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拖拉机的情意》执执

1、第 1 章

　　1.

　　大四第二学期一开学金在中就受到党和国家的号召，要三下乡去了。要说情愿吧当然不是很情愿，但谁叫自己是师范生呢。
　　同宿舍的沈昌珉嘴里塞满薯片一脸不舍地说，“哥你去了之后谁煮饭给我吃啊！”成功地招来金在中一枕头，“死孩子就想着自己！哥就要去受苦了你都没表示吗？”沈昌珉皱着眉寻思了很久，才从床边的柜子里扒出一盒方便面。“哥，这是我珍藏很久的，我最喜欢的口味……就勉强给你吧。”沈昌珉一把把面塞到金在中怀里。“沈～昌～珉！你以为我是你啊！”失去了方便面伤心的沈弟弟又遭到了枕头攻击……

　　金在中走的那天校道上有不少跟他一样拉着行李箱的学生，实习的季节来临得比春冬更替还要明显。有些女生好像拖家带口似的，东西一摞摞，又是棉被又是水桶。金在中想着就算是农村生活必需品还是有的吧，就只带了衣服和毯子，合着也就一行李箱和一个背包。看着反而像要去旅行。
　　旁边沈昌珉一直唠叨着不停，说着哥你要想我啊要经常打电话给我啊。本来不想让他送的，大男生扭扭捏捏的像什么，但他还是跟在屁股后面来了。到车站后金在中就赶着沈昌珉回去，他倒也乖乖听了。但直到车子开动从车站门口过，金在中才发现沈昌珉还站在门口，笑嘻嘻地跟自己挥着手。忽然就红了眼睛。虽然实习期也就几个月，但跟沈昌珉住了三年，自己又要毕业了，还是很舍不得。
　　直到车子驶出很远金在中才转回头，思忖着还有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还是睡觉好了。

　　2.

　　光州村其实在金在中大学所在城市的管辖区里，因为本来市区就大，加上光州村比较偏僻，所以才得坐两个小时的车。金在中原来是想好好睡一觉的，但一路颠簸得厉害，差点没把早餐都呕出来。到底什么鬼地方啊，金在中忍不住吐槽，连个路都不平整！
　　一下车金在中就懵了，这是山区啊，连公路都没有，怪不得车不继续走了。司机亲切地说小伙子山上我们一向不上去的你大概爬个一小时应该上的去。还没反应过来，汽车一溜烟就跑了，喷他一脸泥烟。
　　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杂乱丛生的野草野树之外什么都没有，霎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找了块石头先坐着。忽然想起很多事情，大学开学那天父母送自己到学校，被沈昌珉抢走零食，考英语四级的时候睡过头差点进不了场……好像经过很多，但真正值得拿起来说——我做了这样的事，又没有一分。对了，等这次实习完就得去招聘会了啊……烦！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吆喝声，“那边的，是东大来的大学生吗？”
　　金在中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连忙站起身跟喊话的人招手。
　　走近了看才发现对方年纪跟自己也差不多，但比起自己明显健壮了多黝黑了多。他说你是那个大学生吧，我是村长郑允浩。
　　金在中发誓如果有眼镜他一定跌掉，哪来的这么年轻的村长。仔细看还长得挺不错的，这摆学校里得多少女生排着队啊……
　　郑允浩不知道金在中心里在鼓捣什么，还很热情地问金在中是不是累坏了，顺手就从他手里接过行李。
　　“我知道你今天过来，想着这路还没修好你肯定没法走，就下来接你了。”
　　“真是谢谢了。”
　　“哪里，你过来这边才是帮了我们大忙，最近李老师病了，很多课都上不了。”
　　“啊？什么？”金在中还没反应过来郑允浩已经绕到其他方面了，心想这个人还真是粗线条。稍微转过头看，一口白牙十分璀璨。

　　走了约一小时山路，郑允浩的嘴巴几乎就没停过，从村头的王婶婆一直讲到村尾的四丸子，也不管金在中究竟听了几分。这样的性格怪不得能做村长啊，金在中心想。当然也讲到了他自己，原来他不是这里的人，是大学生下乡干部，甚至原本是读的重点大学西大。金在中忍不住对这个人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居然肯到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做村长。
　　走到村口的时候，郑允浩忽然郑重地跟金在中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村里的状况真的挺差的，吃苦也是难免的。”
　　“我虽然在城里长大，但是男子汉吃点苦有什么。”金在中说着拍了拍郑允浩的肩膀。
　　郑允浩没料到金在中会这么说，眼睛一亮，憨憨地笑了。

　　3.

