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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伤残 ...

  •   许愿对余锦点点头,“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吧。”
      余锦见他们松口,明显是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早点收工回家。

      他们果然守信,只是提了几个短小的问题让许愿他们回答,例如以前家里的情况,实在什么情况遭遇了爆炸,在事故中逃生当时被埋的情况,心里在想写什么,现在又有什么想法。
      许愿一一回答,她在最后说:“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余锦会心的笑了,很标准的答案,狡黠的眼神像是在对许愿说,合作愉快。

      许愿见她不信本想一笑了之,但不知今天怎么的,就是一股拗劲上来,她继续道:“很多时候活着会想,就算现在死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留恋的,也不过平平常常的东西,而世界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真正当死亡逼近的时候,才感受到求生欲望的强大。当沈易白挡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明白,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类似看轻自己生命的时候了。”
      许愿抿嘴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甜蜜感染了余锦,她看着沈易白和许愿之间的时候眼中也多了些从前不曾有过的感触。

      重点拍摄了沈易白的伤情,沈易白被摄像机镜头扫过的时候,忍不住闪躲,露出不自在的神情。
      余锦笑呵呵似乎是发现了一个看点,她做采访无数,一眼看出了沈易白会是个夺人眼球的切入点,于是把话筒转向了半倚在床背上的他,她的采访风格一向偏于柔和,这时候一个大电视台的记者抢过话题,开头就十分犀利地针对沈易白,“沈先生听说你们住的地方是拆迁房,而你们是最后一户没有搬走的住户,你有没有做过一个假设,如果你们和其他人一样早早搬迁离这片老房子,就不会有今天的飞来横祸?”

      许愿和余锦同时看向这个急功近利的记者,许愿眼神森然,带着隐隐的愤怒,而余锦看向这个同行则是想看到了一个傻瓜。
      他一定是疯了才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的主题是积极向上,这样挖掘阴暗面给采访对象难看,他是今天才进这行吗?

      她赶紧揽过话题,巧妙地带过,“世界上如果所有的假设都成真了,那么就没有遗憾了,就是因为没有如果,我们今天才站在这里采访,企图挽回点什么。”她棉里带针地刺了同行一下,提醒他别随意歪话题,这可不是什么娱乐明星的采访。

      沈易白露出的一只眼,一扇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睛下面有些乌青,眼白上爆出血丝,他看似镇定地缓缓开口,“不,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震住了。
      他在众人面前说的第一句居然用的是英文!
      这又是什么状况,晓是最先想到要在沈易白身上挖新闻的余锦也愣住了。

      许愿轻咳了两声,暗地里扶额,怎么忘了,沈易白一紧张就会爆出奇奇怪怪的话,她是否该庆幸他说的不是古语。

      呆了两秒,余锦才想到接上,“你说。”

      果然,沈易白依然用他一口流利的英文对着话筒说道:“也许刚刚提问的先生不知道,我们已经打算离开,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耽搁,甚至连行李都收拾好,就在这个时候遇上这样的事情,你觉得这是我们咎由自取吗?那你是否还要问一问我们遇上了什么事情?”沈易白这时候受过伤的身体才显出虚弱,他难得情绪有这么大的起伏,也算那记者触了他的逆鳞。

      记者听着一连串英文头都大了,哪还有精力来反驳沈易白,他只想早早带过这个话题,让该死的英文对话结束吧。
      他捕捉到一句“do you need”,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咱们还是来谈谈现在的问题比较好。”顺便还能再展望一下未来。

      许愿看着沈易白心中被激起一阵自豪感,他紧张,他话不多,可是此刻他的原则还是令他把对方堵得哑口无言,没什么比这件事更值得开心。
      她没有去劝沈易白少说两句,在她看来,恨不得沈易白再多说两句,可惜沈易白再次恢复了沉默,让她好一阵遗憾。

      跟她有同感的,则是余锦,最后提了一两个收尾的问题,也不指望再撬开沈易白的嘴,今天得到的这些信息足够她回去剪辑整理一期非常精彩充实的报道出来了。
      她一边收拾材料,一边向许愿二人道别,另外几家记者也早早散了收工回去,她又再次叮嘱他们注意身体,拿出个通讯录问许愿要号码。

      许愿耸肩,“我们没电话。”

      许愿没觉得什么,倒是余锦觉得问到了他们这样一个问题有些尴尬,吐出咬在嘴里的笔套,握着笔的手僵在半空。
      许愿摇头站起来,凑到她身边说:“我送你出门。”

      她又转身扶沈易白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出门的时候,余锦羡慕地说:“你们感情可真好。”
      许愿只是笑笑,没有其它表示。

      走廊上,她问余锦,“这次事故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余锦如实回答她,“因为加油站和一个化工厂靠在一起,还没查出来源究竟是哪一个,事故的检验报告还没出来,不瞒你说,上头都乱成一团了。”
      许愿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听到加油站的时候心头一动,忽然想到那天沈易白带她到的房顶上,看下去,正好是沈易白给她说的加油站。
      她忙问:“是哪一个加油站?”

