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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二次不告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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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邓亦文被杨乔一只手环住抱在身前,突然贴近的距离使他明白杨乔确实是喝醉了,另一边,朴恩宇穿得依旧人模狗样,还噙着笑做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先生,请您自重。”朴恩宇歪了一下头,盯着邓亦文身后的男人说道。
“我是杨乔,邓亦文的朋友,这次是来和我谈商业合作的,您叫我Collapsar就可以。”杨乔冷冷地说,“您是哪位?”
“哦呀?Collapsar?”朴恩宇再度露出玩味的笑,摇了摇头说,“亦文,你答应我帮我邀请Collapsar合作,怎么能用身体来换取呢?”
“朴恩宇你给我闭嘴!”邓亦文挣脱开杨乔的束缚,冲上去给了朴恩宇一拳,“你大爷的你少在这里颠倒是非!”
“怎么,邓律师有新欢就忘了旧爱?”朴恩宇朝他使了使眼色,“亦文,新欢似乎不太舒服哦。”
邓亦文仰起的拳头没能落下去,他回头看,杨乔一手揪着衣领,弯着腰,看起来很是痛苦。
难道是因为喝酒喝多了吗?杨乔的酒量也就是一杯倒的程度,今天喝的是度数非常低的烧酒,邓亦文也没阻拦杨乔,他喝的比平时多一点。
“杨乔,还好吗?喝点水。”邓亦文扶住杨乔,把水递到人嘴边。
“没事、没事。”杨乔顺从的抿了一口,他不想在邓亦文面前如此狼狈。
“呀,不要忘了我这个旧情人啊。”朴恩宇继续拱火,真是有意思,竟然还能见到和挂烫后的西装一样规整的邓律师露出这样紧张又忐忑的神情。
“赶紧滚。”邓亦文不想理他。
“哼哼,相信亦文你一定已经和Collapsar先生谈完了吧?我在首尔等你的好消息。”朴恩宇走到二人靠着的书桌旁,放下一张照片,“上次约会的合影,只是可惜没能送你回家,下次给我这个机会吧。”
邓亦文瞥了一眼照片,是他和朴恩宇摊牌的时候,那时他刚知道朴恩宇已婚甚至还有孩子,约了人见面说不再继续考虑见面了,希望他能忠诚于自己的家庭,“没事的话赶紧滚吧,我看你说的话一点逻辑都没有,学不好中文的话就别学了,反正你说韩语和中文都一样是在狗叫,哦不对,这样都侮辱了狗。”
杨乔似乎是被水呛到了,开始剧烈的咳嗽,渐渐跪倒在地上,呼吸粗重……不对,不是咳嗽,邓亦文不知所措地拍着杨乔的背,他这样子分明是呼吸不过来了。
“纸、袋……”杨乔低着头,是情敌吗?真的如那个人所说是前男友吗?可是邓亦文看上去很讨厌他,但是……为什么要叫邓亦文律师?邓亦文为什么……谎称自己是出版社的人,只是为了把自己带到那个人面前吗?
那个叫朴恩宇的,邓亦文爱着他吗?
所以哪怕说谎,哪怕做临时助理,也要委曲求全地促成Collapsar和那个人的合作吗?
那么他自己……能做到甘心被邓亦文利用,让他和他的前男友和好吗……
思绪混乱,杨乔仿佛再次回到了2019年的贡嘎雪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邓亦文顺着杨乔指的方向,把装着面包的袋子递到了人面前,该怎么做才会让杨乔好受一点?
朴恩宇火上浇油,“亦文,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记得联系我哦。”说罢朝着邓亦文晃了晃手机才离开。
邓亦文咬咬牙,这个傻叉肯定把杨乔拍下来了,也不知道录没录音……
当下的情形不允许邓亦文追上去争论,杨乔对着纸袋呼吸着,没有说话,看上去还是很痛苦。邓亦文拨通了急救电话,用英语说明了情况,他这边电话刚挂断,杨乔的手机响了。
“是刘致安,我帮你接了?”邓亦文把屏幕给杨乔看了一眼。
“文文、别、别……”
邓亦文拍拍杨乔的背表示安抚,“没事,我已经打了119了,他们说很快就会到,我会和刘致安说明情况的,临时助理……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做了。”
“不要接……”杨乔的眼泪决堤,刘致安知道他再度焦虑甚至犯病的话,肯定会联系杨典把他带走的,他还没来得及了解邓亦文的生活,不可以……
“喂,你好,我是邓亦文,杨乔身体不太舒服,有点喘不过来气,难道是哮喘吗……”邓亦文轻轻擦去杨乔的眼泪,然而没等他解释完当下的情况,电话那边的声音就变了。
一向活泼的刘致安,声线变得冰冷,“邓先生,我再确认一遍,您是说,老板又产生了过度呼吸的情况吗?”
