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漫谈》李嘉奇

3、一见钟情 终生幸福

　　1962年春节后,在武汉开往上海的火车上,人多拥挤,有个坐位已经很荣幸了,很多人没有坐位,站在通道上,或坐在放在地上的行李卷上,到了吃饭时间,餐车服务员,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手提着一个白口袋,边在人群中向前挤,口中边叫喊:“开饭了,每人两个饼,请把钱准备好,两毛钱!”,有人问,餐车开饭吗?服务员答:“餐车没有饭,盒饭也没有,每人只有两个饼,要买的快点买,回头就不卖了”。三年灾害期间,供应较差,人们只好将就点,有两个饼吃不饿肚子,就行了。
　　人们买了饼,拿在手中一看,一个小塑料袋包着两个小的黑面饼,黑面就黑面吧!所幸的是,不要粮票!于是,人们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在一个车箱档位,斜对面,分别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均20多岁,男子拿过饼来,狼吞虎咽地很快吃完了,女子将饼拿在手里,一动也不动,斜视着对面的男子,待男子将饼吃完后,端起水杯喝水时,女子将手中的饼举向男子说:给你吃吧,我不饿!
　　男子不好意思地说:你吃吧!
　　女子再次把饼举向前说:你年青,吃的多,还是你吃吧!
　　男子很礼貌地接过饼,将塑料袋打开,拿出一个饼,将另外一个饼交还给女子说:我再吃一个够了,你也吃一个吧!到上海还有三个小时呢!呆会,会饿的!
　　女子接过饼,微笑着看着男子继续吃饼,随后向四周巡视了一下,看到坐在通道行李卷上,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中的那个饼,她把饼递给小男孩说:小朋友,给你吃吧!
　　小男孩将饼接过去,他爸爸说:谢谢阿姨!
　　小男孩吃着饼,羞答答地说:谢谢阿姨!
　　女子送饼事件,使得这名男子和女子熟悉起来,接下来就是以他们二人为核心的聊天,他们开始谈论这个男孩,他很可爱,现在粮食紧张,孩子吃不饱,让人心疼,然后他们就随意的聊起天来。
　　似乎随意聊天,实则这两位年青人,一男一女,各有心思。
　　女子上车后寻找座位号,待坐下来时,看到斜对面这名男子,不免心中一动!心想:这小伙子挺帅,有气质,肯定是大学毕业,去上海是出差?还是探亲归来?比那个他只在其上,不在其下,那个吹就吹了吧!不知这个人有没有对像?想办法让他注意到我,找机会跟他联系上。
　　男子比她先上的车,刚将旅行包放好,就看到这位女子走来,她的座位恰好在他斜对面,男子不免对她注视一番,心想:她容貌娇好,身材也不错,从气质上看,像个大学生,比她不差,就是个头矮一点,那个已经吹了,要跟她搞还可以,可是萍水相逢,怎么联络的上呢?冒然进攻,未免太冒昧!
　　列车在前进,时间在流逝,二人各怀心事,不住斜视对方,听到邻座客人搭讪、聊天,既无兴趣,也不想搭腔,只是默默地想心事……
　　天伺良机,一个小黑面饼,让他俩交谈起来,他俩的交谈,并未引起别人的人注意,别人仍在继续聊他们的……
　　经过二人的交谈,他们互相了解到:男子是河南安阳人,前年在武汉华中工学院电气专业毕业,被分配到上海一家电器研究所工作,这次是回家探亲,然后又绕道回母校看看,如果不是请学校帮助买火车票,自己去买票,连坐位也没有,只能买张站票。
　　女子的情况是:湖北孝感人,去年在武汉大学政治经济学专业毕业,被分配到上海市政府秘书处工作,刚工作半年,领导照顾,允许他回家探亲。
　　两人一交谈,拉进了二人的距离,随后又闲谈些在学校读书时的一些体会和感受,不知不觉中,上海站就要到了。
　　经过交谈,男子感觉到,从各方面条件看,可以与她进一步交朋友,她可以做我的妻子;女子感觉到,这小伙子,可以做准丈夫,继续与他交往,深入了解一下,看看是否合适。
　　两人的心思一致,表情上不□□露出来,男子趁机说:你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以后到市政府办事找你方便些。女子矜持而又热情地,将自已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了一个小纸条给他,同样地,他也将自已的名字、电话号码和单位的详细名称,写在纸条上交给她。
　　二人愉快地心情溢于言表,二人提着行李走出上海火车站,热情地握手告别。
　　仅过了几天,男子打电话来说,他有事要找上海市的有部门,因为不熟悉,想到市府秘书处找她了解一下情况,她明知他是借口托词,想到他们单位看看,顺便了解一些情况,当然她是愉快地欢迎他的到来。
　　他是下午四时到达的秘书处,她热情地接待了他,寒暄了几句之后,切入正题,他提问:电气方面的问题由那个部门菅?电气标准的问题由那个部门管?她回答他:电气方面的问题由电工局管,电气标准方面的问题,由标准局管,并告诉他这两个单的地址和电话,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他。
　　时针已经指向五点,他问她:你下班后还有事吗?她说没事!他说:你要没事咱们一起走,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他们一起走出市府大楼的门,边走边谈,他说:你后天晚上有事吗?她说:没事!他说:后天晚上我们单位组织看电影,在大光明电影院,下了班你别在食堂吃饭,到福州路杏花楼饭店找我。她说:杏花楼人很多的,吃饭要排队,要等几个小时呢!我看吃饭就免了吧!他说:下午三点钟我就到杏花楼排队,五点钟开始点菜,七点钟电影开始,正好!合适!就是不知道你的口味?我点的菜,合不合你的胃口?她说:你随便点吧!我们湖北人爱吃辣的,而杏花楼不会有辣的!
