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的冬天也下雪》斋眠听雨

7、床上躺了个人

　　下班的时候小姑娘很兴奋的缠着杜佳要一块儿走，刚碰上王姐从外面回来，她便很激动的跑过去拉着王姐一顿说杜佳下午的“英雄事迹”。

　　杜佳：“……”

　　王姐听完走过来很惊讶的拍了拍杜佳的肩膀：“杜佳，当初面试的时候你不是说不会粤语吗？”

　　“我……”，杜佳很不好意思的把掉下来的围巾撂到肩后，“王姐你也知道，我这不是不想见着熟人嘛。”

　　杜佳爱好甜口，之前一有聚会便拉着各路朋友来这儿订包厢，一来二去的便也和王姐打好了关系。

　　澳洲华人多，无论是中餐厅还是其他餐饮店，一个服务员工作几十个人抢着投递是常事，且大部分华人餐厅的时薪都低于最低工资标准。

　　于是杜佳便硬着头皮第一时间联系了王姐，先不说是熟人，至少自己不用花费时间去四处投简历和试工。王姐也是个爽快人，没太多过问便应了下来。

　　一个人能在墨尔本市中心只身盘下这么大一家店面，生意更是做的红红火火，杜佳真心佩服。

　　“你呀……”，王姐替杜佳理了理衣服，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钞票硬塞给杜佳，“现在身上现金不多，给你的奖金。”

　　“哎呀王姐，举手之劳嘛，我不能要。”杜佳知道自己还回去王姐也会推辞，但这种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跟我客气啥！”王姐果然一拧眉，直接用手挡了回去。

　　杜佳脸上浮起一个孩子气的笑，两手捏着这一百刀的边角举在胸口。

　　“那我就不客气啦王姐——”

　　小姑娘大概和杜佳顺路，便吵着要把杜佳先送到公寓门口再自己回去。

　　杜佳哭笑不得，没成想自己拔刀相助一回还收获了一百刀和一个小迷妹，也算是有得必有得了。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挺好，比整天吃喝玩乐来的真实，杜佳坐在电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耳边的小姑娘很活泼，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杜佳从里面总结出几个关键词：

　　小姑娘叫徐萌，比杜佳小两岁，刚来这边上大一，读的医学专业。

　　“你很厉害啊，医学生！”杜佳朝着徐萌竖起一个大拇指。

　　徐萌被杜佳看得不好意思，挠了挠脸低下头：“没有……走了狗屎运录进来了……”

　　随后又扬着亮闪闪的眼睛看杜佳：“姐姐你也是来这边读书的吗？”

　　“是，”杜佳噗嗤一下笑出声，“难道我看着……很成熟？”

　　“没有没有，”徐萌连连摆手，“之前老看到你来吃饭，以为你已经工作了呢。”

　　杜佳来了兴趣，从靠背上直起上半身问：“你之前看到过我？”

　　“是呀！”徐萌眨了眨眼，“那时候你总是和一群朋友来这边，我还偷偷拍过你的裙子去识图找同款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结果要八千多！比我房租还高！”

　　“……”杜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兀自捂脸大笑起来，“我那时候挺非主流吧。”

　　“才没有！”徐萌着急打断，“我那时候老盼着你来，还问你口红色号来着。”

　　“我说什么了？”杜佳想了想，还是记不起来有这样一段对话。

　　“你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送给我了！”徐萌兴奋地叫，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现在还涂着呢！”

　　杜佳哑然失笑，抬手抚上自己的唇瓣，已经微微起皮。

　　徐萌见杜佳没说话，开口：“结果后来有一天我来上班的时候竟然看到你在后厨！才发现不是你的衣服和口红好看，是你人长的好看！”

　　杜佳没想到徐萌会这么说，从小到大她听过不少别人对自己外貌的恭维，只是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目的。

　　人就是利益动物。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说话？”杜佳问。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徐萌搅了搅手指，“而且你老是行色匆匆的，我就不太敢找你闲聊。”

　　“……我有吗……”杜佳不好意思地笑。

　　站在公寓大楼门口挥手送徐萌走的时候杜佳才看见林朗给自己发来的消息，应该是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没回，后面又跟了条语音。

　　——“我今天组里有事，可能回不来，晚上得你去喂一下，麻烦了。”

　　背景音里有嘈杂的英文，应该还在学校，杜佳仰天叹了口气，上划屏幕找到林朗发的那张截图，这研究生读的还真不容易啊。

　　转动锁扣时杜佳瞪大眼睛做足了准备，她可保证不了核弹会突然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飞出来往自己脸上啄两口。

　　门刚开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黑影给扑倒了。

　　杜佳一边抹脸上的口水一边一脸黑线，忘了还有岁岁了……

　　开了灯后杜佳首先警觉地查看了整个房间上的房梁。

　　没有核弹的影子。

　　“核弹？核弹——”