      余锦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七中旁边的那个,你离事发地点那么近,这点我相信你能推测出来。”

      许愿的双肩塌下,果然如此。
      两天前看着还一片繁荣的地带,转瞬成灰,怎能让人不感慨世事的苍凉,也不知道馄饨铺的老板有没有遇难。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鞠躬向余锦道谢,“余小姐,谢谢你,我反复想了你前面说的那些话,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够再见到你。”
      余锦点头,和许愿握手以示安慰,并没有说太多的客套话,留下了一张名片,只说过两天一定会再联系她,用开玩笑地语气说:“你现在还是我债主呢,欠你们的采访费会跟台里上报之后给你们。”
      说完之后,余锦忽然想到今天沈易白的表现,好奇地问许愿,“你先生的英语真好,张口就来,没吓死我,你们是不是……”

      许愿没有回避她好奇的目光,有些遗憾地告诉她,“家里经历了些事情,日子就过成了这样。”
      听她这么说,余锦不方便再问,但是她心目中许愿和沈易白的经历顿时就丰富了起来,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在她心中有了雏形。

      两人又说了两句,她把单肩包往上提了提,点头和许愿告别,“那今天就说到这里,我先走了。”

      “好,好,谢谢你,慢走。”

      看着余锦和她的男同事上了电梯,许愿才返身回到病房。

      她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怕打扰到沈易白的休息,动作很轻,沈易白没留意到她进来,被她撞到了他捂着右眼蜷缩在被窝里,疼的翻来覆去的场景,许愿连忙奔到他的床边,“沈易白你等着,我给你叫医生去。”

      不等沈易白回答,许愿跑出病房火急火燎找来医生,医生观察了一下沈易白的伤口,让许愿放心没什么大碍,医生是个和蔼的老者,给他们开了点止痛药让许愿去拿,又交代她记得给沈易白的眼睛隔几个小时涂一下眼药膏。
      老人笑呵呵的看着忙的满头大汗的许愿,轻拍她的肩头,“小姑娘这么勤快的少见了,你自己胳膊还伤着,小心点。”
      许愿脸一红,一个半残照顾一个半瞎,他们也算是绝配,想起来都觉得挺搞笑,她到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伤势,沈易白的眼睛更让她担心,“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吗?”
      “注意忌口,鱼虾辛辣的东西都不能碰,别太担心,你们两个明天都能出院。”看出许愿还有话要说,老医生一边把病历写好递给她一边抬起布满皱褶的脸笑问,“还有什么问题你一次说完吧。”

      许愿心中直打鼓,话在嘴边徘徊半天才吐出来,特意放低了声音,生怕被沈易白听见多心,“他的眼睛能痊愈吗?不会影响视力,或者有后遗症吧?”

      老医生示意许愿稍安毋躁,“按照现在的观察来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点你放心,爆炸留下的伤势没有损伤眼球。”

      许愿连连点点,“谢谢医生。”

      老医生点头示意,背着手离开病房。
      看着许愿拖着骨折的手臂跑上跑下,沈易白虚着眼叫她,“许愿你过来。”

      许愿拿着病历磨磨蹭蹭走到他床边,用眼角看着他的神情,“怎么。”

      “你在害怕?”

      许愿不自在地耸肩,“说什么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沈易白伸出手想要拉她,可手刚碰到她的衣袖就被她不由自主地躲开,他一言不发地把手收回去藏在衣袖里,落在被单上,厚实的被子顿时陷下去一块,许愿盯着凹陷地地方,咬住嘴唇。

      “我没有怕你的意思,你这人就是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她故作轻松。

      沈易白垂着手,青葱一样的指尖从浅蓝病号服的袖子里露出个头,他无奈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罢了。”

      许愿哑然张口。

      沈易白继续说道:“如果你是因为内疚或者出于感激……真的不必如此。”
      他说话总带着股书卷气,慢条斯理的,但许愿却不止一次感到,他的慢条斯理让她无所遁形喘不过气来。

      她左右看看,“我去搬个凳子。”
      沈易白默默看着她的动作。

      许愿一屁股落在凳子上,支着头,膀子搭在病床的床单上,她内心惴惴,想破了脑袋也很难反驳沈易白提出的问题,她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散开,“就算是你今天救了一只小猫小狗,它们也会知道要陪在你身边,我怎么就不能呢?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感情站在这里,但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走,随你怎么说。”
      许愿很难说,究竟是沈易白的要求太低,还是太高。
      沈易白只求一人心,这过分吗,当然不过分,比起百花丛中过的,只取一瓢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人心难测,要得到一个人的心,比得到一个人难得多。

      “可是,我感觉到你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我能察觉。”

      许愿笑问:“我以前是什么态度?”

      “抗拒。”沈易白毫不犹豫。

      “那现在呢?”

      “疏离。”沈易白果然是个总结的高手。

      许愿的手抵着下巴,“那么……我觉得,这是一种进步。”

      沈易白失笑,他看着许愿,“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下面的话你一定要听我的,医生说了要你多休息少动点,我这点伤还忍得了,不瞒你说,我的恢复能力,的确要比一般人强,所以你照顾好自己吧。”他支着身子,娓娓道。

      许愿脚下用力一蹬,板凳滑离病床,她站起来活动身子,冲着沈易白摇摇手中的病历,薄脆的纸张被摇得哗哗作响,“就你老操心,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你早点好起来我等你伺候。”

      她本想转身离开,但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念头绊住了脚步,她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对沈易白说道:“我不怕你,只是你得给我一点时间缓冲。”
      都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有着巨大勇气的,那么更别说许愿这个从小在科学教育下长大的孩子,要和神奇生物同住一个屋檐下。

      说完,她就溜出门外排队取药去了,格瑞戈在医院支付的药费有不少结余,这下连医药费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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