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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渴望杀死我自己 ...

  •   一直到万圣节假期结束,斯内普都没有给玛丽任何跟他私下讲话的机会,他似乎单方面决定了二人的绝交。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很难一而再,再而三的迎着斯内普的冷脸凑上去,玛丽也决定先不理他了。
      事实上,她也并没有多少时间处理自己的情绪。麦格教授似乎打定主意要挽救玛丽糟糕到离谱的变形课成绩,为她安排了每周四次的补课,这可是从麦格教授教授变形术这门课开始,从未有过的事。
      于是,玛丽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出名了。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格兰芬多有个神奇的玛丽。
      她能把拗口的妖精名字记得比休息室口令都熟练,也会在麦格教授补习过变形术之后仍旧无法把火柴变成针。
      “教授,我真的不可以把时间花在别的课上吗?虽然我很喜欢听您讲课,但我的变形术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啊。”
      “比如魔法史吗?宾斯教授说你的魔法史论文已经接近owls的优秀水准了,但我要提醒你,在你将来可能从事的大部分职业中,变形术的证书才是必须的。”
      “我对变形术也很感兴趣,真的,我来霍格沃兹之前,最想学习的魔法,一个是变出食物,一个是变成猫猫。”
      麦格教授叹了口气,变成了一只花斑猫,玛丽的眼睛都亮了。这……可以摸一摸吗,趁麦格教授不注意偷偷摸一下怎么样?
      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可是还是好想摸,呜呜呜。
      麦格教授在玛丽激动的眼神中又变了回来。
      “阿尼马格斯,最复杂的变形术之一,每一个阿尼马格斯都需要到魔法部登记注册。我可以教你——只要——你今年的变形术考试成绩能拿到良好。”
      阿尼马格斯的诱惑力是巨大的,玛丽开始了废寝忘食的练习,西弗勒斯、默默然、炼金术被她通通抛在了脑后,连小天狼星的魁地奇训练她也不再跟着去看热闹了。
      变成针,变成针,火柴一定要变成针。
      内心的空洞在颤抖,越发加速地旋转吞噬着快乐,但要学习阿尼马格斯的念头像是在玛丽脑海中点亮了一把火,将黑暗中所有的关注都集中到了一点。
      然后——玛丽再次晕倒了。

      又是魔力透支。
      庞弗雷夫人的诊断是玛丽近期最好不要使用魔法,并每天到校医院接受检查。那就只能去图书馆看书了,玛丽于是又一头扎进了图书馆,把斯内普上学期列出的,她还没看完的炼金术入门的书籍,又提上了日程。
      这一看,又是一个月。时间的流逝仿佛失去了概念,玛丽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黑白分明。睁开眼,上课;下课,去图书馆;回休息室,熄灯睡觉。每天在一成不变中度过,只有知识在不断地累积。
      好冰冷,但令人安心的世界。
      玛丽知道她生病了,但她无法停下这种令人心安的日复一日。如老式胶片电影在一帧一帧地定格,她的世界似乎被切成了几块单调的黑白切片。
      她已经很久没有挥动魔杖了,但魔力还在不停地透支。
      她已经习惯了突然的眩晕,间歇性地失去意识,也学会了在晕倒前找一个正常的姿势——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姿势。
      小天狼星戏称玛丽得了“冬眠症”,玛丽也只是附和着笑笑,觉得他的笑被放大拉长,像是变形的胶皮。
      她真的越病越厉害了。

