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平塘小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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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这边闻筝和靳轻尘两人掰扯起在客栈的“笔仙”事件，那边就又有一人自空中飘然而下，落在众人面前。
粉色裙衫、琥珀眼瞳，正是孟绮怀。
“原来是靳先生。”落地后，她先是郑重地向靳轻尘行了一礼，“许久不见，您无恙否？”
“你是……当年的那只树妖？”靳轻尘看向她，竟是一副曾经相识的模样。
“你们认识？”看两人笑眯眯地说话，闻筝惊讶道。
毕竟先前为了平塘小筑和孟绮怀的事，他们颇费了一番心神，如果这两人早就认识，他们做的这些——岂不是很小丑？
“一百多年前，盘踞此地的大妖被靳先生斩于剑下，”孟绮怀解释道，“我吸收了那只大妖散出的灵气，才得以化为人形。先生未曾见过我，我却识得先生招式。”
靳轻尘露出了然的神色，但只是轻轻颔首，像是并不把自己曾经的功绩放在心上。
他当年斩妖之后，确实觉察到那妖怪的灵力被除了己方修士之外的其他人所吸收，怕留下祸患于是带伤追查了下去。直到后来查出灵力是被九雁湖边的另一只妖灵吸收，又得知了地气生守护灵一说，才撤离成州退隐养伤。
最开始猜测这平塘小筑是由一只榕树妖控制的时候，他便猜测过是当年那只树妖，早已做好了再一次除妖的准备。
只是后面又牵扯到孟绮怀、莫氏和那些关于他的谣言，他才耐着性子抽丝剥茧往下调查。
否则，这囚禁生魂，吞食七情六欲与凡人魂魄才得以愈发壮大的恶妖，他早就除去妖魂，再一把火烧了这平塘小筑了。
闻筝听完孟绮怀这个半吊子当事人所说的话，不禁又对【靳轻尘携众修士斩妖除恶】这桩往事更有实感。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靳轻尘就是那个顶天立地的高个子。
“看你情况，恐怕命不久矣了吧。”一直没出声的林慈心突然出声，问道。
注意到林慈心面露不虞，闻筝这才想起来，先前聊天时候她就对靳轻尘的过往颇有微词，甚至说靳轻尘在当年斩妖一役中是“抢风头”。
先前没有人提及靳轻尘的身份，林慈心才一路对他还算和善，眼下他身份曝光，他们这临时小队恐怕要分崩离析甚至生出事端了。
“是啊，多年以来瑶琴与我早已融为一体，如今瑶琴已毁，妖魂将散，”孟绮怀点点头，娇美的脸上又露出闻筝初见她时那副恬静温和的神情，“虽非我本意，却有众多生灵因我遭难。能如此安然死去，我已心满意足了。”
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早就预想到有如此一天了。
不如说，她曾以为自己会以比现在惨烈百倍的方式死去——或许被怨魂们撕成碎片，或许和往昔的爱人玉石俱焚，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想起初见时坐在湖边温柔安静的孟绮怀，闻筝忽地有些难过，而后有些着急地上前一步，问她：“是谁在控制你？莫衡吗？”
“对。”说到这里，孟绮怀的神情露出些自嘲，“我答应和他在一起后，曾将一段附着着九雁湖地气的根须送给他，作为定情信物，助他修炼。他把此物制成瑶琴回赠于我，说只愿琴瑟和鸣。”
“谁知道，他是如此狠毒凉薄之人。”
“他的那位原配夫人，被他充作修炼的工具，才灵力枯竭而死。死后怨魂不散，他便把夫人的魂魄炼进瑶琴之中，借此污染九雁湖的地气，并且控制我为他所用。”
“建造平塘小筑，囚禁凡人生魂，以七情六欲供养我，使我能为他炼化更多魂魄，再以被炼化的活人魂魄助他自己修炼。”
听孟绮怀字字血泪，闻筝不由得浑身冰凉。
虽然原本就对莫衡的所作所为有些猜想，但她实在没想到莫衡是这样阴狠的人，连原配夫人都被他折磨至死，还一手策划了平塘小筑相关的一整个事件。
而害死这么多人，就只是为了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
“被控制之后，我一直沉浸在和他在一起的梦中，”垂下的长睫掩住琥珀色的眼瞳，让孟绮怀看起来不大像妖，更像个柔弱的凡人姑娘，“谢谢你，让我能醒过来。”
这句话，是对着闻筝说的。
“绮怀，”舍弃了对方那个画蛇添足的姓氏，闻筝压住心里翻涌的情绪，用力握住树妖几乎失去实体的双手，“我会想办法给你们讨回公道的。”
莫衡原本的夫人、绮怀母子，以及所有被囚禁在这里的魂魄，这样大的一笔账必然是要清算的。
而清算之前要做的，就是整合情报。
得到对方的同意后，闻筝正色道：“莫衡现在大概什么境界？是否还与旁人勾结？莫氏为什么突然由他掌权？还有……你知道灵网吗？”
前面的问题，绮怀都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她摇摇头表示实在不知。
闻筝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感觉到手中忽地一空。
