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如我才不和你沉浮》病虫木目

52、在白老师的咨询室

　　工作室有猫有狗，有鸟有花草，沈琛见到哪一个都能笑嘻嘻地叫出名字，聊上几句。

　　白浮清至今都没太分清它们。

　　这两个月他刚认熟工作室的几十人。大家平时忙的飞起，或是稳稳黏在椅子上，或是进进出出人影不见，无暇顾及它事。
　　怪不得节日玩得那么疯癫。

　　现在，整栋小楼就数白浮清最闲，一分钟一分钟地过活，开始一周每天就到处探索打发时间。

　　小楼不带天台是五层。

　　一层接待区。
　　安保室、接待大厅、大大小小会议室、休息角。

　　看着背景墙和陈列柜，白浮清才知道沈琛的工作室确实还带着正经艺人，作曲作词伴舞等等。
　　一楼进进出出人流量巨大，连他自己上下楼都需要身份卡和生物识别双重验证，白浮清后来只敢半夜下来逛逛。

　　二层办公创作区。
　　行政办公室、创意策划室、录音室、视频编辑室……走地鹅到处晃悠探班也没有人驱赶，但他很快就不好意思了，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忙，看得他想把自己的时间挨个拆分给他们。

　　当然，只是想想。

　　三层也是办公区。个人办公室、化妆间、更衣室，竟然还有健身房。
　　 四层没有因为不吉利。
　　五层休息区。宿舍、餐厅、咨询室、娱乐室和影音室，还有几个动物小间。

　　此外白浮清发现自己的同行——另一位心理顾问，也会调酒。

　　闲暇时她给他秀了一波抛瓶、火焰、烟雾。白浮清不愿意喝酒，只装了果汁和她碰杯。

　　这位知性优雅的心理顾问大有来头。
　　她曾经是个品酒师，白浮清夸她的衣着打扮确确像瓶酒，今天是白兰地，明天是威士忌，今天像清新的鸡尾酒，明天像……
　　聊着聊着，她说国外有一整个酒庄。
　　白浮清尴尬笑笑，陪她继续喝。

　　露台，除了保洁工其他人基本不去，说是害怕一枪爆头。

　　看得出来大家真的很小心。

　　高清监控红外探测全覆盖，从小园门进来三重门禁……安保时时转悠，看谁眼神都阴寒光凛凛，刀眼逼得走地鹅讪讪转身速速飘远。

　　他能感到大家热情的外表下有点提防他，他也同样提防他们。除了助理1，她还是那样满眼赤诚地看着每一个人。

　　助2理倒是没在屋里见到，不知道他们是否认识她。

　　沈琛的贴身助理3和4两位都是男生，出行时身边基本不会出现女孩子。

　　他太闲，不好继续到处转悠走地了，每天只能在咨询室泡茶品茗和人聊天——随机抓取幸运列表联络感情，老同学、老朋友、家人，应对母亲的催婚都变得心平气和，耐心满满地打太极。

　　大家觉得他有些很奇怪，又说不上来为什么，除了7。

　　一周四次对谈，四十五分钟里他小心翼翼，字字斟酌，仍是会被揪着某个字词痛击。

　　“哎……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和他关系挺好的，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只要我不再做心理咨询师，就没有问题……”
　　白浮清取适量乌龙叶，慢悠悠放入壶中。

　　“你认为我紧张的原因是什么？”

　　“我专业度太差，唉，丢了行业的脸面。让你失望了。但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白浮清叹气。
　　他只是个人普通人而已，他们总对他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朋友，父母，老师，7，沈琛更甚。

　　“让我失望了？”

　　白浮清醒茶后倒掉茶水，又叹气。
　　“我能想象得出来，你写的文章那么严肃。”
　　“我‘明知故犯’。理论和实际运用难度有别，在面对强硬又反复的c时我没有能稳住自己的状态。我总是担心会戳疼他，他受的伤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成为加害他的那个人。其实c只是一个需要被坚定爱着的人而已……”

　　“只是？”

　　白浮清看着泡煮的茶壶，白气袅袅。

　　“或许，你可以细分归因？虽然你我都知道咨询是模仿爱的技术，但是过于笼统的原因可能会导致大差错。”

　　“我认为我确实在爱他，我做的已经足够了，远超出朋友，远超出顾问该做的——我是说，我认为我没有以谋害他利用他为目的，我尽力在照——我尽力在对他负责。”

　　“‘远超出’，你知道远超出意味着什么”
　　“不需要和我论证，你大可随意这样做，你很清楚借此牟利的好处和轻松——如果这是你的兴趣所在的话。”

　　“我和他说过无数遍，警示和解释过无数遍，移情和关系结构。我给出过理由，痴迷的理由、美好的理由、所有感觉的理由、当下状态的理由、阻抗的理由、伪装的理由、欺骗的理由……我认认真真和他解释完，问他哪里不懂，我可以再好好说清楚。他就眨巴眼点头，开心地说我说得真好，能不能再多说一点。”
　　“我再多说也没有用。”