　　她又装作不经意路过各种床头柜，衣柜，茶几，大桌子小桌子。

　　也没有。

　　奇了怪了，检查了屋内的门窗，也是全部都锁着的，压根没有飞出去的可能。

　　倒是岁岁很热情地摇着大尾巴跟在杜佳身后看着她参照说明一一从进门的储物柜里取出几个粮袋子，秤盘和量勺。

　　NutriBird P15 Tropical和Original都是核弹的两款颗粒状的主粮，需要五比五混合，然后再在上面放一些Prestige African Parrot Mix作为零食，刺激食欲。

　　Boobi的粮相对来说就简单得多，两勺OXBOW兔粮加一把提摩西草，再把饮水器里的水添满。

　　至于岁岁用的是自动喂食器，杜佳只需要给它开一个罐罐。

　　整个程序算下来用不了十分钟。

　　还以为很复杂呢，杜佳揉着腰站起身，把核弹的食盆放进笼子，然后拿着Boodi的一袋草走进卧室。

　　刚开门就闻到一股冲鼻的酒味，一抬眼发现床上躺了个人。

　　客厅的光隐隐绰绰透进来，照到床上人的半只手，手指修长，指甲被修成圆滑的杏仁形，贴了水晶钻，从床沿边垂下来。

　　是一只女人的手。

　　杜佳皱了皱眉，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退，床上女人的胸脯一起一落起伏着，应该是喝了酒睡着了。

　　难怪自己刚才弄那么大动静也没反应。

　　林朗的女朋友？可自己先前进来的时候不管是门口还是卫生间都没有放女人的洗漱用品，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应该多少会有点生活痕迹吧。

　　那么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其实这种情况在这边也并不少见，杜佳身处这个圈子，身边的朋友就有好几个，毕竟是个人选择，虽然自己不认同，但也不好去过多干涉。

　　再加上林朗看起来家境不错，一个人在这里租着1b1b，还养了这么多宠物，医疗饮食加起来都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这种事情基本都是你知我知，你情我愿，再怎么样也都是个人选择，没什么好评判的。

　　只要不为难我这个打工人就好。

　　杜佳脱下鞋，光穿着双袜子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从袋子里抓出一把提摩西草，小心翼翼地打开笼子。

　　“咔哒——”铁质笼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杜佳感觉到什么东西嘶一下刮过自己的后背。

　　她暗叫不好，屏住呼吸回头看，却发现床上的姑娘只是翻了个身，那只手刚好耷在自己脖颈的正上方。

　　好险……杜佳凭空出了一身冷汗。

　　Boobi应该是饿坏了，发现有人来给它喂食，使劲把头凑过来求摸。

　　于是杜佳便梗着脖子的角度，左手摸着Boobi的小脑壳，右手托着它的下巴，没想到Boobi越摸越来劲，竟舔起杜佳的手来。

　　小小的，温温热热的舌头。

　　杜佳想起小黄小时候也是这样一摸就爱舔人，想着想着就有点伤感。

　　只是这个环境实在是伤感不起来，身后躺着个陌生女人，还黑着灯，跟什么国产鬼片情节似的。

　　幸好小时候练过舞蹈，杜佳暗自庆幸，将头低下来，绕过手指站起身。

　　她没忍住扫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灯光很暗，她只能看到半张脸的轮廓和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紧闭着，睫毛却时不时颤抖，烟熏眼影被眼泪熏的一踏糊涂。

　　这是……哭过。

　　杜佳不忍再看，慌乱中撞到床脚堆放的一堆酒瓶，她没有回头确认女人是否已经醒了，逃也似的跑出房间。

　　穿鞋时她慌乱瞟了一眼客厅里核弹住的笼子，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笼子里栖着，眼睛直直盯着她看，不知道是灯光原因还是别的，从这个角度看没有眼白。

　　诡异得很。

　　杜佳顿觉一阵心惊肉跳，三五下关掉先前打开的灯，慌忙安抚了几下追过来的岁岁，锁门按电梯一气呵成。

　　她点开林朗的聊天框撒了个谎。

　　——已经喂好了，但我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带岁岁下去遛了。

　　临了她又补了一句。

　　——工资可以从下个月的工资里面扣。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

　　一天干下来，杜佳觉得脑子晕得很，便想着在楼下坐着吹吹冷风。

　　还没坐定就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后背。

　　“佳佳！”

　　这次不用回头杜佳就知道，是薛舒意。

　　薛舒意挽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头顶打着卷儿，很礼貌地朝着杜佳笑。

　　“舒意？你怎么……”

　　“怎么样？”没等杜佳问出口，薛舒意便急吼吼的把杜佳拉到一边，“我最近新认识的，小学弟！比咱们小两岁，我说这年轻的就是好啊——”

　　杜佳消化完话里的信息，揶揄地横瞟了薛舒意一眼，“你不是一直喜欢韩国大叔吗，之前还高喊着非孔刘不嫁，怎么，变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