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1、第35回:钢刀铁尺齐举勇者得胜,青钱蝴蝶共舞速度为先 ...

  •   眼见寇劲松发出如此绝技,迅疾如闪电,威猛似雷霆,歹毒胜赤链,正对着自己身体右侧的三处穴位而来,黄芩心下一惊,这才知道上了当!
      危急时刻,他惊而不乱,咬紧牙关,凝神定气,一边全力压下猛冲向前的势头,一边左手化拳为掌,自左向右迅捷推出。
      刹那间,就听得‘啪’的一声撞击,黄芩只觉掌心一震,幸而拍开了寇劲松点向‘俞府穴’的肉撅!
      不待片刻犹豫,他顺势又急翻手掌,以手背向外奋力一甩,立时,手背处如受榔头重击。
      这一下,以手背对上寇劲松的手指形成的肉撅,黄芩只觉左手一阵剧痛传来,骨骼欲裂,手背上顿时泛起一大片青紫,高高地肿了起来。
      不过,受此一击之下,他总算挡住了寇劲松点向‘缺盆穴’的攻势!
      黄芩的出手不可谓不快,只可惜,终究还是快不过寇劲松苦修已久、声名赫赫的‘单掌穿三脉’。就见,他的左手形同鹤嘴,势若疾电,虽然被黄芩连续化解掉了前面的两击,但第三击出手之时,黄芩再无招架之功,右肩上的‘云门穴’结结实实地被一击点中!
      本来,寇劲松的手指上力道迸发,足可洞金穿石,但接触到黄芩的身体时,指尖着力处却觉又韧又滑,手指上的真气竟然无法穿透敌手的经脉,倒似是切到了滚刀肉上一般!而且,敌手的‘云门穴’处还隐约产生了一种反震之力,竟像是要把他的手指弹开一样。又惊又怒之下,寇劲松心知这定是敌手强大的护体神功所致。
      要知道,他的‘单掌穿三脉’天下无二,出手时所向披靡,从来没有人能够挡得住。而眼前这个山野村夫模样的无名之辈,居然可以接连化解掉他的两记点穴手,出手之快,变化之精,实属他平生仅见。更有甚者,被他的第三记点中了穴位后,那人的护体神功居然还能够硬顶住他那足以破经刺脉的独门点穴真力,看来,那人的武功之高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这里吃惊不小,却不知黄芩那边也是有苦自知。
      虽然,凭借着提升到了极限的护体神功,黄芩勉强保住了‘手太阴肺经’没被完全锁住,但在吃了寇劲松力透穴位的一点之下,他的整条右臂登时又酸又麻,已然动弹不得。
      此等刻不容缓的情况下,一条手臂暂时废了,若再容对手拉开来继续攻击,则定难抵挡。
      但见黄芩临危不乱,瞬时定下身形,气沉丹田,一个千斤坠踏落地面,同时突然半蹲下身子,侧身挺肩往前猛力一顶。
      这一招的前后连接极自如,变化极快速,仿如行云流水,又似电光火石,寇劲松一时间反应不及,被这一记肩锤顶中了胃部。虽然,他早已提聚起了护体神功,因而黄芩的这一顶远不足以使他负伤,但也着实叫他吃痛,忍不住向后踉跄着退出了三四步有余。
      而黄芩一记顶中了寇劲松,当然不敢奢望能够伤敌制胜,而是趁着对方后退之机,立刻双足点地,一个金鲤倒穿波,向后越开三尺有余,与此同时,一边以左手拍开了被制住的右臂‘云门穴’,一边将体内真气迅急转动,希望可以令酸麻的右臂尽快恢复如常。
      寇劲松一见之下,当即瞧出自己的一击虽然没能制住对手的整条‘手太阴肺经’,但毕竟还是点中了对手的‘云门穴’。

      趁人的病,要人的命!

      寇劲松何等人物,当然不会蠢到坐待黄芩恢复,瞬间呼喝一声,窜步上前,意发功至,双掌齐出。
      此时此刻,他的双掌来势迅猛,不再左手专注点穴,右手全力发掌,而是左、右手或出掌,或点穴,随意施展,皆是信手拈来。不过,看似随意,其实招招凶狠,变幻莫测,忽而右掌击出,但落到眼前时却变作了点穴手,忽而左手点穴而去,却半途转成了开山掌劈到,让人瞧得眼花缭乱,防不胜防!只见他一双手掌上下翻飞,前后伸缩,快若离弦之箭,急似奔江之水,幻化作漫天的掌影,风起雷轂,狂潮电火,欲把黄芩格杀当场!
      这正是寇劲松三大杀招中压箱底的绝技:‘夺魂缤纷错’!
      黄芩的一条手臂无法提起,眼见寇劲松的掌势如山,不禁暗自叫苦不迭。

      拳利攻而不利守,黄芩这时无力进攻,又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得化拳为掌,单靠一只左掌苦苦防守。
      但见,这一刻,那只左掌,连带整只左臂的潜力都发挥到了极致,舞动开来,宛如变成了一块笼罩身体的肉盾,手掌、手腕也好,手臂、手肘也好,各个部位都好像是活的了。当对方的双掌以不可思议的位置、角度击到,光靠左掌根本没法守得住时,黄芩还能依靠手肘,手臂等处格挡开来。是以,在寇劲松那如雨点般的攻势之下,虽然黄芩只能以单掌应敌,却居然没落下风!