　　金在中忘了郑允浩是说了没有别的房子或者是自己才一个人住，总之还没听清楚就被拽去他家里了。于是艰苦的下乡生活以及与郑允浩的同居生活就这么啃哧啃哧地开始了。
　　郑允浩的房子其实很小，只摆了两张小床还有其它零碎的东西，但是很乱，果然是很大条的性格。一进去屋里郑允浩就招呼金在中去里面那张床，后来他才知道，到冬天这屋子根本挡不住风，

　　第一天晚上，金在中根本睡不着，另一边的郑允浩倒是早就睡熟了，时不时有轻微的鼾声。隔天早上，喝了郑允浩煮的稀粥就被他带着去学校了。金在中学的是英语，师范专业。
　　比想象中的要好，有一栋小小的教学楼，郑允浩说是前几年有人捐赠的。到了那才得知学校里只有几个老师，每个人要负责全部班级的一个科目。也就是说，金在中得教所有班的英语。
　　别紧张，郑允浩解释说，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村里上学的小孩不多。听起来很心酸。相比起担心自己，金在中觉得那些孩子更可怜。郑允浩又说虽然很过意不去但你今天可以去上课吗，孩子们已经很多天没上英语课了。点点头应允。
　　即便看过许多红色号召视屏，但金在中还是忍不住为这样的画面而感动震撼。几十双乌溜溜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真的是发光的，它们在说——我们渴望知识。郑允浩介绍说这是新来的金老师，这段时间会教你们英语。于是又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响亮地喊了声金老师好。金在中以前没有实习过，也没被人这么喊过，这下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你们也好啊。
　　从这天开始，金在中每天要上6节课，早上4节下午2节。村里的孩子英语基础普遍很差，听起来怪蹩脚的，金在中只能从头由音标开始教，慢慢矫正。但是孩子们无一不很努力，这一点让金在中每次要抓狂时都舍不得骂他们，只能无奈地笑笑。这一笑可坏了，新来的英语老师成了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午餐是和学生一起吃的，只有稀饭和番薯，金在中并没有抱怨什么，还跟煮饭的阿姨说真好我比孩子们还多一个番薯。学校里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很喜欢这个长得很秀气而且温柔腼腆的新老师。

　　课程排得很满，回到郑允浩家的时候经常就要倒地了，但还得煮饭。一开始郑允浩还坚持说让他来，但在第一次尝过金在中的手艺后也就不再推辞了。经常一嘴都是饭还吧唧着说我到这里这么久还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看见郑允浩傻傻地笑着的模样，金在中觉得自己的辛苦劳动也不算浪费。有点像以前煮饭给沈昌珉吃，看他一脸满足自己也会很开心。沈昌珉老是说自己这是老妈子心态，但被自己恐吓说不再给他煮饭后就立马乖乖闭嘴了。
　　似乎好久没跟昌珉联系了……大概是之前都是朝夕相处，所以才一星期都觉得久。于是吃完饭金在中就高兴地跑到屋子外打电话给沈昌珉，听他抱怨说哥你怎么都不跟我联系，咯咯咯聊了很久。
　　聊完一进屋郑允浩就一直盯着自己。
　　“怎么了？”
　　“你……”指了指电话，“女朋友？”
　　“噗哈，不是，是我室友。那小子一直嚎着想念我煮的饭。”
　　“哦原来是室友。”又偏过头咕哝说也不见你跟我聊的那么开心现在我才是室友嘛吃着你的饭的也是我嘛。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说着附赠一个大笑容。
　　“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你是西大的，又是读的法律……”
　　“旅游的时候经过这里，听说这里在招村长搞村民自治，就留下来了。”
　　郑允浩说的很简短，但金在中还是听出了很多东西。这个男人，虽然外表强悍，但却有一颗温暖的心。

　　4.

