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拉克海上的涟漪》容疏狂

4、第 4 章

　　一小时后，季峥坐上了元续开的吉普车，两人前往淮山县，元续还会给她介绍一下沿途出现的风景。
　　另一边的老罗已经再次来到了淮山高中，和周老师商量后，直接喊来了刘聘婷的家长，刘父来了以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老罗要求再和刘聘婷问话，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点头答应了。
　　老罗这次一点也不客气，脸上一丝笑没有，和上次和蔼的样子天壤之别，他拿出抓捕嫌犯时那种眼神，盯着刘聘婷看了一会儿，小姑娘很快就扛不住。
　　“我没有故意让她去城隍庙！”
　　“我只是知道她胆子很小，就是想吓吓她，那天天气很热，我就想讲点鬼故事给大家降降温，尤其是看她害怕的样子很有意思，谁知道她会去城隍庙啊，我只是瞎编的，我就知道附近有个城隍庙，所以就说那里许愿很灵。”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肯定不会瞎说的。”
　　老罗继续给刘聘婷施压，“你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式神是什么？”
　　“我也是听说的。”
　　老罗来了精神，“听谁说的？”
　　“我也不知道。”见老罗还盯着自己，刘聘婷有些紧张，“就是我去上辅导课，班里的同学说的，我真的不记得具体是谁了，那时候总听人说，我就记住了，讲故事的时候我就套上了。”
　　“哪家补习班？”老罗露出一副温和的表情，但内心已经有些激动起来。

　　另一边，在陈法医身边的关振霆接到了老罗的电话，立刻重新打电话，改了部署，“一组回漳州，去趟青山补习，三个分校都去打听一下，刘聘婷曾经在市里上过这个补习班，去那里了解一下式神的谣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有谁知道。”
　　放下手机，他又重新看向毕莹莹的尸体。
　　法医说道，“毕莹莹身体上没有留下物证，我们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胃里的食物，这次发现她的食道中，卡着了一件东西。”
　　法医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条皮筋，这是一条很精致的银色皮筋，给小女孩扎头发的。
　　“皮筋儿？”
　　“对，我让小张问了毕莹莹家里，不是她妈妈买的，平时毕莹莹不爱花钱。”
　　“所以这是凶手买的？”
　　“我怀疑是这样的，毕莹莹死前吞下了这条皮筋，但没有咽下去，卡在喉咙下面了，没过多久她就被杀害了。”法医叹了口气，“也是因为没咽下去，所以没有完全消化，保留了比较完整的样子，如果不是我们给她全身拍了x光，想检查有没有其他伤处，真的发现不了。”
　　“好孩子，知道留下信息。”
　　“是啊，好孩子，关队，剩下就靠你们了。”
　　关振霆心情沉重，
　　元续将季峥送到城隍庙外的一处野路，就没有继续开，“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再过五百米，上台阶就是城隍庙。天快黑了，这边都没有灯，你小心台阶。”
　　“你忘了，我没有灯也没事儿。”
　　“对，还真是，那你也要多小心，等你下车我会把车绕一圈停到城隍庙后身，有问题我两分钟就能到，你再试试耳麦。”
　　“喂？”季峥说了一句。
　　“没问题，我能听见，信号很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元续也对着耳机回答道。
　　“可以。”
　　“一切小心。”元续看了眼季峥，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只能看着她出发了。