      但是,寇劲松的掌力雄浑、打击沉重,黄芩以单掌敌双掌,气力不济,渐渐地,手法便开始滞重了起来,远不如一开始那般迅猛快速了。
      激战中,寇劲松忽然一掌拍下,黄芩举臂一挥,格挡开了来掌。
      可是,这一掌的掌力极为沉重,恶斗之下,黄芩的体力、真力已在迅速下降,因此,虽然挡下了此掌,身形却不免晃了晃,脚下有些站立不稳。
      寇劲松见状,心中一喜,大喝一声,左右手掌连环拍出,直取黄芩的面门!
      眼看寇劲松的双掌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就要拍到自己脸上了,黄芩不慌不忙,甚至唇角还闪过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右腿猛然一记‘鞭腿’踢出!
      黄芩的这记‘鞭腿’力出丹田,发于腰,由腰到胯,由胯到股,由股到膝,由膝到腿,由腿到踝,由踝到脚,出脚之势真如鞭子抽出去一样,又快又狠。
      寇劲松一时疏忽,闪避不及,被扫中了左小腿!

      按说,寻常的一记‘鞭腿’本不至于如此轻易地踢中寇劲松这样的高手,但一则,二人交手以来,黄芩一直没有出过腿,寇劲松以为他的腿功不济,也就忽视了,没有客意防备。二则,对于寇劲松来说,此时正是形势一片大好之际,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进攻套路和自己的一双肉掌上,防守方面难免疏忽大意。三则,黄芩的这一腿蓄势已久,神出鬼没,无影无踪,也确实难以防范!因而,寇劲松便中招了。

      感觉左腿小腿处一阵剧痛,更兼一股强大的力量传了过来,寇劲松的下盘再难稳定,‘噗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幸好他身体强健,加上护体神功非同小可,中了黄芩的这记‘鞭腿’,虽然跌了个七荤八素,但没有伤及腿骨,转眼间,双掌撑向地面,就想纵身跃起。

      一记得手,黄芩岂能容他脱身?

      就听黄芩口中大喝一声,仿如晴天里打了个响雷,震得寇劲松心神一颤,身形微顿。同一时间,黄芩陡然向前一跃,运起十成功力,于半空中两膝合并,屈起双腿,一记‘膝锤’击下,“嗵!”的一声闷响,重重砸在寇劲松的胸前。
      这一回,纵使寇劲松的护体神功再强,也承受不住了。
      只听得他腔子里一连串‘噼啪’爆响,肋骨也不知被砸断了多少根。断了的骨头自然不是插进心脏,就是刺穿肺叶,寇劲松口中鲜血狂喷一气,哪里还有命在?

      确信寇劲松已死,黄芩扶着自己的右臂站立起身,心下微感懊恼,一边摇头苦笑,一边暗道:‘阴阳大煞手’果然名不虚传!此次对敌,倒是我不小心,过于托大了。
      想到此处,他身形左闪右闪间,已掠过这片开阔地,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杂草、树林之中。

      树林里幽暗的一角,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
      那条人影身材不高,手持两片轮刀,正是肖八阵。
      肖八阵驻足林间,左右望了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一阵悉悉索索之声后,不远处的大树上跃下一人来。
      正是黄芩。
      黄芩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边上前问道:“肖老哥,你先走的,怎么反而跑到我后面去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肖八阵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道:“嘿嘿,我绕到他们后面去了。他们被你的飞石砸得死伤惨重,我过去顺手就除掉了好几个伤重的。厉害啊,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名宿,倘在平日里,恐怕我一个也对付不了,这次却是一刀一个。对了,那个叫丁可正的,也被我宰了!”
      黄芩笑了声,道:“自作孽,不可活。咱们放过他一次,不可能再放过他第二次。不过,你可要千万小心,虽然那些人受伤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别一个失手,就追悔莫及了。”
      肖八阵连点了几下头,道:“放心,我是极小心的。他们现在急着追赶我们,队伍七零八落,前后拉得很远,我都是抽个冷子解决掉落单的,没啥问题。你那边怎么样?”
      黄芩撇了下嘴,道:“寇劲松已被我干掉了,不过,中了他一招,现在右臂还有些发麻。”
      肖八阵吃了一惊,关切道:“没事吧?”
      黄芩不甚在意道:“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我们快些准备赶去下一个伏击点伏击他们吧。”
      之后,二人纵身而去。

      夏辽西黑着一张脸,气急败坏地在山路上急行。他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了。
      严格地说起来,可能还算不上三个人。因为这三个人里只有一个身穿黄袍,国字脸,黑脸膛,眉毛稀疏的刀客完好无损,其余二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那名眉毛稀疏的刀客绰号‘绝情刀’,名叫钱汝敬,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大名气。
      另二人,其中一人是个老者,身着麻衣,脑袋上长着大片黄癣,已秃了半边,名叫马青岩,江湖绰号‘勾魂爪’。另一人是个白衣道士,正是三妖剑中仅存的‘月妖剑’。他二人都被黄芩的飞石砸伤了,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原来,此前,夏辽西被飞出的禅杖阻挡了一下,再起身追时,竟追错了方向,把人给追丢了。之后,他转回头来,又听见来时的山路上惨叫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无奈之下,只得舍了追人,回头重新聚集剩余的人手。可怜十余位高手,竟只剩下三人了。

      这时候,虽然夏辽西仍是满脸凶相,但气势明显已大不如前,蔫巴了许多,而他身边的三位的面上那掩饰不住的惊慌失措之色,真有几分好似受到了惊吓,正夹着尾巴逃跑的野狗的模样。
      敌手的衣角还没碰到,己方却已损伤大半,如此情况下,不管是领头的夏辽西,还是另三人都硬不起来了。
      夏辽西心里已是气恼到了极点,怒火都快要燎着眉毛了。他明知目前追踪的痕迹,极可能是黄芩和肖八阵二人故意留下的,也不肯放弃追踪,因为他一定要抓住这二人,食其肉,喝其血,报仇雪耻!

