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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刺喉的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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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倾入白陶碗,溅出几滴,在明灭不定的松明下晶莹剔透。公孙沐一阵眩晕,这一切是在做梦吗?他要亲手奉上这剧毒的酒,给生死相交的兄弟。
我们大秦不能在楚国来的狗男女手下衰亡,公孙将军,你也是王室中人,当然要站在赢氏家族一边。庶长壮的声音慷慨激昂,却多了些阴谋意味。魏冉一死,我们的事就多了几分把握,不,是胜券在握。
沐,你总是优柔寡断,会误大事的。魏冉在一次冲锋前,笑着对他说。
公孙沐苦笑,影子在桌面上拉的老长。不说对不起,冉,成王败寇而已。
“要下雨了。”魏冉走过来,脸上是飘忽的笑意。他是个很俊秀的男子,容貌与他的姐姐——当朝太后——有几分相似,不笑的时候,眉宇间天生一种肃杀,一笑,却满脸浮动光华,和些许残留的稚气。
公孙沐心暮地一痛,魏冉很少对人笑,和他在一起,却是笑的时候居多。他一直都那样信任他。
魏冉已经坐了下来,单手支颌,对着透明的酒波微笑。“如果下雨,会影响明天的朝会吧。”
“义渠王入朝这样大的事,天公不至于如此不作美的。”公孙沐听着自己干涩的声音,仿佛体内另有一个人做答。
“沐,你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喝完这碗酒,我们就回去吧,早点休息,也好应付明天的事。”
“我没事。”公孙沐费力吐出三字,看着魏冉伸手端起酒碗,忽然转头望向窗外。那一双明星般清亮的眼,竟将因他而变的混浊。
一道闪电划破天幕,暗红的颜色灼痛公孙沐的眼。
“不要喝。”他回头大喝道。话一出口,心底立时轻松,却马上有更深的痛弥漫开来。罢了,只得如此。
雷声随着他的声音炸响,两人就在雷声中怔怔对视。
魏冉眼中波光一闪,想说什么,却只幽幽一叹。
公孙沐一把将碗夺过,放在桌上,说道:“今天也喝不少了,改天再来。”
魏冉看看他,再看看酒,低头道:“好。”
街上已经飘起雨丝,店铺关门,行人归家,一路上空荡荡的。天色更暗了。
两人默不作声走了一段,在一个十字街口停了下来。一个将朝东,一个将朝西。
魏冉伸手弹弹渐渐湿润的衣襟,说道:“沐,又到这里了。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
公孙沐心一惊,觉得他似有所指,却不及细思。望望漆黑的天,说道:“一路好走。”
魏冉的视线在雨丝中显得迷离,低声道:“保重。”
语毕,两人各自头也不回地背向而行。越走越远。
公孙沐将至拐角处,回头望一眼,却是人影全无,连一角衣衫都没有。空荡荡的街,湿漉漉的雨,一股寒意直冲心脏。公孙沐忍不住打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