　　他俩慢慢地走着,他心里特别高兴,他的两项邀请她都接受了,心想:有门!
　　她心中比他还高兴,但女性的矜持使她不便流露出来,而是大大方方地说:那我们后天下午再见!于是伸出右手,与他握手告别!
　　分手后,她内心的喜悦之情,使她一阵脸红,心想:他已经向我‘进攻’了!沉住气!不能让他轻易得逞,否则结婚后,他不珍惜!
　　那天下午,他俩如约在杏花楼饭店见面,他用一本书占着个坐位,他坐在那,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按桌位号排队,她来后得知,他已经来了两个多小时了。
　　他俩边吃边谈,海阔天空,东南西北,无所不谈,二人心中明白,这是为了加深相互了解。
　　时间有富裕,他俩不着急,漫步在街头,走到大光明电影院,碰到他的同事,年青人不免开个小玩笑,她只是微笑不语。看完电影,他送她回宿舍,到了宿舍楼下,她并未请他上楼,她想:第一次会面,就请陌生男子上楼到宿舍,被同事们看到,显得太轻浮。
　　从此,他们二人的交往,开始了。
　　他们的交往,多数是他打电话约她见面,他俩的交往有:逛公园、遛街、逛商店、买东西、看电影,他俩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晚上在外滩公园走走坐坐,说话聊天,他喜欢在外边饭馆吃饭,她觉得外边饭馆吃饭排队麻烦、不卫生、而且花钱多、浪费,后来他俩交往多了,熟悉了,开始互相到对方食堂吃饭了,这样就等于将他俩的关系公开了,到对方食堂吃饭,见到同事们,很多人开他们的玩笑,他们总是以笑迎对,同事们公认,这是很好的一对。
　　经过半年的交往,双方互相了解很深了,原来他俩都有过初恋,他原来的女友是高中时的同学,他们上大学之后有过书信来往,寒暑假回家也多次见面,毕业后他分配到上海,女友分配到郑卅,二人逐渐疏远;她的男友是武大读二年级时认识的同学,是武汉市人,她曾多次到过他家,她觉得,他家亲友特别多,有些人似乎对她不热情,有些瞧不起这个小地方人,毕业前他要求她向学校提出要求,毕业分配留在武汉,她未照办,待她被分配到上海后,两人决定分手。
　　他俩真的相爱了!他俩记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相互拥抱接吻的,数月之后,有一次在他的宿舍,没别人,他一时冲动,要求过分的行为,被她理智地拒绝了,她说:保持纯洁的爱情!他同意了。
　　他俩已经决定1963年春节结婚,先到他的家安阳,然后到孝感,春节前先筹划买些什么东西,首先要考虑买多少糖果,那时结婚还不太讲究摆酒席,但客人来祝贺送吃喜糖是必须的,但是当时买什么东西全要凭票,他俩一合计每家喜糖需要多斤,没有那多糖票,只好买高价糖,凭票糖每斤一元左右,高价糖五元一斤,他们一共买了四十斤高价糖,再加上要买些年货和送给两家人的各种礼品,重量有一百斤左右,她看着这么多东西,有些发愁,他说:你别担心,有我这个大小伙子,你怕什么。
　　在他的家里,给他们腾出一间房,作为新房,叠好了新被褥,玻璃上、墙上,贴上大红喜字,充满喜庆的气氛,全家人脸上充满了欢笑,虽然没有举行什么仪式,没有摆酒席,但乡亲们一批批的来,来的人都发给喜糖,大家都高兴,特别是看到来自上海的女大学生,人人都交口称赞,热闹了三四天,过春节,到了正月初五,他俩要走了,因为还要到她家孝感去,他俩走的时候,很多人送到村口,他从口袋里又拿出喜糖,每人一块,小孩两块,他俩高高兴兴地,向乡亲们告别而去。
　　在她的家里,同样地高兴、欢乐、喜庆,他俩住了五天,必须要走了,否则要超假了。
　　他俩先到汉口,想回母校去看看,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了,两人商量后,决定乘船回上海,因为火车票太难买了。
　　正月十五,他俩走出上海十六铺码头。
　　他俩准备结婚时,双方均向单位领导申请要房子,最后是市府秘书处分给他们一间八平方米的房子,他们那层楼一共有六户人家,他们是最小的一间,共用厕所、浴室、厨房,对于房子比较紧张的上海来说,他们有一个小安乐窝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他俩回到自己的小家,回想这次的结婚加旅行,感概万分,他提议:今天晚上到外边饭馆吃一顿,她不赞成,她说:自己做饭才是家呀!他觉得有道理,于是二人一起去了小菜场,一起采购,一起做饭,邻居们看到小两口笨拙的操作和半生不熟的饭菜,既好笑,又为他们祝福,他还买了一瓶红酒,他俩为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干杯!