      突然,狂笑声震天动地,黄芩和肖八阵的身影出现在前面约二十丈开外处。
      瞬息间,夏辽西等四人停下了脚步,没有一人贸然冲上前去。
      他们有如此反应,皆因一来,二十丈的距离不短,没法子一下子扑上去,杀敌人个措手不急。二来,追上去的寇劲松铁定已遭遇不测,否则这二人何以再度现身?这一事实令他们为之一惊。
      夏辽西的眼里藏着刀子,直射向黄芩,狠声恶气地喝道:“好阴险的小辈!你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屠杀我们,还有一点江湖道义吗?‘金碧山庄’空有一副大好名头,却原来尽是你这等江湖宵小!”
      黄芩冷笑一声,道:“先前,你们人多势众,有人在后面追踪,有人在高处放哨,有人在路边埋伏,几十个对付我们两个,那时候,怎不见你和我讲江湖道义?刚才,你们中有人玩蛊,有人放毒,有人使暗器,巴不得等我一出来就一齐招呼到我身上,满心打算在三丈之外结果掉我,那时候,怎不见你和我讲江湖道义?到如今,我拿了性命和你们搏,挑了你们放哨的,杀了你们埋伏的,三十丈外结果了你们一大半人手,你却要和我讲江湖道义了。试问,天下间可有这样的江湖道义?”
      被他说中了软肋,夏辽西一时愕然,不知如何回话。
      黄芩接着又道:“别人如何对我,我便如何对别人。你们不讲江湖道义在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好像你们中那个‘阴阳大煞手’寇劲松敢一个人冲上来与我相斗,算是条好汉,我便大明大白地与他单挑,绝不用诡计害他。是以,要说道义,我比你们讲道义一百倍!姓夏的,你若有种敢上来与我单挑,我也给你道义。你若没种也无妨,这片林子里,我慢慢屠光你们!”
      闻听此言,‘勾魂爪’马青岩怒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崽子!寇兄一身神功,江湖罕有敌手,定是被你用什么歹毒诡计给害了性命,此时你倒大言不惭,出来胡吹大气!”
      黄芩轻蔑一笑,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是不是胡吹大气,你们心里再明白不过。倒是你这般胡吹大气,其实并不能给自己增添丁点儿底气,又是何苦来的。我敢和你们几十人在山里玩命,可你连站出来,同我一对一玩命都不敢,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我好心奉劝你一句,现在已到了该仔细想想怎么才能保住性命回家去的时候了。”
      夏辽西大声咆哮道:“兔崽子,你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黄芩摇摇头,道:“我正等着你的‘蝴蝶针’呢。没见到你的神功绝学之前,我如何敢妄言‘吃定’二字?”
      话到此处,他骤然手指‘月妖剑’,厉声喝道:“妖道! 别捣鼓你的妖剑!你只要动一动放毒的心思,我定先取你的狗命!”

      原来‘三妖剑’是以日、月、星为号,三人分别称作‘日妖剑’,‘月妖剑’和‘星妖剑’。先前,‘日妖剑’和‘星妖剑’都已惨死在黄芩的飞石之下,而‘月妖剑’的屁股上也吃了一记飞石,伤得不算轻。他们三人的武功、剑法并非特别高,但极擅长用毒,所用的剑都是中空的,里面灌注有他们独门炼制的毒性药粉,只要一按动剑上的机簧,剑里藏着的无色无味的毒粉就会从剑上的小孔直喷射向敌手,伤人杀人于无形。刚才,‘月妖剑’才想偷偷动一下剑上的机簧,就被黄芩发觉了。

      吃了他这一吓,‘月妖剑’立刻住手。
      这倒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黄芩表现出来的实力、气势太过惊人,不由得这群凶人不心生惧意,另外也是因为黄芩离得太远,他并没有办法直接伤到黄芩。
      四人互望一眼,‘绝情刀’钱汝敬当先踏出一步,鼓起胸膛,大声道:“呔!臭小子,别欺人太甚,我来与你单挑!”
      他横刀胸前,又道:“我‘绝情刀’钱汝敬名头虽然不大,但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刀下不死无名之鬼。你先报上名来。”
      黄芩冷声道:“好个‘绝情刀’,你上来和我单挑,好让你们的夏总管躲在后面,关键时刻射出‘蝴蝶针’结果掉我,真正打得好算盘。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无论能不能调到金鳌,饵食总会被先吃掉。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你不会有甚好下场。”
      钱汝敬大怒道:“刚才你大言不惭要与人单挑,真要同你单挑了,你又婆婆妈妈,我看你不如回家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还跑什么江湖,充什么英雄好汉!”
      黄芩不气,反而浅浅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便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吧。”说着,便欲下场。
      他身边的肖八阵忙跟上一步,伸手拉住他,压低声音道:“黄兄弟,不可中了他们的激将之法!”
      黄芩回头向他挤了挤眼睛,转头又冲钱汝敬道:“你我二人各自往前十丈,以性命相决,别人不可靠近,你看如何?”
      钱汝敬听了,脸色‘唰’的铁青一片。
      原来,暗器的威力与距离大有关系,距离太远,暗器可能连射都射不到,因此,“上前十丈”就意味着落在后面的夏辽西极可能没法子以暗器给钱汝敬任何支援。而钱汝敬明知‘阴阳大煞手’寇劲松都非黄芩的敌手,如此,再孤身上去岂不等于白白送死?
      知道没法诓黄芩上钩,几人互使了一下眼色,齐齐怒喝一声,同时扑了上来,就欲形成以多打少之势,和黄芩搏命!
      黄芩冷笑一声,充满了蚩薄之意,同时身形急退。
      肖八阵似乎和他早有默契,也毫不犹豫地向另外一个方向急退而去!

