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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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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丰历年三月十六晚,牛婶她们为元容办了个饯别聚会,这晚也只邀请了三两知己围桌酌饮,一群人的欢聚进入了倒计时,明日元容就要入住皇子府,那个听着就觉得威吓的地方,跟自己格格不入,回头瞧着那已醉的东倒西歪的几人,阿容深夜的冷风吹走了睡意,仰视着快要破晓的天际,此时的她,心境一片平静,她就是那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人,一切随缘随意,这样的生活悠然自得,是她前世所向往的。
三月十七,一大清早阿容就收拾好行装准备进城,嗅着清新带着草香的空气,踩着映在土路上的影子,元容环视四周景物,独自踏出了村庄。
现在还算早,城里除了守城门的官兵,街道上的人也是稀疏的两三人,元容按着之前官人留下的地址找去,其实并不用怎么寻找,元容从城东入城,直走三百米就看到一座雄伟如宫殿般的建筑物,门楣牌匾上金漆题字上书三只金灿灿的大字——皇子府。
元容背着包袱上前叩门,沉重的三声就像为她拉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应门的是一个一脸木然的中年女子。
“你好,我是——”元容正想说明来意,女子却先把话插了进来,“请进”,女子拉开了单扇门,元容点头进入,里面的一花一草都极其珍奇,元容记得是上次进宫在五皇子宫殿看到的那些,在元容沉思在回忆当中,开门的女子找来一位带路的侍人,男人一身蓝衣奴仆的装束同样是面无表情,“您好,奴才是皇子府的管事,贱名关燕”。
“哦,关管事您好”元容客气的打招呼,可他木然的脸上得不到任何回应,这是点头,道:“驸马,这边请”。
“哦、有劳了”元容忙收回视线跟着,皇子府占地面广,元容抬眼眺望也未能看到尽头,一砖一瓦都璟曦非常让人感觉置身于皇宫里面,走了大约三刻钟,穿过一条走廊,侍人将她带到一处建造朴素简单的屋子前,感觉就好像跟皇子府划分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驸马,按照五皇子的吩咐,这里是你的寝室”侍人为她打开了房门,里面有一个小厅,右边用屏风和帘子隔出床榻,虽然没有皇子府那般豪华,但这已比元容那间小茅屋好多了,元容满心欢喜的进去参观,站在门外的侍女冷漠的音调又补充着,“还有一事恳请驸马谨记,五皇子下令,如无紧急事情切莫踏入对面的阿子房,那是五皇子的住处”。
“明白了”元容想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事要找他所以也就答应了,侍人将需要的东西都备好,其实元容也没必要带衣裳来,柜子里早就替她准备着,蚕丝绸缎是元容赚一辈子钱都买不到的衣裳,但她穿不惯这些高档东西,还是她的素衣麻布适合她。
元容拿起包袱从一柜子里一套套价格不菲的衣裳里腾出位置摆放她那些衣裳,屋子很干净,地也不是她那间小茅屋的土地,一向习惯忙碌的她忽然变得这么悠闲,元容开始来回踱步徘徊,侧首眺望远外春意盎然的景色,现在该是播种的好日子,不知牛婶她们忙不忙得过来。
进了皇子府,什么都没得做,一整天不是走走站站就是打一下瞌睡,想找一天细活打发时间,元容发现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因为她只会耕田插秧,没办法,元容只好在房内度过她“悠闲”的一天,极其无聊的一天。
翌日,整个别桥城就像炸开了锅,铜乐齐鸣,爆竹震天,一大清早就热闹喧哗,因为今天是白狄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五皇子下嫁之日,东南西北各城门纷纷挂上大大的红灯笼庆贺一条鲜红的彩带从城门一直牵挂到皇子府,宛如月老的红线。
“驸马,时辰快到,请到门前迎亲”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元容还在高举着双臂让侍女帮她穿戴,元容急急的应了一声,“哦,我马上来”,侍女闻言也加快了动作,半响,元容装戴完毕步出房间,只见站在门外等候的侍人一看,眉头一皱,嘴角略沉,“驸马,您这喜服怎么••••••有点儿不同”语调虽轻,但不难听出其中责问的意思。
“哦,这个••••••”元容苦思着,总不能跟她坦说,喜服她拿去卖了,就在她苦于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远处已传来唢呐的声音,侍人瞥了她一眼,“五皇子的花轿已到,请驸马除外迎接”。
“哦,好的”元容吁了一口气,跟着女子出去,五皇子出嫁随行的是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随嫁队伍只排到城门还看不到尽头,老百姓都争相一堵五皇子的相貌导致一时人头汹涌,唯有触动衙差出动维持秩序。
花轿落地,媒公示意元容上前,“请新娘官上前叩轿门”,闻言,元容听从了媒公上前轻敲三声,谁料,里面传来三声很响的踢门声,顿时人群荡起了哄笑声嘲笑声,个个都在掩嘴细声讨论着什么。