      就像冬日的落叶会离开树木,当你的世界孤独得只剩下自己时,朋友们也会很快找到新的相处方式。詹姆和小天狼星的夜游活动的固定成员,从玛丽换成了卢平和彼得,魁地奇球队和世界杯成了玛丽无法参与的快乐。斯内普跟莉莉形影不离地出现在课堂和校园里,玛丽在图书馆时,总能看到毛绒绒的红发跟细软的黑发缠绕在阳光下,将彼此的颜色借着光晕染在对方的发稍上。
      而她坐在各处的角落里,不会腐烂,不会衰败,连寂寞也成了可有可无。就像岸边的岩石凝望流动的河水,她能感受到那里的欢腾和跳跃,但岩石的位置被不可名状的力量固定在了那里,与河流的枯荣只能共享转瞬的一息。
      于是时间啊,只是一晃,便来到了圣诞节。
      玛丽一直不太喜欢过圣诞节,她既不信仰耶稣也不爱吃火鸡,麦克唐纳夫妇也从不给她准备圣诞礼物,尽管他们并不吝惜送给邻居和同事们的圣诞礼物。
      玛丽还记得,她第一次开口要圣诞礼物时遭到的训斥和责难。
      所以当小天狼星和詹姆询问她想要什么圣诞礼物时,玛丽想都不想地就拒绝了。她也不会给任何人准备圣诞礼物……
      算了,想这些干嘛呢。
      她坐在黑湖边一块光洁的岩石上,将手中的面包碎撒进湖里。前几日降雪的寒冷还未褪去,冬日的阳光总是稀薄的,不多时玛丽的手指和鼻尖便冻得通红。
      “埃弗里,你看,是格兰芬多的泥巴种。”
      “被布莱克少爷抛弃了的狗,怎么没找到新主人汪汪叫啊。”
      “看她这臭烘烘的样子,我们帮她洗个澡吧。”
      好吵……玛丽能看到埃弗里和穆尔塞伯的嘴巴在她眼前一张一合,她的身体被魔杖指挥着抛起,扔进了冰面的裂缝里。
      湖水冷得有些刺骨,浸了水的袍子在变得沉重,紧缚着她的四肢,拖拽着她向湖底沉去。湖面透下来的阳光越来越少,真好,世界终于安静了,玛丽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这冰冷但和煦的平静。
      可命运总是爱跟玛丽开玩笑。
      一股力量将她拽了出来,扔在坚硬的冰面上。
      好冷,她想回到湖底去,明明那里那么安静,那么温暖,为什么要把她拽上来,听这呼啸的风和眼前人的嘶吼。
      他在说什么——
      有些吵,找死——为什么说她找死,她只是太累了,想安静待一会。
      那人脱下了自己的袍子将她裹作一团,可她的袍子也不暖,就只有苦苦的药剂的味道,玛丽甚至感受不到袍子到底裹在了她的哪里。
      眼前的光晕是太阳吧,又或是露水,总是在晃着她的眼睛。
      这个人揪着她的衣领说了好多话,但她听不清晰。
      就——好像——是西弗勒斯。
      玛丽短暂地认出了他,便沉入了黑暗。

      醒来又是在校医院,她这学期似乎成为了校医院的常客。
      床边的男孩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里衣,油嗒嗒的头发巴在头皮上,细长瘦削的手指用力地抓着床沿,泛白的骨节像是镶嵌了一层莹润的玉石。
      “西弗……勒斯……”玛丽开口,声音是她预料中的沙哑。
      “你差点死了。”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招惹穆尔塞伯他们。”
      “我挺好的。”
      “你放屁,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玛丽被斯内普拎着衣领从床上拽起,像是拽起一片残破的枯叶。
      “你怎么……这么轻了……”斯内普错愕地对上玛丽宛若死水的眸子,小心翼翼地将玛丽放下,他有种感觉,玛丽似乎随时都会碎掉。“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要跟我绝交,布莱克那家伙就是这样照看你的?”
      “我没有想跟你绝交,从来都没有。”
      “你把魔杖还给我了,你难道不知道魔杖还给对方,意味着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的确不知道,但你说得对,是我先放弃了。”
      玛丽忽然从床上坐起,用尽全身力气向外跑去。她要去确认一下,她好像知道自己的病因了。
      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玛丽奔跑着,兴奋的红润渐渐爬上脸庞,将追赶的斯内普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厄里斯魔镜前,气喘吁吁的斯内普终于追上了玛丽。
      玛丽看着镜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镜子里果然——是被杀死的自己。
      “西弗勒斯,”玛丽轻哼着调子,叫出了他的名字,“我原来——早就不想活了呀。”

      巨大的魔镜前,玛丽拉着斯内普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讲述着从暑假起她经历的事情,少年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漆黑的眼眸跟随着少女起伏的手势颤动。
      “我背叛了我自己,背叛了那个不顾一切逃离的自己,背叛了充满勇气闯入魔法世界的自己,我要完成我父母的期待,做个无可挑剔的政客,做麻瓜社会中的精英,我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我就必须被杀死在这条路上。”
      “可你还是回来了。”
      “是啊,麦格教授说我的魔力压抑形成了默默然,魔法部检测到那附近的魔力异常,找到了邓布利多,他们这才发现了我在念麻瓜中学。如果我不回来,我的魔法可能会伤害到别人,伤害到那些对魔法毫不知情的无辜者。”
      “那你希望回来吗?”
      “我的希望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回来这里,我的父母会十分痛苦,可如果我不回来,会有更多的人痛苦。只要我活着,就没办法两全。”
      “如果你父母认为活着的你比死去的你更让他们痛苦,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们的想法?你的人生不是用来讨好所有人的,不想做的事你就拒绝,不爱你的人你就远离,不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西弗勒斯……”
      “你见过我的父母,他们跟你的父母一样糟糕,这并不是我们的错。”
      玛丽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真的可以吗?我……他们还是爱我的……他们是我的父母呀,我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在意他们吗?”
      “只要你想,你就能。”斯内普瘦削的双手扶着玛丽的脸颊,强迫两双黑色眼眸的视线交汇在一处,玛丽在他黑亮的瞳孔中看到了那个蜷缩狼狈的自己,被一点点地掰正,扶起,然后挺立着。
      “玛丽,要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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