      夏辽西是何等人物,自是早瞧出黄芩才是主要敌手,于是死死盯住不放,向黄芩退走的方向疾掠过去。而‘绝情刀’钱汝敬之前未被飞石击中,不曾受伤,轻功也不在夏辽西之下,当即紧紧追随在夏辽西身边,也掠了过去。
      三个人,两个追,一个逃,瞬间已到了十数丈外!
      见夏辽西等二人直追黄芩而去,‘月妖剑’和马青岩也跟着奋起直追。只可惜,他二人被飞石砸伤在先,腿脚不灵,所以很快就落到了后面。
      马青岩的伤势比起‘月妖剑’要轻一些,轻功也要好一些,所以领先了几丈有余。
      就在‘月妖剑’全力奔走,努力要跟上马青岩时,突见身边的草丛里一抹炫亮的刀光横空出世,旋顶一匝,漾起大片圆形的白光,直向他劈头盖脸笼罩下来。陡惊之下,他身形急闪,可惜躲避不及,握剑的右手已被一刀斩断,断腕处鲜血狂喷不止,口中惨呼不绝。
      偷袭得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日月轮刀’肖八阵!
      肖八阵一招得手,旋即跟上来又是一刀挥出,轻轻巧巧地割破了‘月妖剑’的咽喉,取了他的性命。

      原来,方才,他和黄芩分两个方向退开时,就已料到夏辽西等人会舍弃他,紧追黄芩不放,所以并没有退出很远,而是兜了个圈子,反过来埋伏在路边,专拣拖在后面落单的人下手偷袭。本来,他的武功就略胜‘月妖剑’一筹,加上‘月妖剑’已然受伤,此番他又是伺机偷袭,攻其不备,自然是手到擒来。

      然而,肖八阵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得前面有人怒“哼”一声,一股罡风潜劲迫体而至,顿时,树摇草舞,烈日无光,当真有撼地摇天之势。肖八阵心中大骇,暗呼不妙,知道定是‘勾魂爪’马青岩离得不远,发现身后有变,回头赶来发出了‘勾魂爪’!

      虽说,之前马青岩被黄芩的飞石击中了,但只是受了点轻伤,一身武功未受多大影响,仍是非同小可。而实际上,这一回,黄芩的飞石不但利用了长达四尺的半截禅杖的发石之力,更加上居高临下的地势之便,打击的威力之大,远胜过前次他在‘老山墩’那里,于马背上发出小标枪。是以,能在他的飞石之下逃出命来的,怎能不是头脑灵活,武艺超绝之辈?因而,马青岩的厉害,可想而知。而至于‘月妖剑’,则是因为躲在了‘绝情刀’钱汝敬身后才侥幸保得一命。

      这一记凌空而至的‘勾魂爪’乃是马青岩的先天真气所聚,破空时带动气流,发出洪亮不已、震颤不止的啸响之声,震耳欲聋。肖八阵一听便知不好,不敢硬接下这一爪,想要侧身闪避,孰不料这一爪来得异常迅速,他才一侧身,脚上还没来得及发力,爪攻已骤然袭到!
      避无可避之下,但觉肩头一震,肖八阵被一股温润绵长、浑厚无比的劲力击中了!
      马青岩的绰号是‘勾魂爪’,一般人只听绰号便以为那定是一种凌厉无比的邪门功夫,却不知他的‘勾魂爪’实乃不折不扣的、正宗内家武学的‘劈空爪’,爪力恬然充沛,汩汩不绝。肖八阵的护体真气在这样的爪攻面前真如泥塑的菩萨,立刻土崩瓦解。霎时间,他的内息巨震,经脉如焚,整个人好似断了线的纸鸢一般,被打得凌空飞起,又重重摔落在地。人还没有落地时,口中的鲜血已忍不住喷将出来,顿时,漫天血雨,片片缕缕,如花瓣儿般飘洒开来,煞是惊人。
      当然,到了此时,肖八阵的那两把轮刀也已脱手飞出,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马青岩的这一爪,当真比朱矮子的‘七尺追风拳’厉害了十倍也不止!