　　“听上去，你好像把他解释完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他不愿意说呀，他不懂怎么说，他希望听我多说点。我总不能让他失望，让他的钱白白浪费——哪怕他不缺钱。我的意思是，他在外面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不想在我这里，他还需要‘营业状态’。”
　　“如果来访听我说话能获得些开心，我也乐意这么做；如果来访愿意说，我当然乐意倾听。”

　　“总体来看这些天的记录：似乎你和c都致力于让你特别起来——在他的关系中。”

　　“我只是想让他感到轻松一点，如果按照你的方式，只会把他吓跑。我不想那样做。”

　　7沉默了一会。
　　“从我们谈话开始，你和我强调过很多次你‘和咨询者反复强调过伦理界限’——就像你和我强调过很多次。”

　　“……”

　　7淡定地转移话题：“此外，你说：c不擅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学历不高，不会分析身心不适的原因，所以需要借助你来诠释。”
　　“同时，你还说过：他表演感重，仪式隆重精致，巧舌如簧，情话好话张口就来，辨不清真假……”

　　“我知道他在我面前都是演出来的。”白浮清打上茶壶开关，叹气。

　　“朋友，我再重复一遍，你说：他在沟通尤其是个人表达方面存在问题，缺乏自我反思、自我分析的能力。”
　　“同时：推崇仪式、注重细节、能够轻易说出令人愉悦的话语、进行生动甚至夸张的表演。”
　　“迟缓和精明，是否有些矛盾？”

　　…

　　白浮清买的简易折叠床到了。
　　大半夜沈琛进来就看到白顾问侧躺在瘦小的床上。

　　“你怎么不回家睡啊？附近也有房子的。”

　　“懒得动。”白浮清翻都没翻身。

　　沈琛趴上去，白浮清震惊，想把他推下去。

　　“别乱来，肯定要塌的！”

　　他的香水味里混着些汗水，妆还没卸，靠近看时眼皮眼底晶荧荧的不知是汗珠还是亮粉。

　　“我会很轻很轻的。”沈琛贴近他身子。

　　白浮清抓住两只手，给他翻下去。

　　沈琛地板上“哎哟哎呀”抱怨。抱怨了一会，又四仰八叉躺着，许久，说一句“凉快”。

　　“那你就睡地板吧。”

　　沈琛说刚拍完一部电影要好好休息才是，不能睡地板。

　　“什么电影？”

　　“你又不看。”

　　“问一下不行吗，不然和你聊什么。”白浮清突然觉得这样没营养的拌嘴很像情侣。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但凡看看我的流媒平台呢，路透到处都是。”

　　“好吧，我看看。”

　　白浮清没好说常用平台已经把他拉黑了。

　　新电影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剧，大咖老牌云集，连配角都是当红小生小花。

　　但沈琛的妆容看上去不是片里的扮相。又是去什么其他商务吗？

　　“你今天去干嘛了？”

　　沈琛没声。

　　回头看，他真的在地板上睡着了。

　　…

　　演员小琛非正式直播本月都在咨询（2）室。

　　沈琛坐沙发，手机前置摄像头下他的下巴有些过于尖细。他笑着说：“等我反向美颜一下还原事实。”

　　调整了一会，沈琛开始玩恶搞特效。

　　白浮清缩在角落的软躺椅里，塞着蓝牙耳机看讲座，外界的声音一点听不见。

　　“……啊…对，除了《○○○》还有至少两部电视剧哦…不是，没有亲密戏份，都是干涉人家恋爱的大恶人啊大恶人…你们也是母单吗哈哈哈。”
　　“其实恋爱没什么好的，大家多爱爱自己呀…平时，平时都很忙，新专这个月就会出啦，大概六首歌，六六大顺嘛。这个月还没开拍剧日程不是很多，就多陪陪大家……”
　　“哦对，最近有○○美食节吧，不要羡慕，我给大家抽点零食好吗？”
　　…

　　沈琛突然走到眼前，抠下自己右耳机。

　　白浮清暂停讲座视频，茫然地看他，刚想说话就被捂住嘴巴。

　　“喊了你好几遍，理都不理一下，渎职呀渎职。我让你给我拿零食啦。”

　　沈琛拿个食盘一边拣零食一边大声抱怨“助理坏，刚刚不给我零食”，坐回去之前，还戳了戳白浮清的脸。

　　白浮清不好发作，忍气吞声起身大跨步走出房间。

　　合门声很轻，没有影响到他的直播。

　　此后，但凡沈琛坐进来要开播，他都要起身走人，叫来他的贴身助理和小动物热场子。

　　动物平时都被封锁在五层，不可以到楼下乱逛打扰大伙工作。
　　除了专门护理和保洁的小姐姐，最常接触小动物的也只能是白浮清了。可惜猫猫都不喜欢他。

　　在他蹲下来探出手时，它们高傲地无视，径直走过。
　　保洁姑娘细心地进行教学，好学生认认真真学会了，举一反三时仍旧只有狗狗搭理他。

　　萨摩耶和金毛满屋追着跑给他唤起了些不好的记忆。

　　某人集合了猫狗的缺点，又傲又黏人。还像个别鹦鹉，吵。

　　…

　　沈琛□□的礼物都是糖分超标的甜食。代言商送来的零食里，净挑甜口送出去。

　　白浮清听到大家伙窃窃私语：
　　“这是老板在发喜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