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都曾迷恋过爱》木*月

29、天涯海角，寻不到你的微笑（1）

　　当我终于来到了你曾说的天涯海角，当我终于相信我再也看不到你的微笑，我便再也忍不住，泪水溢满眼眶。可尽管如此，我都没有哭泣，因为，我一直记得你说过，若我哭泣，你会心疼。
　　黎阳，你看，你所有说过的话，我都清楚地记得。可是，你却骗了我。你都不忍心看见我哭，却忍心骗我……
　　文/木文月

　　Part1.
　　我在两个月前来到这片土地，寻找两年前离开的你。我曾在路途中设想过几百种相遇的场景，可是，你连一种也不给我呈现的机会。因为，你根本不在这里。
　　碧蓝碧蓝的海水，美丽的天涯石，温馨浪漫的情侣，海南岛有这么多美好的风景，却唯独没有你。
　　黎阳，当我经历了两个月徒劳的寻找，当阿K再次打电话劝我回去，我终于相信了你毅然离开的决心。可是，你却不知道，在你离开的两年里，我一直沉迷在关于你的希望中。如今，我只能无奈地离开海南岛，带着我不愿接受的结果和不愿提及的失落。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失去了你。
　　可是黎阳，关于你的那么多记忆，你要我怎么忘记？光阴流转里，它们早已被深深烙在心底，永远永远无法抹去。我想，就算经年之后，尘埃将他们覆盖，只要微风轻轻拂过，它们一样清晰可见。
　　就如现在，在盛大的海洋面前，那些关于你的曾经便不由自主地浮动起来。冷暖可观，仿若昨天。

　　Part2.
　　遇见你的时候，我正在和万海挑战“鬼屋”。鬼魅的灯光，昏暗的通道，幽深的声音，那是除你之外，我再也没有遭遇过的相遇场景。
　　我怕鬼，也怕黑，从很小的时候便如此，所以当万海提出一起闯“鬼屋”时，我极力央求他不要去。我说我怕，真的好怕，但喜欢寻求刺激的他执意要去，他还说：“瑶瑶，我的女朋友不可以这么胆小的！”
　　那句微弱的感叹，不知怎的，竟激起了我的不甘，所以最后我就硬着头皮跟着他买票进去了。可是，我承认，我始终突破不了心底防线，刚走进门，恐惧感便天盖地而来，我感觉两腿发软，胆怯地蹲在地上不敢向前，而此时，我又遭到了“鬼”的突然袭击，无法抑制的强烈恐惧终于使我哇哇大哭了起来。
　　万海显然有点意外我会这么胆小，与意外同时产生的是失望，他一边拽我起来一边不耐烦的说：“哭什么啊？快起来，走啊……”
　　他劝了很久，可我却一动不动，反而哭得越来越厉害。最后，万海说：“你再不起来我可自己走了啊。”
　　万海一向是没耐心的人，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在吓我还是说真的，可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万海的一声惨叫。
　　转过头，我便看见曾偷袭过我的“鬼”还未收回的拳头和斜倒在地的万海。那个“鬼”，便是你，你在那里打工，工作内容就是顶着恐怖的装扮，在“鬼屋”里拍拍游人的背或者头吓唬吓唬他们，而我便成了被你吓唬得哇哇大哭而且一哭不可收拾的游人。可是，冲动的你竟因为看不惯万海的做法，对他挥起了拳头，全然忘了他是顾客，你是服务者。
　　我听到你带着怒气和不满对万海吼道：“你是不是男人啊？她这么怕，你还这样！”
　　“这种男人，你跟他分了算了！”你转过头看着我，继而卸下装扮，淡淡地说：“其实你不用怕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Part3.
　　跟万海从“鬼屋”出来，万海一边揉着嘴角的淤青一边嘀咕着：“我他妈真倒霉，碰到一个多事鬼！等着吧，以后老子再来收拾他！”而我，呆呆地跟着他走，脑子里环绕的都是你说过的话。你说，你是不是男人啊？她这么怕你还这样！你说，这种男人，你跟他分了算了！你说，其实你不用怕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万海进了附近的医药店，我跟着他进去，竟也不怎么觉得心疼。医生给他上药时，我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便又看到了你。虽然“鬼屋”里光线很暗，但我还是记得你的轮廓。我看到“鬼屋”老板没好气地对你说了些什么，然后你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或许还没从“鬼屋”的气氛缓过神来，我鬼使神差地离开了医药店，向你离开的方向走去，而正专注于伤口的万海丝毫没有察觉我的离开。
　　跟在你身后走了约三分钟，你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找不到措辞，结巴了好半天，我断断续续地说：“我来……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揍你男朋友啊？哈哈……”你爽快地笑了起来，然而片刻后笑容又在瞬间散了。
　　虽然我有点笨，可基本状况我还是能猜到的，所以我很小心地问：“你……是不是被老板开除了？”
　　你却很聪明，立马耸了耸肩，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呵呵，无所谓啊，其实我早就不想在那儿干了。”说完后你席地坐了下去。
　　我也坐了下来，坐在你的左边。你惊讶地问：“咦？你男朋友呢？”
　　“分了。”
　　“什么时候？”
　　“刚才。”
　　“哈哈……”