      转眼间,‘勾魂爪’马青岩一脸狞笑着窜了上来,缓缓向肖八阵靠近。
      他的腿脚并不是很利索,但逼上来的速度依然相当惊人。
      肖八阵挣扎着坐起身,胸口一阵憋闷,禁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大片衣襟。他手捂胸口,咳嗽连连,一时间只箕坐在地上,根本无力站起身来。
      倘是修炼外家功夫的好手瞧见如此情景,必然会大惑不解。因为,马青岩的那一爪打中的分明是肖八阵的肩头,肖八阵却为何捧着胸口?
      原来,似马青岩爪上的正宗的内家先天真气,虽则打在筋肉之外,却可伤在血脉之中。刚才的一击凌空爪劲虽然打在肖八阵的肩头,却伤及肖八阵的心脉,肩头处的外伤其实并不算严重。若非肖八阵也是内力精纯的一等一的高手,只这一记重击,就会被震断心脉,魂飞魄散而亡。‘勾魂爪’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望着越来越近的马青岩,肖八阵两眼发黑,视线一阵模糊,心道,没想到我肖八阵竟会死在这里。想到此处,他突然又是精神一振,哈哈大笑道:“这几日里,死在我肖八阵手中的,大半都是江湖名头远胜于我的凶邪魔怪。嘿嘿,如此想来,就算我马上横尸当场,也是值得了!”
      在他身外丈许处停下了脚步,马青岩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确信他无疑已被‘勾魂爪’重伤,于是狞笑着边缓步上前,边恶狠狠道:“那爷爷我马上就超度你上西天去!”
      说罢,就待挥爪结果了肖八阵。
      肖八阵心知死期已至,把眼一闭,安然待死。
      其实,这几日间,他和黄芩二人在这片山里同大批高手游斗、周旋的时候,他时常会感到对死亡的恐惧,但不知为何,眼下真的死到临头了,反而心下一片坦然,无所畏惧。这会儿,他心里想的只是‘勾魂爪’马青岩的名头和真法禅师不相上下,但武功却要胜过真法禅师一倍也不止,而那个‘绝情刀’钱汝敬能在黄芩的飞石下安然无恙,武功怕是比这个马青岩还要厉害,不知黄兄弟能否在夏辽西和钱汝敬的二人联手下保得性命。
      不知不觉中,肖八阵把手往地上一撑,以便坐得更稳当些,却摸到了一只湿凉凉,滑溜溜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只人手!
      --‘月妖剑’的握着剑的手。
      --肖八阵刚才一刀砍下的手。
      几乎是下意识地,肖八阵的手掌在地上快速一抹,连着那只僵在剑柄上的手,拾起了长剑,双目圆睁,把剑举起,正对向马青岩,猛然按动剑上的机簧!
      这是‘月妖剑’的配剑,更是内藏有杀人于无形的剧毒的毒剑!
      陡然不防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暗器射中了一般,三尺开外的马青岩忽然惨嚎一声,双手捂住咽喉处,向后便倒。待倒在地上,他的双手还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胸口、咽喉,满地滚来滚去,口中惨嘶不绝,骇人之极!
      肖八阵也没想到这把毒剑有如此厉害,怕伤了自己,吓得连忙把剑丢在一边,又奋力向远处爬开几尺。他再回头看时,马青岩已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胸口、咽喉处都被他自己的一双勾魂爪撕烂了,黑色粘稠的血水从身体各处渗出,淌了一身一地,显是死了。
      肖八阵见此情形,尽量又爬开了几尺,离那滩黑血远远的,再盘膝而坐,边调整内息边想:当真侥天之大幸,总算捡了一条命回来。不知黄兄弟那边怎样了。

      黄芩奔逃在前,二人追击在后。但不知是‘绝情刀’钱汝敬的轻功略胜夏辽西一筹,还是夏辽西心思阴险,故意拖后了半步,总之,此刻,钱汝敬已领先了夏辽西一个身位,并且与前面的黄芩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拉越近。
      钱汝敬死死地盯住黄芩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出刀的时机。
      眼见黄芩因为要绕过一棵拦路的大树,故而身躯一扭,速度稍稍慢了那么一瞬。
      这一瞬,按照钱汝敬的计算,黄芩已进入到了他的刀能够攻击到的范围内!
      如同收到了气机感应一般,钱汝敬的刀上突然暴起一轮寒芒,身法也骤然加快了一倍,连人带刀,飞也似地扑向黄芩的后心!
      这一刀,简单,直接,甚至平淡无奇,但是速度和力道却都是无以伦比。
      有道是,学拳千招,难当一力,学剑千招,难敌一快!
      钱汝敬的这一刀,有力量,有速度,所以,其他的一切花招都不再重要了。
      如果黄芩的背上长了眼睛的话,一定可以瞧得出那刀上的光芒明显异于寻常,光芒离刀身不过寸许,却还分为内外两层,外层光芒暗淡,内层亮得耀眼。

      以神驭刀!
      他居然能以神驭刀?!

      ‘绝情刀’钱汝敬是个籍籍无名的江湖人。所以,当从丁可正的口中打探出此人的信息后,黄芩并没有给与太多关注,而是只注意到了‘蝴蝶针’夏辽西和‘阴阳大煞手’寇劲松。
      但是,从这一刀看来,钱汝敬的武功绝不会弱于寇劲松!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就变得凶险无比了!

