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与她相反的是我八嫂。我八嫂是我们这一代所有福晋中最极端的例子，她在“你最讨厌的清宫女人大票选”中排名第三，但是又在“你最喜欢的清宫女人大票选”中排名第一，她也有粉丝和anti，两拨人每天都在讨论组上掐得水深火热不亦乐乎。
但这些都影响不了她。我八嫂，一个最肆意妄为的女人。她出身于我们这个帝国最高贵的一批家庭之一，美貌绝顶又妒性惊人。传闻她每天都以一种霸气侧漏的姿态坐在家里等着我八哥，等他回家后便专门嗅一遍他的衣服，一旦闻到女性的胭脂水粉味便在家里掀翻屋子般地闹起来。
这当然只是一种夸张的传闻。但真实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按照设定，我八嫂会被我登基后的四哥挫骨扬灰，仅留下青史里百年嚣张的艳名。
我八嫂和我四嫂，两种选择，两种人生。
你愿意过哪种？像我四嫂那样古井无波地成为皇后然后默默死去，还是只任性地做着最嚣张的皇子妃，哪怕只有那么短的时光？
“十四爷，小的为您宽衣。”我身旁一个小太监低着脑袋说。
我被吓了一跳，瞬间从思考中清醒过来——“不用了，”我说，“哦你……你出去吧。”
“喳。”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屋子里瞬间进入了另一种气氛。这种气氛很难说……嗯，就像什么东西掉进了水潭里一样，幽幽的，又有些清凉，但分明颇有少年意气，那是一种难得的正气……
我看着这间房间，突然醒悟过来。
这是十三的房间。
十三过去经常在我四哥这里泡着，久而久之，当然有专门留给他的房间——不过今天他应该不在。
但看样子，这间屋子分明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人了。
因为十三也结婚了么？因为十三也flop了么？因为四十三这个传统cp也过气了么？
他们还有联系么？运营和媒体还记得他们么？
粉丝还记得你们曾爱过他们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睡不下了。我心里觉得自己并不厚道，但胸中总像有着什么东西嗝着似的，一旦我躺下，它就必定会翻来覆去的汹涌起伏吧……
我沉默着，像是小时候那个多动症的小孩子一样，不可抑制地四处翻捡起来。
很快，我就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我把储物柜打开，从最下面一层开始数起，旁边还贴了年份“康熙二十八年”“康熙三十年”……
满满的一柜子，全是录像带。
我四哥和十三过去的录像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