　　Part4.
　　我很少和陌生人说太多话，可很奇怪，你是例外。
　　那天我和你并排着坐着，说了好久的话。更多的时候是我自顾自地讲，而你，总是安静。
　　我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从小便依赖着爸爸的爱长大。爸爸一个人支撑整个家，工作很累，常常很晚才回来。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半夜忽然睡醒爸爸都还没有回来，四周很静也很黑，我心底便生出莫名的恐惧。我在漆黑里跌跌撞撞地摸到电视机旁打开了电视，想找点声音，那时电视里在放恐怖片，我一个人傻傻地边哭边看，都不敢去换台，后来我便对黑暗和鬼产生了莫大的抵触……”
　　我说：“你知道吗？其实我认识万海不到一个月，自从步入寄宿制的高中，离开了爸爸的陪伴，只要哪个男生对我稍微好一点，我都会很感动，万海在我放假的途中帮我驱赶过一只对我吼叫的狗，我就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我说：“你知道吗？那些说过喜欢我的男生，一开始总是百般对我好，后来却总会嫌我太过依赖，呵呵，真奇怪……”
　　其实我都不确定你有没有听，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认真听，可我就一直那样说着，似乎想要诉说尽长年累积的委屈。或许有时候就是这样，面对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反而能够畅所欲言。
　　最后，我一个人说完了，就一个人哭了，但当我转过头，我才发现你的眼角似乎也有液体滑下。
　　“喂？你不会也哭了吧？你可是男生诶！”我碰碰你的胳膊。
　　“什么啊？哪有？”你抹抹眼角，执拗地说。
　　“明明就哭了！”我嘟起嘴，“老实交代，你为什么哭啊？”
　　一分钟后，你强撑的倔强终于暗淡了下去，“没什么，只是听你讲你的小时候就想到了自己。”你顿了顿，又说：“我是孤儿。”
　　你的眼神看向远方，我的眼神看向你，悲伤由心底滋生，我才发现，原来你比我还不幸，难怪你不过大我一两岁的年纪，却离开了学校，在社会的底层工作谋生。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陪你掉眼泪。”这是那一瞬间突然在我脑袋闪过的歌词，虽然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听错了，歌词本身其实是“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可是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就一直静静地坐着，一直一起掉眼泪。
　　可是你却笑了，你总是那么坚强，比我更快反抗悲伤，你说，好了，你该回去了。你转身，离开之前说了句：“你以后别哭了，有人会心疼的。比如我。”
　　我在原地愣了三秒，对着你的背影大叫：“喂！以后没人心疼我的时候我怎么找你啊……”

　　Part5.
　　在大人眼里，失学的男子大多是浑浑噩噩的不良青年，可你不是，你在失去“鬼屋”工作的第三天就努力找到了新的工作。
　　“你真棒！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当你告诉我你的新工作时，我如是说。
　　你说：“当然了，靠自己生活的人，怎么能没有工作呢！”
　　“呵呵……爱哭鬼，你挺坚强的嘛！”这是我第一次由衷地夸奖你，可你非但不感谢，反而反驳道：“谁是爱哭鬼了？别乱称呼！叫我大名……黎阳！黎阳的黎，黎阳的阳！”
　　然后你突然想到什么，你说：“你可别跟你的前男友说我在这里工作啊，我可不想又打一架又被开除哦！”我笑了起来：“我就说……哈哈……”
　　玩笑归玩笑，其实你知道我不会说的。我怎么会告诉他呢？当初你被开除是因为我，我愧疚都还来不及呢。所以，后来，为了弥补我的愧疚，我非但跟好聚好散的万海决口不提你，还一有空就去照顾你的生意。
　　你在市中心的一家理发店边当洗头工边学做发型，我便一有空就跑去洗头，周末的时候时间多，早上洗了下午又去洗，而且点名要你洗，还不时夸奖你洗得好。后来理发店里的人都认识我了，我一去市中心那家理发店伙计们便知道你又有生意了。
　　记得有一次，我刚走到理发店门口，你的同事阿K便叫道：“黎阳，你的老顾客来了！”我纳闷地说：“我还没老啊，咋成了老顾客了？”阿K边摇头晃脑边幽默地说：“啧啧，此老非彼老！”我扑哧一下乐了。而你拿着洗发水走过来，温暖地笑着说：“要不，等你老了我也给你洗头啊！”
　　这听起来真不错，所以我很开心地笑了，笑得整个脸都红了。

　　Part6.
　　你本来就很聪明，加上你的勤奋，在你进入理发店的一年后你便升级为一名正式的发型师。彼时的你便不用再洗头，只需要给顾客弄发型就可以得到双倍工资，而爱偷懒的阿K却依旧是一名洗头工。
　　你的工资加倍了，我的消费也加倍了，我不再去洗头了，只跑到你那儿去弄发型，复古的流行的韩式的英式的都轮流着感受了番。
　　后来，你说：“瑶瑶，你不需要这样的。”自从认识以来，你一直都中规中矩地叫我陆瑶，那天你却第一次亲昵地叫了我瑶瑶。
　　我看着你，不知道惊讶还是欢喜，你就说：“瑶瑶，我们在一起吧。”
　　你说：“瑶瑶，做我女朋友吧。其实自从在“鬼屋”相识后，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我怕，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孤儿不能给你幸福。现在，我成了发型师，工作稳定了才敢向你表白。我不会嫌你太过依赖，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等你老了行动不方便了我就给你洗头好不好？”
　　好不好？当然好啊。你不知道，自从你不顾被开除而帮我教训万海，自从你安静倾听我所有的委屈，自从你告诉我你会心疼我哭，我就知道，我似乎离不开你了。而你的那些话，便一直是我所期待的语言。
　　荏苒时光里，我总是主动接近你，而你的态度一直不置可否，我都快以为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可是，你终于还是说出了我梦想已久的话，黎阳，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的。
　　幸福洋溢在心里，眼泪转动在眼眶，我微微点头。你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脸上荡漾起久违的笑容，而这笑容因我而生，我抬头看你，努力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