邓亦文心里觉得奇怪,看了看杨乔,迟疑的应声,“是……”
“请把老板现在的地址发给我吧。”
邓亦文照做,挂断电话后把地址发给了刘致安。但杨乔的情况看上去并未缓解,纸袋被丢在地上,杨乔勉强的撑着地板让自己不倒下。邓亦文把杨乔揽在怀里,像哄孩子那样轻抚着他的背,“杨乔你憋气试试,我搜了一下说是要憋气,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还和你喝酒……救护车很快就到的。”
杨乔把脑袋往下挪,让自己完完全全靠在邓亦文怀里,隔了十年的拥抱,竟然是这种情形,可即使这样,他也因为和邓亦文靠近了而开心,那邓亦文呢?就只是把Collapsar当作和齐前男友和好的筹码吗?黑暗再次一点一点把杨乔吞没,他现在是在邓亦文怀里没错,可他醒来后,邓亦文还会在他身边吗?会不会又和贡嘎雪山上一样,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他做的梦,醒来后只有一望无际的白,没有邓亦文……
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邓亦文本想扶杨乔起来,可瞬间,心脏如坠冰窖,杨乔晕过去了。
绚烂的花火升到天空绽开,救护车上的医生安慰着邓亦文,说他们已经了解情况了,请不要太过担心。邓亦文沉默半晌,轻声说了句谢谢,杨乔静静地躺在担架上,像失去生气的娃娃,邓亦文摸着杨乔的衣袖,即使不想伤害他,也最终还是让杨乔因他受伤了。
*
其实自从订婚宴过后,邓亦文的杨乔之间的关系轻而易举的就发生了松动,至少不是刚见面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了。
比那更好,他们之间的气氛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邓亦文并不确定这该不该算是一件好事,他身边还有悬而未决的事情,而杨乔看上去充满了愉悦。
不管去到哪个取景处,杨乔总要立起三脚架,把邓亦文和他一起定格在相机屏幕里。
郑知远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再问他任何和Collapsar有关的事情,好像邓亦文真的单纯就是受到学姐照拂得到好机会的出版社人员,只等着Collapsar记录完枫叶,就一起去韩国,他只不过和年少时心仪的对象恰好重逢,在他乡的秋天里等待着一场恋爱,除了邓亦文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于是邓亦文怀着侥幸,在杨乔身边、在合影里笑出来,和杨乔随意的聊着Collapsar的作品,聊着杨乔办过的唯一一次摄影展,在杨乔刻意强调的时间线上,邓亦文意识到对方想把两个人错失的时间对起来时,邓亦文这才彻底发觉这场没开始的恋爱根本不可能。
在首尔读法律,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因为郑知远帮忙才进入出版社,又得到了休假出差和Collapsar合作的机会——那不是邓亦文。
在十七岁的夏天和妈妈一起去了韩国,刻意把名字错登记成邓以闻,和家人的关系不算亲近,喜欢接法律援助的案子,用很多事情把闲暇填满,不敢真实面对想念和此刻的杨乔——这是邓亦文。
理性和感性在拉扯,邓亦文做不到拒绝杨乔的靠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感性占了上风。
在看花火大会之前,邓亦文给郑知远发了一次消息,坦白自己不想把Collapsar牵扯进去,想自己一个人回韩国,问郑知远能不能再来一趟日本,负责出版社和Collapsar的合作。
郑知远没有多说什么,给邓亦文发了一份文件,是她的转职申请书。郑知远刚毕业时考过记者证,她跟出版社申请调到新闻组。
于是邓亦文打算看完花火大会后就启程回韩国,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因为他,杨乔才晕倒了。
邓亦文心里一片酸涩,他也算是规规矩矩的长成了大人,也做了不少好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让人生滑落到今天这步?
