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人生》源远无长

17、云湖

　　府里的生活有些适应了，成日呆在屋里，有些坐不住，想出去走走。我估摸着，周云湖跟我同病相怜，或许会有什么交谈的。我让夏茶拿着两个绣得新奇精巧花样的荷包和一只一直藏着的东珠头钗当作礼物，来到临墙院的溪水小筑—周云湖住的地方。周云湖的丫鬟站在门口，见了我们未行礼先向内喊道：“大小姐，三小姐过来了。”又笑着对我说：“三小姐过来了，我们大小姐正在绣屏风呢，丫鬟们都在内屋里伺候着，请三小姐稍候。”你不说我还以为她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你在这放风呢。见我没说话，夏茶道：“大小姐好雅兴。”
　　很快，屋里出来了云湖的大丫鬟银果，道：“三小姐快进来，我们小姐在等着呢。说罢，迎我们进来西边的客厅里。”这屋里看起来朴素而雅淡，两只花瓶几件绣品，也挑不出别的什么来。云湖做在左侧的位子上喝茶，见我进来了缓缓站起来，道：“三妹妹来了。”话语轻柔，态度平淡。我满腔的热情，在她几番礼貌而生疏的接待里，冷却了。怪我病急乱投医，以为境遇相同她又提醒过我，以为就算朋友了。虽是姐妹，从未相处过，到底没什么情分，不引我进内室，只当普通客人在客厅里见了也和着常理。她也需谨小慎微地活着，实在不必搭理我这麻烦人。想明白这些，我也只是淡淡道：“过来姐姐这认认门，大姐这客厅布置的真雅致。我且回去了，免打断了姐姐的活计太久。”我示意夏茶把东西递给银果，打算回去了。
　　云湖道：“那妹妹慢慢走着。姐妹间来往，也不用拿什么，不过还是谢谢妹妹的东西了。只是这支钗到底太贵重，实在收不得，免得嫡母觉得我轻狂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我淡淡笑道：“是妹妹践约了，全听姐姐吩咐了。”说罢让夏茶接过钗子，移步出去了。她回了几块点心，一条精美的手链子，全不占我便宜。
　　在景州的时候，母亲也不带我参加聚会，我无缘认识别的闺秀一直没有朋友，所以希望有个闺蜜的。如今云湖拒绝我递出去的橄榄枝，这让我很挫败。我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每天除了去上房请安，再不想着出去了，整天呆在玫衡院里翻着以前看过的诗词、游记。从前在悲情处不能理解的，如今看得泪流满面，心思越发忧郁了。
　　“小姐，你快别整日里看这些个伤春悲秋的书了，出去走走也好。”春茶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说道。
　　“也好，不能因噎废食，出去走走吧。”我带着丫鬟，打算到东头的花园子里逛逛。周府上百年根基，府邸经常整修，如今九曲十八弯，复杂异常。秋茶认路很有一套，领着我东拐西拐的，还能说出些典故来。
　　“真是不知道秋茶有这能耐，这周府是丢不了了。” 我开玩笑。
　　夏茶笑道：“小姐，你不知道，秋茶本领大着呢，不仅认得路，和府里的小丫鬟们也熟门熟路呢。”
　　“是吗？我记得在景州时秋茶就爱打听些消息。”
　　“小姐，是春茶姐姐吩咐我打探府里情况的。”秋茶忙解释，言语急切。
　　“你莫急，我又不怪你。你们都做得很好，是我疏忽了你们。”娘亲说我执拗，只有一根筋，确是不错的。这五年里我只一股脑学些东西，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委实没有花过心思。我只当她们不愿说话，其实她们是顾及我喜静，所以都收敛了性子。
　　花园里的花都被剪了花瓣，单单留下些叶子，浓浓淡淡深深浅浅的绿色铺满一整片的花坛，映着周府的红瓦白墙，也很赏心悦目。往里走，却见一个小孩蹲在犄角里玩泥巴，是周云棠。他可能是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我了欢喜地道：“三姐姐你也喜欢这儿吗？你见着我的丫鬟了吗？她说你们是狐狸精呢。姐姐，什么是狐狸精呀？”
　　夏茶听了，立刻紧张地看着小姐，她面色雪白，倒退一步，春茶眼疾手快抓着她手臂，才避免了被摔倒。
　　“少爷，小少爷……”周云棠的奶娘找过来了。看见云流行了礼，拍了拍云棠身上的土，就抱起他走了，远远还传来云棠的声音“奶娘，你怎么又找到我了？”“你总在一个地方玩着，我当然能找到了。”童真的声音在听不到了，可是那说过的话语却如投入池塘的石块，一圈圈起了涟漪。
　　“秋茶，这是怎么回事？”她既然整日往外跑，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只是瞒着我。
　　“小姐……是老爷一直宿在夫人房里，府里的丫鬟们说夫人长得好看三奶奶一般，才让老爷……”秋茶说得小心翼翼，边说边看云流眼色，其实她们说的好些话很是难听，我说不出口的。
　　“她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娘亲呢？她们知道些什么？”秋茶听到小姐的喃喃自语，心下越发惴惴不安，这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有些心思重，动不动掉泪，别好不容易高兴起来了又再去伤春悲秋了，对身体多不好。
　　我逃命一般回到玫衡院，躺在床上不动弹。
　　“小姐，擦擦脸吧，下人们嚼舌说些混帐话，莫因此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春茶递给我帕子，摸一摸脸，满脸的泪痕，胡乱擦了，心里烦闷。
　　“把镜子拿来。”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手细细拂过眉梢眼角，柳叶眉，像娘亲，丹凤眼，其实像父亲，小时候胖乎乎的脸像是用着艺人的刀削出尖细、光滑的轮廓，娘亲艳丽的唇齿和精巧的鼻子安在这雕刻的面目上，生出一股少女天真无知的妖艳，也怪不得她们说娘亲的时候总喜欢说我，应该是这张脸有种掩藏不了不安于室的诱惑感吧。只是这样真的就有了罪名吗？若是在前世，怕是会受到追捧吧。
　　我随便吃了一些就睡了。第二天早早请了安就去了云流的院子。她十三岁生辰，昨日一晚上下帖子给我，要我今日早早过去。我有些不明白一个宅子的也需要下帖吗，又这样的迫不及待，隐约觉得有些来者不善。Whatever，也不能不去，也只能应约。

作者有话说

　　看的人好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