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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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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天空舟长约十五丈,黑沉木砸出来的船身簪住六张用玄金凿出来的大翼,大翼上刻满符文,驭风则飞,抬头望去如同一片轻盈的云彩在空中飘。
此次宗派共分了两座天空舟出来,一座是长老们所用,另一座就是弟子们的了。
沈梦秋初次看到这座天空舟,着实狠狠震惊了一把,大舟周身荡起十二面宗派旗帜,机关齿轮环环连锁,这得用多少钱才能烧出来这一座…
“走了,没出息的。”金有善从后面撞了一下沈梦秋。
“滚。”沈梦秋拂了拂衣袖,与几人一起登上了这座天空舟,船上各位师兄师姐早已等待良久,此舟掌舵的是大师姐公仪潇月,副手是她的师弟公仪听风。
公仪听风不善言辞,常常一幅淡然于外的表情,如今岿然不动地站在天空舟上,冷漠地看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崽子们。
“人齐。”公仪听风挨个对完名薄,转身对站在前头的公仪潇月说到。
“好,等到师尊的大舟升空,我们紧随其后。”公仪潇月对他说“你去找一下雨霖。”
“嗯。”公仪听风转身走了。
长老们的四方天空舟从玉门城最西端的静水港离岸,借水力直起,驭风推进,六张大翼上下依次翕张,没过多久,第一座天空舟平稳升空后,公仪潇月站在天空舟的最前端,双手轻轻翻动,结了个极其复杂精妙的咒印,天空舟嗡鸣一声,在静水港掀起滔天巨浪,水流入舟再从浆口排出,驱动着六张大翼。
沈梦秋站在天空舟上,巨大的水流力将他推的往前一滚。
“小心。”
沈梦秋一回头,公仪听风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给拎了回来。
“…多谢师兄。”沈梦秋握紧了天空舟的护栏,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天空舟正在慢慢升起,不过多时,静水港的全貌一望无际。
四方天空舟从静水港出发,要飞越大氓山与玉门城,再往北去穿过幽洲一带,最后跨过龙山,下降至坤水海抵达中州宗派。
大半个玉门城的百姓都出来了,玉门城最高处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个个都踮着脚尖伸着脖子想瞄上一眼四方天空舟。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名爬上钟楼塔尖的少年大喊,他蹬着底下人的肩膀,伸出一只手去指天空舟,从这看去,四方天空舟不过巴掌大小,只能窥见一个黑色的轮廓。
“在那!在那!我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人欢呼起来。
“仙人保佑…仙人保佑…”一位年长者颤颤巍巍的将双手合十。
沈梦秋靠在甲板上回看大氓山,千里翠绿慢慢退出他的视野,消失在云间,直至不见,他拿出临别前沈小抚给他的木人,木人雕刻了模糊不清的五官,只一双眼睛刻的笑盈盈的,他将木人轻轻捏住,对着日光细细照看。
“玩什么呢?”一道声音传来,然后紧接着一张脸贴了过来,充当了木人的背景板。沈梦秋着实被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一步,与公仪雨霖惊悚的四目相对。
“师兄好。”他将木人揣回怀里,向公仪雨霖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如今人在屋檐下,真是不得不低头。
“哼。”公仪雨霖将折扇一开,今日他又换了把乌木骨的新扇子,穿了身暗纹流动的白红衣衫,整个人如同天空舟上的好大一朵牡丹花,骚的没边。“还敢拿剑吓唬我?骨气就这么一点,胆子也这么一点。”
这朵牡丹花分外记仇,他用手指对着沈梦秋一捏,仿佛沈梦秋全身的骨气都被压在他这两指之间了。
“…承蒙师兄厚爱。”沈梦秋无赖的对他拱了拱手。
这话却像踩到了这朵牡丹花的根儿,只见公仪雨霖炸毛而起“喂!你听不听得懂人话?谁厚爱你了!告诉你,天空舟是我的地盘,中州宗派是我…”
公仪雨霖越靠近,身上的熏香味儿就越重,莫非真是朵成了精的牡丹…沈梦秋被他呛出来一个喷嚏。
“雨霖。”公仪潇月站在他身后,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牡丹花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就老实多了。
公仪潇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吟吟地对沈梦秋说:“雨霖是公仪长老的幼子,不修道。此次是跟过来玩的,所以不必唤他师兄。”
“师姐!”大牡丹花瞬间蔫了,他小声委屈道:“有你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吗?”