　　一开始不熟悉也不怎么好意思，后来慢慢熟了金在中就经常边念叨着屋子这么乱可不行边收拾着。郑允浩摸着头哈哈地笑着要来帮忙就被金在中推走说别帮倒忙。渐渐地小屋子也似模似样了，用郑允浩的话来说，就是我感觉我有家了啊。
　　隔壁郑婆婆最爱打趣郑允浩说我们村长这是有媳妇了哟，但是经常话还没说完她闺女三喜儿就会跳出来说我理家务也很好哩等我长大了就给村长当媳妇去。然后郑婆婆就会揪着她家闺女的耳朵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于是金在中捂着脸红了，郑允浩依旧傻呵呵地笑。

　　其实三喜儿喜欢郑允浩也不是没道理，本来就是大学生，长得又相貌堂堂，把村里的大小事理得妥妥的，比起村里粗鲁的小伙子也斯文多了。除了三喜儿，各家闺女偷偷瞅着他的也不在少数。金在中没来之前郑允浩每天不是在村委会里办公就是去田里去别人家里调节纠纷，小村姑们都愁死了，没机会近身啊。但自从金在中来了之后情况更加恶劣了，郑村长居然一有空就领着人满山头地跑。嬷嬷们都说，村长是要跟着金老师回城里咯。
　　终于有天三喜儿壮着胆跑去问郑允浩说村长你真的会跟金老师回城里么，郑允浩顿了一顿，说我怎么会走呢我是你们的村长啊。后头正在屋里煮饭的金在中也听到了，但是没回头。

　　那天晚上金在中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翻了个身，想不到郑允浩居然睁着眼盯着自己，着实吓了一大跳。
　　正想着该怎么开口，郑允浩倒是先说了，“在中下个月就要回去了吧？”
　　“嗯……”
　　“今天三喜儿问我的你也听见了吧。其实我原本没打算在这里这么久的，当时刚出去工作，在事务所里事事不顺心，就出来散散心，想不到……”
　　“其实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我没有什么理想，读这个专业也是家里建议的，或许以后工作了也会处处碰壁呢。”金在中说着轻轻笑了，郑允浩也跟着笑了。
　　没有糊窗纸的窗户，映着一个亮堂堂的月亮。

　　5.

　　第二天金在中去上课的时候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金在中觉得大，因为红娃子没来上学了，但其他老师都说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的，你去说也没用。可金在中还是觉得去一趟比较好，于是下午一放学就往红娃子家去了。
　　走到门口就看到红娃子正在喂鸡，而红娃子一看到他却像是看到什么似的，怯怯的不敢出声。金在中走了过去，摸摸红娃子的头，说怎么不来上学了啊。
　　“老师……”红娃子哇了一声哭了起来，“妈妈说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不如回家帮忙种地呢。”
　　“胡说！谁说女孩子读书没用，红娃子一向成绩很好啊，将来肯定可以考到镇上的中学。”
　　“呜……”女孩子还是哭个不停，“老师我想回去读书……”
　　就在这时一个凶巴巴的妇女从屋里跑出来，“你是哪来的？欺负我家红娃子！”
　　金在中连忙解释说我是红娃子的老师，因为她今天没去上学所以过来的。
　　“老师？”妇女边说边把女孩揽到自己怀里。“我们红娃子不上学了，你不用来了，说什么也没用。”
　　“为什么？这孩子成绩很好，为什么不让她读？”
　　女人连音调都提高了几度，“读什么书！读书有个鬼用！还不如留在家里帮补家用！”
　　一番吵闹之后金在中被赶了出去。来光州村这么久，金在中也是第一次被人凶，顿时委屈的不行。