元容不知道,其实是她要踢轿门三声下马威,示意女不惧内,男方还踢一声示意他也不示弱,这下完全颠倒了还不惹的众人哈哈大笑,伴随这笑声媒公递来了一把金钥匙,但元容不知有何作用。
“驸马,请将金钥匙举过头顶”媒公在一旁指点,元容也照做了,金钥匙让“天”看一看,这样一来新郎就会多生子,接着就是媒公扶着新郎步出喜轿,五皇子一出现周围顷刻间掀起大浪,个个无一不拉长脖子为求一睹五皇子容貌。
听着耳边的讨论声,宇宁不屑的啐道:“无知妇孺!”。加快了入府的脚步,谁料到步伐过大,一下子踩上了长裙摆,身子就要往前倾去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正中捞住男子的细腰往上一拖落入她的怀中,盖头稍微飞扬一下在一阵惊呼声又稳稳的掩盖住男子的相貌,随即人群又响起了一片哗然。
宇宁羞急的欲站正身子,可却被面前的女子喝道:“别动”话音未落,身子骤然悬空被人拦腰抱住,他顿时懵了,隔绝了耳边吵闹的喝彩声,他的脑袋暂时停止了运作,一片空白,到他被人小心翼翼的放到软塌上。
一把略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事吧”。
宇宁身子一僵,这才想起方才女子的举动,想到自己竟然被这农妇占便宜他就气地锁起了秀眉,一双秋眸酝酿着羞怒扯掉了盖头准备好好教训教训她,“大胆!谁允许你碰本皇子的!”纤指怒指着她,元容被眼前漂亮得不真实的男人所惊艳,一袭红衣衬得男人宛如空谷幽兰,似火也如冰。
“哎哟,五皇子,这盖头可不能自个儿掀的”跟进来的喜公慌忙取下男人手中的红帕就要盖回他头上。
“麻烦你去准备一盆热水”元容自顾吩咐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小侍童,半夏闻言,瞄了眼五皇子,然后点头应道:“是”。
“谁掀都一样”宇宁一手拨开盖头,锐利的眼眸似要将她给射几个窟窿,这时,出去备热水的半夏也回来了,捧着木盆问道:“驸马,这热水——”。
“搁这儿”元容指了指男人的脚边,宇宁搞不懂她想作甚,只见她忽然蹲下身子抓住他的脚踝欲脱那只绣鞋,宇宁没想到这看似老实的农妇竟如此胆大,光天化日之下欲行不轨之事,当下又羞怒踢开,却没想到扯动了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嘶——”。
“五皇子,怎么了?”半夏和喜公看到他纠结的眉心都不禁揪紧了心。
元容快手将鞋袜脱下,男人细白的莲足脚踝处肿起了一个青淤小包,宇宁见此是又羞又气,男人的脚只能是自家妻主看到,让这女人看到实属非己所愿。
半夏看到那肿起的地方也惊得急着一张小脸,打小开始五皇子就像栽种在温室的花朵,被圣上捧在手心细心呵护长大,身上可是一道细小的疤痕都没有,这回扭到还是二十多年来的头一回。
“去拿点祛瘀络血的膏药来”元容头也不回,专注男人的伤势,宇宁责备的话语都梗在喉咙,咽了回去,通过脚丫他可以感觉到女人掌心的热度,粗糙的厚茧跟母皇的不同,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抗拒,而且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脱臼了,会有点疼,忍住”元容抬眸吱会一声,却意外对上那双秋眸,男人冷凜的脸上闪过慌乱,脸颊微红躲开了视线,元容以为他又要呵斥她大胆,没想到男人不作声,所以她也继续手中的动作,一拉一扭最后用力一提,剧痛快如闪电冲击着神经,宇宁紧抿双唇忍着叫喊,半夏连忙掏出帕子擦拭着他额间的冷汗。
元容替他的脚踝敷上热毛巾能缓减一下痛楚,又扭开药瓶准备涂抹,“驸马,要不唤御医!?”半夏在一旁担忧凝视,也怕元容粗手粗脚的会弄伤五皇子。
“不用,小伤而已”这于她来说不过是蚊叮虫咬般的小病小痛,根本不需要什么医生。
“可是••••••”半夏将目光投去给男子,宇宁见已没刚才那般疼痛也不想让那群啰嗦的御医围着,摇了摇头。
拿掉帕子元容细心将患处的水擦干,再涂上膏药,由始至终动作都轻度轻柔,就像对待一尊易碎的矜贵娃娃,不敢有丝毫分差,宇宁也没想到这大老粗的女人竟然也会有温柔的一面,看着自己的脚被她小心翼翼的揉着,忽然觉得,这女人也没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算是有那么一点儿的优点。
“可以了”绑上白条,元容又替他穿上绣鞋,这举动着实让男人和半夏吃惊不已,在女尊国,替男人穿鞋子是下人干的活,就算是多疼惜夫侍也不会做到如此,刚好元容抬头就对上两主仆惊讶的表情,以为是自己有哪冒犯了,“五皇子,是草民有什么不妥之处!?”。
宇宁一愣,连忙收回失态,恢复那冷淡带着疏离的表情,“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明明是在眼前的人,感觉就想有一堵无无形的墙砌在彼此之间。
“哦••••••”元容似乎也习惯他的冷音淡调,想着弯身将木盆里的水倒掉,半夏却快一步从她手中夺过,“驸马,这些粗活让半夏来干即可”,
“哦,这样呀”元容不懂这些,呵呵的挠了挠头,“那草民先出去了”。
宇宁扭过脸哼哼两声,“嗯”,待女子离去时,他垂目瞄了眼包裹好的脚踝,一股陌生的暖流正慢慢往上传来,他对这感觉是既不解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