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续弦绝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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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闻筝也被自己的唢呐声震得耳朵发麻，但确实延缓了孟绮怀弹琴的动作。
眼前的树妖已经不再像方才那样友好，闻筝也警惕地缓缓后退，虽然她听不到树妖张口闭口在说什么，但还是用目光锁定着面前一人一琴的一切动作。
片刻，孟绮怀似乎恢复了过来，用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地与闻筝对视。
与其说她是平静，不如说是毫无生气。
“孟绮怀，”闻筝皱起眉，并不明白她现在的模样代表着什么，但还是继续开口道，“你能听得见我的哭声，难道听不见平塘小筑里的血泪满天吗？”
一月一次的群欢宴，会有多少生魂被捕捉，多少家庭会落得和秦裁缝一家一样的下场，令人不忍细想。
而听完她的话，孟绮怀的目光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死气沉沉地注视着眼前质问自己的女子。
没等闻筝再次开口，那把浮在空中的琴似乎也缓过神，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芒越盛。
“那把琴也是个妖物。”剑灵提醒道。
也是妖？
闻筝原本只当这琴上的绿光是属于孟绮怀的法术，没想到这光原来是琴自己发出的。
剑灵说话间，那把琴比原先浮得更高了些，原本盘腿坐在地面的孟绮怀也飘身而起，以直立的姿势漂浮在琴边，而后伸出手去，再度按上了那琴弦。
许是吸收了方才被打断的经验，这次孟绮怀没有给闻筝打断自己的机会，一个扫弦，一道锋芒便随着琴声飞射而出，攻向闻筝的方向。
闻筝一惊，身子在惊慌之下不由得一歪，整个人扑倒在地面，而后凭借着求生欲手脚并用地快速挪动，躲开了对方这一击。
幸好玄音宗的广播体操没白做。
穿越过来这一年，虽然在宗门内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但是除了必要的音修课业之外，玄音宗还要求弟子们每日晨练时活动筋骨、强身健体。若是换做了还在现代的那个日均步数不过千的闻筝，这一击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姐姐，你还好吗？”剑灵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关心道。
闻筝回应了剑灵表示自己没事，但还是仰头看着空中的孟绮怀。
对方的异样实在显而易见，只是她还没有发现这种异样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孟绮怀当然不会给她发现自己破绽的机会，迅速飘身接近闻筝，弹指间又是一击！
抱着自己的小唢呐慌忙躲避开，闻筝才在不经意间摸到了唢呐上的符纸，低头一看却并没看清具体是什么符纸，反而因为走神而差点被孟绮怀的音刃伤到。
“这符纸，是靳轻尘贴的吗？”闻筝询问剑灵道。
“是的。”剑灵回复，“他怕你修为不敌树妖，反被她所伤，这符纸是增幅用的。”
说话间，孟绮怀又迅速贴近过来，瑶琴上的光芒更加强盛，几乎要把弹琴的那双手都掩盖住了。
闻筝将将避开她，却忍不住皱起眉，发现了些端倪。
眼前不断攻来的树妖女，动作细看之下不像是人操纵着琴，倒像是琴操纵着人。
孟绮怀的双手仿佛被琴紧紧吸住，连抬手抚弦时都无法逃脱那绿色光芒的笼罩，不断靠近闻筝的时候，也是瑶琴先动，而孟绮怀则像是双手被琴束缚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琴拖拽着移动。
且不论面前战况如何，她都是一副木然的样子，加上这身粉色衣裙，让闻筝不禁想到先前所见的那名粉衣的女性木偶。
孟绮怀现在的模样，与那木偶别无二致。
意识到这一点后，闻筝思索片刻，伸手将贴在唢呐上的那张符纸揭了下来。
这张符是靳轻尘给她贴上的，既然能增幅唢呐的效果，应该也能增幅一些别的。
于是闻筝屏气凝神，等着孟绮怀下一次近身攻击过来。
没想到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的想法，不再飘身靠近，而是逐渐往后退去，但那把琴上的光芒却是分毫不减。
这种打着打着突然后退了，但依旧处在攻击状态的行为，在现代社会的一些游戏中经常能看到，简单来说就是——BOSS开始技能读条了。
闻筝心下一震，脑中开始思索该如何躲过这一波攻击。
忽然，利刃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引得她转过头来看向发生声响的地方。
一把凡铁铸成的三尺青锋，没有剑鞘，而得见剑光湛湛，悬停在闻筝身侧。虽是凡铁，气势却锐不可当。
是靳轻尘的云山重。
在闻筝的注视下，云山重剑柄上所镶嵌的晶石闪了闪，像是在对她说话一般。
剑灵回归之后的云山重比方才看上去更有灵气，倒真不像是一把凡铁铸成的兵器。只是可惜回到剑中之后，剑灵便无法再用语言和闻筝交流。