　　走回家的时候郑允浩已经候在门口，一看见他就立刻迎了上来，说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于是一股脑给他说了。
　　“这种事情在农村确实很常见，家长为了省钱不让孩子读书，有时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怎么办？真不让红娃子读书了？”金在中急的涨红了脸。
　　“你别着急啊。”郑允浩把金在中按回去，“嗯，让我想想吧，别担心，会解决的。”
　　“真的？”
　　“真的。”郑允浩大力地点点头，“我是谁啊我可是无敌郑村长！”
　　金在中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过了几天红娃子果然回来上学了，金在中雀跃地回家问郑允浩说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我跟她娘保证了今年的种的从外省引来的高纤维水稻一定会卖的很好的，让她放心给红娃子交学费。”
　　“什么高纤维水稻？”
　　“就是前阵子啊我到城里买了种苗。”
　　“真行啊你。”金在中轻轻地锤了一下郑允浩的肩头。

　　那天晚上两人喝了烧酒小小地庆祝了。金在中没想到郑允浩酒量那么差，竟然一小瓶就醉了。好不容易把他抬到床上，还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跟一个孩子似的。使劲扒了好久都扒不下来，郑允浩似乎察觉了，抓得更用力了。无奈地放弃抵抗，居然还把自己的手枕到自己脸边。金在中心想早知道你酒品这么差就不跟你喝了。
　　而郑允浩在睡梦中打了一个酒嗝就开始念，“在中啊你别走啊。”
　　金在中一惊，正想着他是什么意思。又甩出一句，“在中啊我喜欢你。”随后沉沉地睡了，剩下金在中在黑暗中好久回不过神。

　　6.

　　郑允浩一醒来就看到金在中趴在自己床边，想揉揉发痛的后脑勺又发现了自己居然抓着他的手。金在中给拽了一下适时地醒了，于是两人互相瞅着都说不出话。
　　“你……昨天晚上喝醉了，抓着我的手不放。”金在中说着使劲抽回自己的手。真是酸死了！
　　“诶诶……真不好意思啊……我没干啥吧？”
　　“没。”金在中说着就回自己床上躺着。真舒服啊……昨晚简直是折磨，睡得我腰酸背疼的。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
　　郑允浩以为他生气了，又羞愧又窘迫。于是跑去给金在中煮了稀饭，还吹凉了端到他床边。
　　金在中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忽然有些发觉了，看来是真喜欢自己。平时怎么没发现呢。也不好再赖着，就起床喝了粥。但是郑允浩就在旁边一直盯着，弄的他怪不自在。
　　“你这是干嘛？”
　　“在中啊我带你去看木棉花给你赔罪好不？”
　　“什么？木棉花？”

　　最终还是给他拖了去，在小溪边。远远地就看见好几棵木棉树，个子忒高，但是光秃秃的。走进了看才发现落了一地的木棉，白色的一大团，就像棉花糖一样。
　　“真好看啊！”金在中真心这么说。
　　“我去年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不经意发现的，好看吧。”郑允浩得意地露出门齿。
　　“得了吧你。”金在中假装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一瞬间起风了，地上的棉花被吹起来，有点像蒲公英，就是笨了点，飞的很慢。金在中嬉笑着抓一块木棉往郑允浩扔去，但是没近郑允浩的身就跌落地了。嘟嘟嘴表示不满意，郑允浩就抓了一块撕碎后往金在中身上吹。愉悦地打闹着。
　　忽然金在中叫了一声，“你看啊”。
　　“什么？”郑允浩顺着他的手望去，有一些木棉被带到水里，清澈的水泛着光，一团团木棉像小船一样顺流漂着，十分好看。

　　当天晚上金在中忽然跟郑允浩说起回去的事情，还说这段时间多亏你的照顾，说得郑允浩一愣一愣，半天才回了一句，也好。
　　什么也好？金在中没问，想着反正也要走了，就别再弄出什么事了。
　　在新的周末来临之前，金在中像往常一样跟学生们说完“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周末之后”，又补了一句，“老师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段日子跟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说完还鞠了一个躬。话音刚落，全班的学生忽然站了起来，一个个喊着“老师”，“老师你别走啊。”金在中一狠心，摆了摆手就走出教室。他怕自己再不走就会反悔了，他也舍不得这群孩子。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还是被全校的学生堵住，居然都哭花了脸。除了难舍，金在中忽然也觉得很自豪，这代表了自己是个好老师吗。
　　忍住哽咽嘱咐他们要好好学习，甚至还应允以后一定回来看他们。最后还是留给他们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回到家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哭了一会，就开始收拾行李，又煮了饭。