　　季峥甩出盲杖，等到身后元续开车离开，这才敲敲打打地往城隍庙的方向走去。在漳州多年，她还从来没有来过淮山县，更何况是城隍庙。
　　元续不知道，这条路修的不太平整，或者说国内很多县城和农村根本没有适合盲人出行的路线，不是盲道被占用，就是压根没有盲道。这也是很多视障人士不愿意出门的原因。可季峥不是这种人。
　　她必须要融入人群，甚至比普通人做的还要好，这样关键时刻才不会给她拖后腿。这短短五百米，路上有不少的小石子，季峥想了一下，戴上了一副眼镜，盲杖的开关也被她打开了。她的眼镜可以对附近障碍物进行提示，拐杖也可以对石子进行声波探测。
　　这让她走路和上楼梯都方便不少，顺利敲开了城隍庙的门。
　　深夜的城隍庙灯，只有蜡烛在燃烧着，风声灌进大门，在里面打了个旋，发出瘆人的呜咽声。一处处泥塑看不出白日的样貌，只显现出黑色的轮廓，如同庞然怪兽，好像随时会蹦下祭台，茹毛饮血，换得新生。
　　就算没有□□犯，这里面的环境也能把人吓个半死，幸好季峥看不见，减少了很多恐惧。
　　她按照元续的描述，先是跪倒在蒲团上，小声的祈祷起来。
　　一声声低喃传入另一边元续的耳朵中，让他确认了季峥已经走进了城隍庙。
　　紧接着，季峥敲响盲杖，摸索着走向了左侧的案台。她的手在案台上摸索，想要找到元续说的签筒。
　　大门忽然吱嘎的一声响起，在寂静深夜里尤为明显。
　　“怎么了！”耳机里传来元续的询问。
　　季峥也向声音的来源“看”去，但她什么也看不到，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元续这才意识掉让季峥来是多么大的失误，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怎么呼救！
　　想到这里他不管季峥发不发求救信号了，径直朝城隍庙跑去，原本三五百路的米此刻却变得尤其漫长，元续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很多画面，犯人出现在季峥身后，季峥却根本不知道，任由犯人捂住了自己嘴。
　　耳机里传来季峥的声音，“有人吗？是谁？”
　　这让元续更加紧张，仿佛下一秒季峥就要被对方弄晕了带走，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元续推开大门，紧张地朝里面看去，发现季峥还在，正蹲在地上抚摸着一只小野猫。
　　“你没事儿吧？”
　　“元续？你怎么来了？”
　　“你不说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以为有人来了，结果腿上痒痒的，才发现是一只小猫。”
　　“你胆子够大的，什么都看不到还敢乱摸。”
　　“我只能摸啊，要不然什么都不知道。”
　　一句话让元续噎住了。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有多无畏。独自一人在永恒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出来样貌，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想要走出门去，只能大胆地伸出手摸索，哪怕前方是毒刺，是尖刀，是张牙舞爪的野兽，她直到触碰前都不会知道危险。
　　“是我错了，不该让你出外勤，如果刚才真的是凶手，我根本来不及救你。”
　　元续没想到，季峥笑了。
　　“让你担心了，但我没有那么脆弱。”
　　季峥伸出自己的盲杖，示意元续握住。紧接着，季峥轻轻按了一下，元续只觉得一阵电流涌过来，“我的盲杖装了轻微的电流，我使劲儿按住的时候，可以让人被电一下。我会趁机向你呼救的。”
　　元续摸了摸自己的手，“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季峥又摘下自己的眼镜，“我的眼镜也会提示我，如果周围有障碍物，或者来了人的话。”
　　元续这才有些惊奇地看向季峥，“你是什么科技公司的大小姐吗？你这全身的东西我都没见过。”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会挣钱罢了。”
　　“挣钱？”
　　季峥点了点头，“我速录的水平很高，还可以接英文稿，所以漳州有大型会议都会请我过去当外援。”
　　“局里允许你挣外快？？？”元续更震惊了。
　　“都是周末不上班的时候，这属于可以拿的劳务。”
　　元续叹了口气，“好吧，反正你在这里当诱饵真的不太行，我这么一出来也暴露了，我们还是一起去外面蹲守可疑的人吧。”
　　元续正要走，季峥叫住了他，”我刚才想和你说，我刚才正要摇签，摸到这个条案上好像有凹痕，像是手抓的痕迹。”
　　元续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下，“我通知关队，咱们有了新发现。”
　　两人走出城隍庙，季峥突然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元续，“元续，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你后面有外勤还可以带上我吗？”季峥赶忙解释，“我只要在大会和审讯时做记录就行，此外的时间我都可以自由活动的，如果有时间可以带上我吗？”
　　“这不和规章，你不是正式的警察，也没有受到过相关的训练。”
　　季峥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答案，语气尽量轻松，”嗯，我知道，我就是每天听着你们的报告，都觉得好刺激，我也想见识一下，不行就算了。”
　　季峥不知道，她虽然语气轻松，但面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掩饰住，充满了浓浓的失落。
　　元续看着她的表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