      黄芩不是妖怪,背后没法长出眼睛,但幸好钱汝敬的刀一出手,黄芩的护体真气便立时感应激发,好像受到了强大的死亡威胁一般,刹时间,衣袍无风自动,周身罡气鼓胀。
      感觉情况不对,他左手一抖,‘呛啷啷’一声响,长达丈许的铁链脱手而出,飞缠上了前方一根突兀支出、粗壮结实的树枝,手上用力一拉,人即刻如荡秋千一般高高地飞了起来。
      本来,钱汝敬的刀来势极快极猛,但随着为了加速扑上而提聚起的那口真气逐渐消耗、减弱,刀势也逐渐变缓,而黄芩的荡起之势却越来越快,因此二人间的距离,经历了一个先缩短后拉开的过程。当二人相距最近时,黄芩的背部离钱汝敬的刀锋几乎不足尺许,刀上那鼓荡不定的真气撩上黄芩的背,饶是他的护体真气异常强悍,也没法保护住衣服,背后的衣服如被刀割,立时撕开了几道口子。黄芩的背心一凉,只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也不知皮肤有没有被割破,但至少没受到严重的创伤,算是躲过了一劫。

      在‘南湾村’时,黄芩曾花钱向当地村民买了两套旧衣,用以装扮成村夫,不想前次被‘血手印’马二混毁了一件,这次又被‘绝情刀’钱汝敬毁了一件。

      就在黄芩高高荡起到半空中时,突然猛地一拉手中的铁链,随即松了握链的左手,扭身转体,借着刚才的一拉之势,人如飞鸟般反绕过那截树枝一周,竟然从钱汝敬的身后落了下来!
      本来,钱汝敬身形的向前之势已有所减缓,正懊恼没抓住大好时机,让黄芩滑如泥鳅地从自己的刀尖前溜走了,转眼间,却见黄芩如天神般从头顶落下,并以右手擎出铁尺,当头劈落,大有力劈华山之势,天地变色之威!
      以黄芩铁尺上的能耐,加上从上往下,锐不可挡的势头,若是被他这一尺劈中了天灵盖,准保能把钱汝敬整个儿劈成两半。更有甚者,这一尺是从钱汝敬的身后劈落,所以钱汝敬想要抵挡,还必然先行转过身才可,因而从速度上看,那便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于钱汝敬而言,这一刻真正是生死一线、千钧一发的关头!

      ‘绝情刀’钱汝敬当真了得,一发觉战况有异,知道来不及转身抵挡,突然一个单膝跪地,人凭空矮下去两尺有余,就这两尺的空间,居然为他争取到了最宝贵的片刻时机。
      就见他改单手握刀为双手握刀,以便劲力加倍,将刀高举过头顶,半侧过身躯,稍稍留下一点卸力的空间和角度,就要硬接黄芩凌空劈下,有拔山扛鼎之力的一尺!
      黄芩一边在心里大赞对手的反应迅速,身手超绝,一边再无变招制胜之法,只得运足腕力,全力下劈!
      刀尺相交,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若非亲耳所闻,根本无法相信那是两般金铁相交,只道是一块木头摔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一般。
      声音虽哑,却激荡起一连串金灿灿的火花,跳动迸裂,闪耀炫目。
      黄芩的尺在主位,钱汝敬的刀在奴位,无疑是黄芩占了大大的上风,但好在钱汝敬极为机灵,格挡之时,居然把刀转了个个儿,以宽厚的刀背迎上黄芩砸下的铁尺,不然只怕刀口就要被砸卷了。不过,敢把刀锋朝向自己,以刀背迎敌,也是因为钱汝敬有足够的信心挡住这一尺,否则,万一他一个挡不住,被黄芩的铁尺把刀压将下来,岂非自断肩背?
      二人这么一来一回,鬼门关前各自走了一遭,也不过才打了一个照面而已。

      须知,寻常村夫相斗,拳拳到肉,打上半天,脚酸手软,互相不过打得鼻青脸肿,只因攻击能力太弱。而高手相拼,能以真气伤人丈外,飞花摘叶,中者即死,一旦以性命相搏,则不留余地,往往几个照面,就能分出生死,或者你死,或者我亡,只因攻击能力太强。
      有‘蝴蝶针’这等大敌在后,黄芩根本没有任何退路,三招两式之间如不能杀敌制胜,就会被敌人所杀,再无选择。

      眼见二人尺刀相交,铁尺势沉,钢刀力猛,一记相接,各自都手臂酸麻,经脉剧震,顿感内息不畅。
      双手持刀虽然力大,但毕竟过于笨拙,不利于招式的变化,因而一招才过,钱汝敬顾不得震荡不平,尚未恢复的内息,就撤下左手,换回以右手持刀。
      而黄芩已气行全身,结成金丹,威力正好在此时显现了出来。
      但见,他人尚未落地,就强行调运内息,一口真气猛然提聚到了上丹田的‘印堂穴’处。趁着敌手气息未定,还无法完全恢复,他撤手扔掉铁尺,双手化掌为抓,猛然扣住了钱汝敬握刀的右手手腕。
      不待钱汝敬做出任何反映,黄芩足尖一弹地,身体与地面平行,如同一个陀螺般疾速旋转了起来。
      他这一旋转不打紧,钱汝敬的右手腕可是被他紧紧扣住了的!
      他可以整个儿凌空旋转,但钱汝敬的手臂却连着肩关节,如何能跟着他旋转?
      只听钱汝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惨呼,一条手臂竟硬生生地被黄芩自肩关节处拧断了,只剩一层浮皮筋肉拖拖挂挂地连在一起!
      黄芩的这一连串动作说来啰嗦,发生之时却只是眨眼的功夫。
      待到夏辽西跃步上前,二人胜负已分!