绮怀也有所感，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腿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闻筝的距离。
“你——”闻筝有些着急地迈出一步，想要追上离自己远去的树妖，却被身侧的人拦住了。
方才与她击过掌的那只手按在她的肩上，安抚着她不安的灵魂——是靳轻尘。
“不是我，是你——”绮怀冲她笑笑，“你要保重。”
言罢，雕梁画栋的平塘小筑、偌大的榕树林和加诸众多魂灵之上的禁锢，都随着树妖的身影一同消失了。
九雁湖边隐隐的阴气，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散得一干二净——未死的灵魂已经回家，而其他的已经落入贪婪之徒的口中了。
而作为同样被俘来此地的生魂，闻筝未及再次开口说话，便因为缝魂之术失效而失去了正常的形体，变回了一缕魂魄的姿态——一枚小小的光球，落在了靳轻尘的掌心。
“子涵，去附近地域走访那些有失魂女子的家庭，把他们都安顿好。”靳轻尘沉声吩咐道，“若有需要，以云隐宗的名义支取费用。”
宗主正色，君子涵是不敢打哈哈的，立刻领命去办了。
“妹子的肉身，应该就在你身上吧？”得知靳轻尘身份后，林慈心虽然不敢正面与他起冲突，却始终没摆出好脸色，眼下才终于又舍得开口，“靳宗主独来独往惯了，怎么会和一名修为平平的玄音宗三代弟子一起行动？”
毕竟其他魂魄在解开束缚的一瞬间就被自己的肉身牵引而去了，而闻筝的魂魄却停在了靳轻尘掌心，想必是肉身就在靳轻尘附近。
“我知道贵宗对我有些误会，”靳轻尘并不正眼看她，但还是解释道，“但闻筝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说话间，他划破指尖，以鲜血在虚空中画出法阵，空间逐渐被鲜红的印记所扭曲。几息之间光芒闪过，原本被藏在阵术中的女子躯体凭空出现在了二人视线之中。
闻筝的身体保持着沉睡的状态，神色十分安稳，比方才与绮怀对话时的情绪要平和得多。
看靳轻尘伸手将那小小的光球送回了肉身，而后又抱起被法阵托着漂浮在空中的闻筝，林慈心默然片刻。
问心剑派从掌门到内门弟子都知道云隐宗宗主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甚至掌门口中所描述的靳轻尘行径，并不比方才听说的那个莫衡磊落。
但实话说，真的见到了靳轻尘本人，与他交谈、观他举止，林慈心不得不承认，她不觉得眼前这个靳轻尘会是掌门所说的那种人。
不过多年来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即便有些改观，她也还是不愿与靳轻尘同行，于是撇了撇嘴，说了句“闻筝救过我，若有需要叫她尽管找我。”而后一拱手便道“告辞”。
那女剑修扬长而去，靳轻尘没有多看她的背影，而是抱起刚刚回魂还在昏睡的人踏风而起，往成州城中去。
九雁湖边偌大个建筑凭空消失的事，哪怕是在修真界也算得上是大新闻。而作为当今修真界第一情报交流处的修仙八卦版，也比平时热闹了不少。
【八卦】惊！九雁湖边的红房子消失了，连树林都没了？？？
【八卦】听说有些失魂的凡人女子醒了？有没有知情人说说。
【八卦】大家好，我是一直在调查失魂案的云隐宗剑修。
靳轻尘坐在客栈厢房中，用玉牒翻看着八卦版上众多修士关于平塘小筑凭空消失的讨论，其中也包括君子涵在他的授意下发布的文章。
不仅解释了平塘小筑为何消失，还公开了平塘小筑的内幕和成州修士集会的真相，以及他在进入平塘小筑之初便记录下的此次参与修士集会的所有修士名单。
“几点了……啊！”一片安静的厢房内，连光线都没有半缕，从魂魄回归之后就一直昏睡到现在的闻筝终于睁开眼——一扭头就看见靳轻尘的脸被下方玉牒的光芒照得煞白。
仿佛活见鬼。
“怎么了？”靳轻尘扬手点燃烛台，有些奇怪地看向惊地坐起身来的闻筝。
明白过来方才自己所看见的是什么情况，闻筝才安心下来，整个人仿佛没骨头似的又窝进了被窝里，一只手在枕头边摸来摸去，半晌才摸到被靳轻尘塞了过来的玉牒。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只有被窝是永远温暖的。
“别动。”看着摸到玉牒的人又往被窝里钻，靳轻尘叹了口气，尽量有分寸地将被子拨到露出闻筝额头的位置，而后用掌心覆上她的眉心，探查对方灵魂的状态。
“你可以通过云山重听到我说话。”闻筝微微合眼，由着对方检查自己的魂魄，嘴上却忽地开口说道，“那天有一个问题她没有回答。”
“【靳轻尘结丹期滥杀无辜，以人魂修炼】真的是谣言吗？左手代表【是】，右手代表【不是】。”
说完，闻筝把自己的双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掌心朝上地放在靳轻尘面前。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平塘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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