公仪潇月对他道:“你的威风都八尺高了,逞好大能耐,我再不灭灭,等下恐怕要把天空舟掀个跟头。”
“跟我来吧,你们听风师兄有事找。”公仪潇月转头走了。
沈梦秋快速的跟上她的步伐,再待多一会,恐怕他的气感就要爆炸了,公仪雨霖虽不修道,却能用熏香杀人,这太恐怖了,此地不宜久留,沈梦秋下了甲板,终于能让自己喘息一会了。
公仪听风站在二层厅口处,先前见过的那位胖师兄正抱着一沓玉牌与几套衣服,里面的弟子们齐整的站成一排,沈梦秋快步走到弟子们的行列中,与杜梅渃并列站着,不一会又被一阵香味给裹住了,他用余光一瞄,眼见这祖宗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了他旁边,如今还用手里那把折扇斜着向这边送风。
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宗派弟子入门的开始——发放宗派玉牌与弟子服,玉牌小巧一个手心大小,挂着穗子做成了腰牌形状,握在手中触感温凉,沈梦秋的手指沿着凹槽摸去,名字跃然其上。
弟子服是普通的白底滚蓝边,衣摆处绣有装饰所用的云纹绣线,与公仪潇月他们所穿的弟子服有所不同。
公仪雨霖探头过来一看,扔下一句好丑。
沈梦秋兀自摸了摸自己后腰上的两块布丁,咳嗽一声。
“玉牌是你们来往宗派的身份证明,务必妥帖保管。”公仪潇月开口:“明日起,进行锻体、剑道及悟道的讲学,以便你们去到宗门内能快速适应。”
天空舟上下分为三层,依次是甲板,大厅和供人起居的房间。
三层走廊长而狭窄,每隔数步就架着长明的琉璃灯,公仪潇月与公仪听风的房间分别在最左右的两侧,公仪雨霖的房间则紧挨着公仪听风,再往后就是弟子们的房间了,新晋弟子的房间挨在最末尾,团成了一小撮分隔左右,以至于——沈梦秋每天打开房间门就能看见金有善那张死人脸。
晨光熹微之时,是师姐公仪潇月的剑道课。
沈梦秋洗漱完,将弟子服穿好,又把玉牌扣在腰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番打扮,倒真有点名门正派的人模狗样了。
他推开房间门,隔着窗子看见金有善在自个房间里左扭右扭,将要把自己扭成一个麻花,跟玉牌大战一番。金有善把玉牌甩在桌子上,整个人跌坐在椅子里,喝口茶的余光里撇见沈梦秋正一副看猴戏的模样站在窗外,当即恼了。
金有善咳嗽一声,拎起那枚玉牌:“喂,你过来帮我扣。”
那枚玉牌上下整齐的红绦子已混成一糟,死的相当冤枉。
沈梦秋倚在门框上,嘴角扯出一抹笑,张嘴就是两个字:“不帮。”
眼见他提脚就要走,金有善连忙出声,沈梦秋应着金有善的声音走远,越发觉得今日的心情甚好。
公仪潇月将佩剑拔出,此剑名为正心,被擦得雪亮,简直能当一小块镜子照。姑娘家总爱配点珍珠、玉串亦或法术变幻的花儿打在剑柄上,但公仪潇月的正心,莫说装饰,就是剑穗也没有,光溜溜的握在手里,返璞归真的似乎有点太干净。
虽为授课的师傅,但她却是最早来到讲堂的,二层大厅宽阔,浑似个小型的道场。
今日要讲授宗派内的入门剑法,讲究气感与剑法的贯通,为的是熟悉手中的这把剑。但新入门的弟子中,只有沈梦秋是专修剑道,其余弟子个个不一,能够拿出个像样的佩剑还未知。
剑道是宗派的必修与基础,为的是让弟子有自保的能力,同时剑为兵器之主,与其他器具不同,握在手中更易感受到天地气感,从而更快的领略道运,道运的强大,方可支撑在其之上的剑道、符道、机关道、傀儡道等走得更远。
传说世之大能,用一木枝便可击水三千里,掀起滔天骇浪。
弟子们从厅口鱼贯而入,新入门的弟子站在最前面一列,并在最右端的金有善终于将那枚死得冤枉的玉牌挂在了腰上,玉牌的穗子张牙舞爪真是好不惹眼。
公仪潇月所演示的剑法与《清河剑法》大有不同,剑招果断毫无拖泥带水之意,数招之间看的沈梦秋眼花缭乱,他此刻才知道,原来练剑并不一定要作金鸡独立或猴子攀援状,剑法原来可以使得如此好看又不失杀伐之气,一剑毕,公仪潇月将正心归于鞘中。
站在后排的弟子们纷纷拔出佩剑,一招一式整齐划一,颇有气贯长虹之势。唯独站在最前排的小崽子们恍若鸭子听打雷,一脸茫然,眼巴巴的等着师姐下来点化他们。
“先拔剑。”好在公仪潇月为人耐心有佳,可以扮成菩萨点化这群猴子。
只见入门弟子们纷纷拔剑,只是五把剑长短不一,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活像一团耍杂技的班子,其中还混有墨千机手中独树一帜的...木剑。
好在墨千机既不脸红,也不害臊。他个子高,手中木剑端的自然还要比其他人高,透过他层层叠叠的帏帽向外界传出丁点的声音:“没有,铁剑。”
“无妨。”公仪潇月点头,随后开始拆分剑招的讲解,不得不说她真是个剑道的好师傅,一点一滴都讲的通透至极,简直是掰碎了揉烂了喂给这些嗷嗷待哺的新弟子们。
日过正午,剑道课结束,考虑到入门弟子的辟谷境界以及房间内仍然呼呼大睡的一个少爷,天空舟上还是准备了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