      瞧见眼前的这一幕,赶上来的夏辽西大惊不已。
      本来,他故意稍稍拖后,是希望黄芩和钱汝敬交起手来,他可以从旁伺机发出蝴蝶针,轻松地送黄芩上西天,怎料才一两个照面,钱汝敬就败下了阵来。夏辽西知道,钱汝敬在江湖上的名气虽然不大,但一身武功绝不逊色于自己,遇上黄芩却连几个照面也支撑不住,倒叫他如何不惊?
      不顾自己脚跟未稳,趁着黄芩还未缓过劲来之际,夏辽西手指急弹,只听‘嗡--’的一声响,三枚蝴蝶针脱手飞出,就要射杀黄芩!
      没错,三枚蝴蝶针只发出了‘嗡’的一声响。
      这绝非计算错误。
      因为,这三枚‘蝴蝶针’发出时虽有先后之分,但速度委实太快,仿如火驰电闪,又似风过回廊,快的根本无法用耳力去分辨,只能听到一声‘嗡’响。一声之后,‘嗡嗡’声立时连成一片,再也分不清到底有几枚针射了出来。
      不过,这片‘嗡嗡’声并不像一群蜜蜂飞舞时发出的声音一样,都是一个节奏,而是有的声音高,有的声音低,有的突然停止,有的突然转变,所有声音融合在一起,如同座上数人操弄琴瑟,共同弹奏一首乐曲一般。

      如果真有这样的乐曲,那一定是死亡的乐曲。

      黄芩脚刚沾地,就听到身后一片抑扬顿挫的暗器破风之声传了来,哪里能分辨得清来了几枚暗器?只得用眼睛余光扫去,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看见了从未看见过的,也不曾想象到的,既美丽又可怖的画面。
      只见,一片蝴蝶状的不知什么东西,闪动着银色的异光,嗡嗡作响,上下翻飞,左右摇摆,划过一道道诡异的飞行弧线,全方位地向他袭来!

      却原来,‘蝴蝶针’夏辽西的暗器是一圈圈缠绕在他手指上的细长的钢针。他以精纯的先天真气贯注于针上,把原本卷曲成弹簧状的钢针硬生生地给挺直了射出去。一旦射出后,因为弹性的原因,被真气逼直的钢针就会在空中不停地来回震荡,一会儿呈弯曲状,一会儿又挺直起来,旋即又向另一个方向呈弯曲状,如此反复震荡,就如同飞舞的蝴蝶一般。而且,因为此种奇异的震荡,使得这种暗器可以回旋飞转,在空中形成诡异而极不规则的弧线,根本是防不胜防!
      更为可怕的是,蝴蝶针一旦射入人体,也是因为弹性和血肉压力的缘故,针体又会收缩成一圈圈缠起的模样,四处蹦窜,直至劲力用竭,到那时,每团缠绕起的钢针中间就会绞上破碎的血肉,若是打中内腑,内脏就完了,人也就别想活了。就算是打中敌人的手脚等不重要的地方,也能够立刻令对手丧失战斗力,任人宰割,端的是毒辣无比的暗器!

      在此紧迫之际,黄芩眼见无法防备,急中生智,一把扣住了痛得浑身脱力的钱汝敬的衣领,向蝴蝶针飞来的方向奋力一拖。
      他竟然拎起钱汝敬当作一个肉盾牌,自己则缩成一团,躲在钱汝敬身后,同时向后急退。
      ‘噗噗噗’,三枚蝴蝶针几乎同时射入了钱汝敬的体内,其中两枚针自钱汝敬的肋下打入,一枚打在了他背心处的脊椎骨上。两枚自肋下打入的蝴蝶针,完全绞烂了他的肝和脾,而打中他背心的蝴蝶针,则打断了他的椎骨。
      这样的针,中上一枚就可致命,何况连中三枚?
      这时的钱汝敬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口角鲜血沁出,四肢瘫软,已然毙命。