　　郑允浩今天特意在村委会留了很久，即便他知道金在中要走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的感觉。
　　回到家才发现金在中准备了很丰盛的一顿，大有离别宴的感觉。郑允浩强装起笑意说真好啊今儿这么多菜。
　　金在中说是啊以后你可尝不到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闷，郑允浩还是像平常一样想方设法地逗他开心。
　　后来又喝了烧酒，金在中提议的，他说我都要走了就再醉一回吧。但是怎么喝都喝不醉，倒是郑允浩还是按时醉倒了。把人抬上床，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抓着自己的手，也没有叫自己的名字，更没有说喜欢自己。但是金在中觉得更悲伤了。

　　第二天郑允浩坚持要送金在中下山，拗不过他，金在中只好让他跟来。
　　像来的时候一样，郑允浩帮他拉着行李，走在前头帮他拨开杂草。不同的是，一路无言。
　　上车之前郑允浩问你会记得我吗。金在中点点头。司机不耐放地按起喇叭催促。金在中忽然走上前抱了郑允浩一下。
　　“我走了。”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允浩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往回走去。

　　7.

　　一回到宿舍沈昌珉就咋咋呼呼地叫个不停。
　　“哥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你要回来呢！我去车站接你啊。”沈昌珉一副见到美食的模样。
　　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是想着我煮的饭不是想着我吧。”
　　“哪有啊！不过哥你看看，你不在我都瘦了好几斤。”
　　于是开始了久违的枕头大战。

　　回到学校就被告知说隔天就有一个招聘会，于是急忙准备自己的资料和档案。
　　挑了一条不是很长的队伍，排了很久才投了一份，有点烦躁，干脆走回宿舍蒙头大睡。第二天居然接到招聘单位的电话，金在中才想起那是一间很小的私人小学，对方说知道自己去过农村实习，想来应该能够适应比较艰苦的工作。其实说到底就是薪水很低问他肯不肯接受。
　　那天晚上金在中忽然接到郑允浩的电话，不是没想过他会打来，只是没想过会这么早。
　　“那个……没什么，就是忽然想打个电话，你要是忙就不用理我了。”
　　“我不忙。”金在中这么应郑允浩倒真的回不了话了。一阵沉默。
　　“你屋子有收拾吗？可别我不在你就现了原形。”
　　郑允浩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没有”。
　　金在中教训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最后还鼓励说我们村长要鼓足劲干活喔，就挂了电话。可是一挂电话就仿佛周身被抽空一般，没有半分力气。

　　又一次到车站搭车，这次真没让沈昌珉来，即便他可怜兮兮地说哥我真的舍不得你。
　　昌珉还有一年才毕业，不知道以后会是谁跟他住呢？肯定会被他的大胃口吓到吧。金在中这么想着不自觉地笑了。车一晃一晃地启动了。

　　郑允浩正在田里教村民开新买的拖拉机，弄得灰头灰脸还一身泥。好不容易教会一个，才坐到树下休息一会。忽然一个笑脸从不远处缓缓镀过来，逐渐放大。郑允浩以为自己太累了出现幻觉。直到金在中不高兴地说怎么才几天就不认得我了郑村长可真薄情。
　　“在……在中你怎么回来了。”
　　金在中抬头望了望天，又擦了擦汗。
　　“你还回去不？”
　　金在中把头扭到一边，才小小地说了一句，“那你有多喜欢我？”
　　“啥？你……你咋……你咋知道？”郑村长结巴的更厉害了。
　　而金在中依然眼神瞥着其他地方，就是不看他。
　　“我……我……”郑允浩忽然抓起金在中的手，“喜欢你。有一台拖拉机那么多。”手一指，才发现远处的村民围在拖拉机正看着他们热闹。
　　金在中真想赏郑允浩一锅盖，什么白痴回答！
　　但是，再也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有点傻气又很英俊办事妥帖生活中却是小白的村长情人吧。
　　于是我们的村长在暗恋了许久之后终于紧紧地熊抱了他的情人，顺便招来一众围观者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