让他不敢联系家人,让他的朋友为他涉险,让他喜欢的人因此受伤。
所有的一切,邓亦文无法对杨乔说出半个字,所以在面对醒来的杨乔时,邓亦文能做的只有沉默。
*
杨乔醒来后看到邓亦文坐在他床边,心里的欣喜大过了一切疑惑,可当他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得不到回答,邓亦文打着太极把话题扯开,直到问到朴恩宇时,邓亦文承认那人是他的前男友,承认见Collapsar就是为了朴恩宇,杨乔才觉得此时的状况有点好笑,他该感谢邓亦文的责任心吗?
杨乔看不明白邓亦文闪躲的眼睛,他不打算再好奇下去。
“回去之后我会联系刘致安的,就让刘致安和郑知远沟通吧,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杨乔捂住眼睛,“不管你把我当作是你丢掉的朋友,还是要向你前男友邀功的礼物,就这样吧。”
邓亦文没想到杨乔会误会自己和朴恩宇的关系,却也不能解释,“刘致安在来的路上了,她说会带你回英国见典典姐,然后重新做身体检查,我问了医生,说是过度呼吸大都是心理原因引起的,现在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乔嗤笑了一声,“你现在的关心算什么?觉得对不起老同学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先回酒店,行李需要提前收拾好。”
邓亦文点点头,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了刘致安,心里又涌上了对刘致安的歉意,让骨折的人远程飞行……
在出租车上两人一路无话,到了酒店,前台男生递给邓亦文一个信封,邓亦文听不懂那人的日语长句,很会说英语的前台女生又不在,只能先接过信封,还没等他打开翻译软件,杨乔就开口进行了交谈。
“说是你的朋友留给你的,因为给前台看了入住人员和给出信封的人的亲密合照,所以同意了代为转交。”杨乔看着电梯按钮,不带感情的说:“是你前男友吧?什么样的亲密合照啊,能说服那个死板的店员帮忙?”
邓亦文没作答,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是几张他和杨乔坐在居酒屋里等待看花火大会时的照片。朴恩宇什么时候看到他们的?拍下这些照片,是不是又要准备把脏水泼给杨乔?邓亦文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把照片揉皱了。
“不就是几张合影吗?因为被要即将和好的前男友发现了,现在才恼羞成怒要把照片撕掉吗?”杨乔注意到邓亦文的动作,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当时接吻的时候觉得不怎么样吗?”
“不是,你说什么?”邓亦文扭头看向杨乔,“你被偷拍了,这很不好……”
邓亦文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杨乔拽着手腕走出了电梯。
“有什么不好的?”杨乔把人带回自己的房间摁倒在床上,“怕影响你和你前男友和好吗?”
邓亦文担心杨乔应激后会再次过度呼吸,想安抚杨乔的情绪,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杨乔,你先冷静一下,用假身份骗你是我不对,但是……”
“但是什么?”杨乔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把邓亦文翻了个身死死按住,“拜托你闭嘴吧,我现在才是真的要疯了。”
昏暗的房间,暧昧的姿势,和杨乔喷洒在脖颈处的热气,邓亦文能明白杨乔要做什么,他变成一具木偶,任由杨乔动作,邓亦文闭上眼睛想着,如果这样就能让杨乔消气,那就这么办吧。
木偶应该是没有感觉的,可邓亦文有。杨乔的手很凉,但邓亦文总觉得被他的手抚摸过的地方全部被点燃,甚至连同身体都要被杨乔撞碎了,和杨乔如此贴近带来的精神上的快感,和身体上无法忽视的痛苦一同裹挟着邓亦文,像火焰一般把他燃烧殆尽。
邓亦文醒来时,已经没有杨乔的身影,座机一直响,邓亦文接起来,是前台的女生,说房间已退房,是否还要继续延长使用时间。
床上一片狼藉,身上倒是很清爽,邓亦文缓缓神,说不用了。
他像十年前一样,在杨乔不在时,定了去韩国的机票,只是这次不辞而别的人是杨乔,而邓亦文没有资格挽回。
从田浦到临市,从东京到京都,从邓亦文拿到Collapsar的名片频繁梦到杨乔,到杨乔走掉,他们之间消失的时光只不过短暂的又续了1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