      黄芩眉毛一挑,把钱汝敬的尸体推开一边,面对‘蝴蝶针’夏辽西挺身站立而起,口中赞道:“好暗器,好暗器!”
      他丢开钱汝敬的尸体,不继续用来当盾牌使,倒并非是托大,而是通过刚才的那三针,已发现蝴蝶针是可以按照弧线飞行的,自然也可以攻击到他的背后,而刚才夏辽西仓促间发针,方向上未免略嫌单调,自己才能用尸体作盾牌挡住。但等到对手再次发针时,定然会连他的背后也照顾到,所以拖着这百十来斤重的尸体做盾牌反而更加束手束脚,实属不智,倒不如趁早放弃为妙。
      八尺之外,夏辽西以双目紧紧地盯着黄芩,一双铜铃眼鹰瞵虎视,精光闪闪。
      他认为,在这个距离上,黄芩已完全暴露在了他的杀伤范围之内,而目前的黄芩赤手空拳,铁尺、铁链俱失,自然没法子轻易攻击到他,因而并不着急出手发针。
      当然,他没有立刻发针,还有另一层原因,即是想等到最有把握的时候出手,毕竟他的蝴蝶针已射出了三枚,还剩下七枚,可不能随便浪费掉。
      稍顷,夏辽西缓缓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的蝴蝶针是‘好暗器’,他们一般都说不出话。能说出话的,也只会说‘好毒辣的暗器’而不是‘好暗器’”
      黄芩的脸上露出一种莫测高深的笑容,徐徐回道:“兵器也好,暗器也罢,都不会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所以,没有毒辣的暗器,只有毒辣的人。”
      夏辽西的一张阔口微微咧了咧,好像很赞赏黄芩的这句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说得好。不过,你不得不承认,有的武器,杀起人来格外顺手。”
      黄芩哂笑一声,道:“武器的确很有用,但只是一方面而已。关键是人。”
      夏辽西挑了挑嘴角,疑道:“人?”
      黄芩点头道:“有的人,我杀起来就特别顺手,有的人,我就完全下不去手。”
      夏辽西不屑地笑了声,道:“你不会想说,遇上坏人,你就杀得顺手,遇上好人,你就下不去手吧。”
      黄芩微笑道:“差不多吧。反正能让我杀得理直气壮的,我就很顺手,比如你们这些人贩子,该杀!而让我犹犹豫豫的,我就很难下手。”
      夏辽西阴笑几声,道:“没想到你武功虽高,人却幼稚。这世上,只有坏人才能好好活下去,好人是不长命的,而且通常死得很痛苦。”
      黄芩连声冷笑道:“你错了,不是因为是坏人才能好好活下去,也不是因为是好人就得痛苦地死去。能活下去的是强人,死去的则是弱者。到目前为止 ,你的伙伴看起来都是弱者,所以他们死了。我是强人,所以我还活着。真不知道我们俩谁幼稚。”
      想到一众死在黄芩手下的同伙,夏辽西的面上阴云密布。
      黄芩接着又道:“其实,强弱和好坏是没有关系的。强弱是人的能力,好坏是人的选择。我们今天要生死相搏,取决于我们的选择。我们今天谁能活着离开,取决于我们的能力。”
      夏辽西突然大笑起来,道:“好个‘取决于我们的能力’。目下,你人就在我的蝴蝶针的射程范围之内,而你只剩下一双空拳,我倒要瞧瞧你还有什么本事?”
      黄芩也笑了,道:“一开始,我说你的‘蝴蝶针’是好暗器,乃是发自真心。如果,你知道我曾经见识过‘接引神刀’,而且认为你的‘蝴蝶针’比‘接引神刀’更胜一筹,不知你会做何感想?”
      夏辽西面色一沉,道:“当真?”
      黄芩微微点头,道:“当真,信不信由你。我见识过‘八方风雨’姬余安的传人发出的‘大接引神刀’,很是厉害。不过,比起你的‘蝴蝶针’恐怕还要差上一点点。至少,我能挡得桩大接引神刀’,却不敢挡你的‘蝴蝶针’。”
      闻言,夏辽西的面上微微浮现出几分得色。
      深深吸了一口气,黄芩轻声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也学过暗器,是以,我也会用暗器来对付你。你可别大意了。”
      听对方居然出言警示自己别大意,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也令夏辽西无名业火直往上窜。但面上他仍十分镇定,不怒反笑道:“好好好,我们今天就比一比谁的暗器功夫厉害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极为隐蔽地一抖,眼见又是三枚蝴蝶针即将发出!
      如果可能,他恨不能一下子把七枚蝴蝶针全发出去,毙了眼前这小子再说!
      可惜,他最多只能一次发出三枚蝴蝶针。
      就在他弹指发针的刹那间,耳中听得‘呜’的一声怪响,眼前似乎有一道青光闪现了一瞬,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下一瞬,夏辽西只觉右肩一震,同时听见‘波’的一声闷响。一枚青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旋转着、切割着,破开他右肩的皮肉,深深打入到骨头里。
      不等他反应过来,千万片铜屑、铁渣自他的肩头爆开,同碎裂的肩骨、横飞的皮肉混合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了一片浓浓的血雾,如同一朵巨大的、怒放的一品红。
      只觉一阵钻心剧痛,夏辽西右肩一沉,打出的三枚蝴蝶针再无半点准头,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随及,他狂呼着向右侧仆倒在地,口中嘶吼道:“爆裂青钱?......爆裂青钱!好毒辣的暗器,好毒辣的暗器!”
      吼叫的同时,他的左手不经意地一曲。
      他仍想抓住最后的一线机会,以左手发出蝴蝶针,将黄芩毙于针下。
      突然,夏辽西感觉左边面颊上一痛,一凉,一枚青钱无声无息地打入了他的脸颊,旋即在里面翻转爆裂。
      登时,以青钱的射入点为中心,夏辽西的整张面孔,包括整个头颅都爆炸了开来,血肉齐飞,白骨扬灰,脑浆迸洒。
      那张脸,相信没有人会想再看第二眼。
      不过,对于夏辽西而言,这些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他死了。
      摊开右手掌,盯着掌心里剩下的三枚青钱瞧了一会儿,黄芩又瞥了眼那张被爆烂了的脸,面无表情地喃喃道:“你说的不错,有些武器杀起人来,确实更顺手一些。”
      转头,他发现‘田家大宅’的方向烘烘火起,一片烈焰腾空。
      黄芩心下疑道:莫非是肖老哥跑回去放的火?不会,刚才他还和我在一起,没那么快。难道是公冶一诺领了帮手杀回来了?但‘金碧山庄’距此地很远,一去一来的,也不该如此之快。难不成公冶一诺在半道上改了主意,又掉头回去‘田家大宅’行侠仗义了?......
      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于是干脆不想了。
      待原地歇息片刻后,黄芩回头奔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肖八阵。他帮助肖八阵调整好内息,稳定了伤势,又去到山里,挖出之前埋于地下的那只装满了金珠宝贝的大包袱,以及二人的随身行囊。之后,二人决定到‘田坝镇’上的‘安泰客栈’走一遭。
      虽然,在他们看来,那里应该只是个门脸,没甚人手,但终究还是去一趟摸摸情况才能安心。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