　　第二天,两人分别上班了,同事们纷纷祝贺,他们送喜糖给同事们,同事们表示,饶不了他们,他们不明白什么意思?
　　到了晚上他俩明白了,原来众人闹洞房来了,这方要看看新娘子漂亮不漂亮,那方要看看新郎帅不帅,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人,人挤人,人挨人,门外大厅挤满了人,他俩送喜糖都要人们互相传递,领导同志,还有年龄大的老同志,看一看,招呼一下,就走了,剩下二十多人不走,要求二人共吃一个苹果,有人用一根绳吊起一个苹果,让两人背着手,共同吃,嘻嘻哈哈,哄笑了一阵子,众人推搡着,拉扯着,苹果在空中幌荡着,二人一口没吃着,突然有人提意,让他们谈谈恋爱经过,众人哄堂大笑,齐声喊道,对!对!谈谈恋爱经过!这时,又有人叫喊:谈谈黑面饼事件!有人又说,让新娘子说,不说不行!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新娘子红着脸,矜持着,不肯说,最后男方的一位同事说:我说吧!说对了让新娘子点头,要不然没完!大家齐声说: 好!
　　那位同事说:去年春节刚过,他俩坐武汉到上海的火车,两人坐在斜对面,一上车,两人就看对了眼,新娘子聪明,想办法勾引新郎,钓鱼得有鱼饵呀!这时火车上正好卖黑面饼,新娘子用个黑面饼,一勾!新郎就上钓了!对不对!简单说,他俩就是用一个黑面饼,勾搭上的,对不对?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大声问新娘子说:对不对!众人再三催促,新娘子看了新娘郎一眼,小声瞒怨地说,真讨厌,什么事都跟人说,众人哄笑着、催促着,让新娘子表态,双方对持了几分钟时间,新娘红着脸不吭声,新郎看了新娘一眼,小声说:你就表个态,不就完了吗!新娘羞涩地、扭捏着,小声说:是!众人不答应,齐声喊:大声点!众人齐声催促,不行!新娘无法,只好大声说:是!
　　众人拍手鼓掌,高兴地齐声大笑,感到有趣、好玩!
　　这时一位科长说:今天就到这吧!新郎新娘还没吃晚饭哪,我们也该走了!
　　众人纷纷告辞,陆续向楼下走去,新郎新娘相送,众人走在楼梯上,那位科长感概地说: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幸福!这就是!年青人,学着点!
　　走到楼下,新郎新娘向众人挥手告别!
　　回到楼上,进了房间,新郎将新娘拥抱在怀里说:你真坏!一张黑面饼就把我勾搭到手了!新娘说:你真便宜!真贱!一张黑面饼就上勾了!说完二人又是一阵狂吻!
　　光阴如箭,日月如梭,转眼已经到了2002年,40年过去了,他俩已经60多岁了,两人均已退休,丈夫还在研究所担任顾问,每周去两叁个上午,妻子在家,有时用电脑写点短文,偶尔也在报纸、杂志上登载,不为名利,消遣而已,他们有了一对儿女, 儿子比女儿大四岁,儿子生了一个女儿,女儿生了一个儿子,儿女均有自已的房子,单住,双休日经常来看望老人,全家聚会时,老少共八口,其乐融融,幸福快乐,2002年过春节后第二个周日将要到来,妻子提议,这个周日让全家都来,全家人团娶一次,丈夫说:春节刚过,不是已经聚会两次了吗?妻子笑着说:纪念黑面饼啊!丈夫听到,哈哈大笑!然后说:对!四十周年啦,应当纪念一下。
　　妻子打电话,通知了儿子和女儿。
　　周日,儿子、儿媳、孙女、女儿、女婿、外孙,全来了,妻子、女儿和儿媳三人下厨房,忙和了两个小时,一桌丰盛的酒席做好了,全家八口,围桌而坐,高兴快乐,当大家端起酒杯时,儿子说:我们为爸妈身体健康干杯!女儿忙插话:今天要为黑面饼,干杯!说完哈哈大笑,其他人不解,问: 什么黑面饼? 女儿为了不让事态扩散,忙向儿子解释说: 那是四十年前,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粮食不移吃,外公外婆坐火车,外公吃不饱,外婆帮外公买了一个黑面饼!
　　外孙听完,举起喝饮料的杯子说:
　　我也为黑面饼干杯!
　　众人举杯、碰杯!
　　欢乐声在空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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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二人的相遇是偶然的，但他俩精心地交往、沟通、深入了解对方的特点、习性，慢慢地产生感情，审慎从事，不因一时冲动而越轨，进而获得爱情是必然的，也是很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