不过一般剑灵与剑相互依存，怎么会出现这种剑身反而限制了剑灵能力的情况呢？
没等闻筝细想，那边的琴音已经奏响了杀曲，不止是闻筝听得见，仿佛这里的整片土地与森林都听得见。地面开始隐隐震动起来，榕树林也在不知从何而起的腥风中枝叶摇曳，像是与那琴声应和。
霎时天象异变，血色渐渐侵染了视野与天空，闻筝眯起眼看向那轮橙红的太阳，忽地有些耳鸣。
片刻，她才想起是方才吹唢呐那一下，把自己震了个够呛，所以耳中只能听到隐隐约约并不真切的琴声。
不过大妖奏琴，不是听不见了就没作用的，琴声中蕴含的力量涤荡着她的感官，让她即使耳鸣无法听到琴音，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想象这段琴声的旋律，而后不知不觉地受到影响。
来自精神的攻击，无法用屏蔽五感的方法来抵抗，只有从源头入手解决。
剑灵也明白这一点，虽然没有主人在身边操纵，但靳轻尘的灵力却源源不断供给了云山重的剑身，故而她如一支脱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试图打断孟绮怀弹琴的动作。
虽然并未击中，但在云山重的干扰下，琴声的攻势逐渐弱了下来，闻筝狠狠心，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保持清醒，而后趁着孟绮怀被剑的攻势影响而迅速靠近。
孟绮怀在缠斗中一扭头，忽地看见闻筝已经靠得极近，下意识就要抬手反击。
然而她一掌击出，掌心碰到的却不是闻筝，而是一张黄色的符纸。
正是靳轻尘贴在唢呐上的那张增幅的符纸。
符纸贴上之后，孟绮怀的攻势顿时停了下来，而云山重也不再攻击她，回到了闻筝身边贴身保护。
下一秒，七弦瑶琴上原本极盛的光芒逐渐淡了下来，虽然并未完全熄灭，但比方才那种极具攻击性的亮度要弱了许多。
而孟绮怀的脸上也不再是方才那样面无表情，而是遍布悲伤与恨意。
她奋力将自己的手从琴的光芒中抽出，而后用了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将琴扔了出去。
那琴还未落地，就被云山重一剑贯穿，在剑光中化成散乱的木块与碎屑，落到了地面上，一片狼藉，就像孟绮怀与莫衡之间一样。
果然如闻筝所猜想的一样，攻击自己不是孟绮怀的本意，甚至作为平塘小筑的载体囚禁这里的生魂也不是她的本意。
琴会控制她攻击自己，自然也会控制她去做其他事。
而【控制】本来就是在一强一弱的两个个体之间所产生的关系，如果两个个体势均力敌，控制关系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闻筝把靳轻尘的那张增幅的符纸贴在了孟绮怀身上，她才得以脱离了琴的控制。
“可惜你的剑身不长手，不然还可以击个掌。”闻筝看看又飘回了自己身侧的云山重，道。
虽然回到剑里之后，剑灵无法再和她交流，但关于如何帮助孟绮怀摆脱控制的计划，却是从揭下符咒那一刻就决定了的。
所以云山重和对方的缠斗，也在闻筝的计划之中。
方才一战，也算是她和云山重配合致胜，值得击一掌。
琴碎之后，属于榕树妖的力量似乎也在逐渐溃散，闻筝脚下一空，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地面，而是由榕树枝丫所组成的，平塘小筑的“天花板”。
此时树妖力量消失，这个天花板也就一起消失了，闻筝还没来得及发出呼喊，就一脚踩空往下落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将她紧紧裹住，让她连尖叫都无法发出。只有真的从高空毫无预警地摔落下去，她才体会到从靳轻尘的坐骑上降落到龚州时是多么安稳的着陆体验。
预想中脊背和后脑勺和地板亲密接触的痛感未曾降临，反而是还在半空中就能感受到下降的速度减缓了下来，闻筝能感觉到自己像是忽然轻了许多，或是忽然失去了地心引力的加持，轻飘飘地往下落。
直到被一只手托扶着后腰，稳稳地落到地面，闻筝才感觉到那种喉口被人紧紧掐住的紧张感逐渐褪下，而后才缓过神来，看向接住自己的人。
“击掌？”靳轻尘挑眉问她。
“虽然你出场的方式有一点点俗套，”劫后余生的心情后知后觉涌了上来，闻筝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难以压下的热意，一时间连大佬会不会觉得自己僭越都不在意了，“但是击掌还是要有的。”
靳轻尘难得露出一些浅浅的笑意，而后收剑归鞘，把手掌伸了过去。
闻筝也长舒一口气，重重地拍了那只手一下。
而后片刻，她才反应过来：“你能通过云山重听到我说话？”
这下，靳轻尘的笑意才愈发明显起来，带着些调侃：“是啊。”
闻筝原本以为靳轻尘和剑灵之间只是能够感应和交流，想着剑灵也许不会把在客栈的事情告知靳轻尘。结果他能直接通过剑灵听到自己说话？！
那岂不是……
“那之前在客栈的时候……”闻筝回忆起之前玩的“笔仙”，脸上开始出现做贼心虚的潮红。
“按人间年月来算，靳宗主如今大约三百余岁，”靳轻尘回答她，“没有道侣。”
闻筝：？！！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续弦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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