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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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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观明看了眼故献头上白发,接了他的本子放到面前。上面所写他看了几遍,还是他要跳崖时所说。
故献道:“望陛下……”他话说一半,突然叹气,雅观明亦叹了一口,“此事牵连过多。吾身边也没有几位可信之人,夜夜心忧,很是难熬……”
见他砸了砸头,紧闭双眼,兴许是怜悯之意冲上了头,故献一只手拍到雅观明肩上。雅观明睁眼,冲他笑了一下,随后他走去桌边提笔蘸墨,待雅观明到他身边,已然在纸上写下一串名氏。
他仍写,雅观明问:“你觉得群卿如何?”
他略加思索,整整写下十二个人,挪开位置让雅观明看得仔细些,才回:“群……陛下,臣虽少见他,却也知晓,自先帝一举过后,他行事不像从前。臣听闻,其近日纳一妾室,是娥桓夏族族长之女夏玖。”
那一举便是分相权,重担卸下,自然身轻,“故卿知晓甚多,夏玖可有什么过人之处?”故献摇头,“四族本就神秘,浮安桥一战那两族才显露世间,臣只知娥桓夏族医术高超,族长之女正值豆蔻年华。”
闻言,雅观明眉一挑,惊道:“群卿病了!”故献后退几步,雅观明小跑几步到了门口,忽然止步,扭头对他道:“怪不得群卿举止怪异,是卸职患了心病还是过于劳累,还是人到暮年……”
故献欲言又止,又见他站到自己面前,庄重嘱咐:“故卿,你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转而唤榕回好生坐下,亲自送故献出去。
看那纸,封染封固安等人掺在其中,其余的皆不认得。窗边一响,牧欢到他身边,忽而又是一声,雅观明扭头看去,竟是迹何。
牧欢将人拉到他跟前,道:“他跑得太慢,险些让封染部下逮住,往后他替了我可好?”
迹何面容倏地变红,羞得不成样子,垂头不敢见他。他看遍迹何全身,未见伤处,伸手点了点他的头,“好。”
随后把纸递到他面前,“我要这些人的画像,越像越好。”迹何接住,从窗离去,牧欢回头看雅观明一眼,要走时突然被拉住,“你受伤了?”
“让封染射中了胳膊,已上了药。”牧欢笑笑,唇色有些发白,还是不禁感叹,“不愧是小将军。这些天许多计划叫他搅得稀碎,快叫他停手吧。”
雅观明苦笑,哀叹一声,“他那性子,此事没个结果,他就要拿剑劈了我。那文章,先传去别处?”牧欢颔首,环视四周,未见人。
门闭,榕回捧来花瓶,里面白花透着粉,只开了几瓣,“陛下,这是公主派人送来的。”雅观明闻言面上一喜,大步走到他面前抱住,嗅了花香,抱在怀里不愿放下。
坐镜前,怀中花枝探出头,触他鬓边,雅观明对镜浅笑。男人取花照镜,未免有些怪异,但他欣喜,面上似有似无浮现疤痕,他不禁望向门,片刻后转过头来。
刹那间,看着他面容,心似被人攥住。
愈是跳动,愈是痛楚。
他面色苍白,转而有了红晕,是小娘子见了夫郎的模样。他来不及心生怪异,心中已然被挤得容不下任何,只心悦二字,如泉水源源不断。
琉璃碎了满地,飞溅起,他手一痛,血珠滴花。他一惊站起身,恍然看自己手心血迹,惶恐似的,摔了镜子,再是破碎声音,他的面庞亦细细碎碎,花割下几瓣,无辜落泪。
倏地门启,雅观明躲过榕回,扑进他怀。
齐良淮立即抱住,还没欣喜,就听他微小哭声,紧抱着自己泪湿衣襟。他忙抱着人坐下,一手轻拍他头,看了眼地上碎片,在他耳边温声唤:“观明。”
忽然见他手上流血,齐良淮接过榕回递来的布,为他擦拭,随后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风一吹,一并带着痛去了。”他又去吹手,吹另一只耳,“吹吹手,吹吹耳,风在周身庇佑,刀枪不入啊。”
雅观明没应,齐良淮抱着听他呜咽,将一切哭去了才好,他轻拍拍他的背,编出许多调子来哼,出人意料,竟是好听的。榕回清了地上碎片,看了他们一眼,将所有镜子都收起来再出门去。
他渐渐没了声音,齐良淮料他睡下,刚要站起,哪知他眼微红,头发亦有些乱了,从怀里看他。齐良淮定了身形,低头亲他眼尾,嘴角,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颈窝处。
不久,平太医来包了伤口,抹了些药,刚出了门,雅观明就见齐良淮带着手上伤口站他身后。雅观明拍拍他的头,学着平太医的样子为他清洗又抹药,余光见他嘴角微微扬起,雅观明动作一顿,然后按在他痛处,他瞬间脸色一白,抿嘴忍着没叫出声。
齐良淮对着烛火摆弄自己的手,雅观明瞥他一眼,携榕回去见雅观柏。
“皇兄,愈发冷了,单国送了件狐皮大衣。”曾太医正熬药,雅观柏站远处,雅观明闻着苦味坐着,那只受伤的手放在腿上。
雅观柏不出声,看了几眼他的手走去长道,雅观明追去,“兄长,我的手伤了。”虽是昏暗,但他知晓雅观柏回头,他继续道:“那日单国刺客也伤了我。这个位置……实在凶险。”
他听雅观柏冷哼一声,不再看他,他走去牵着对方的手,又被甩开。地上突然滴答响,雅观明面上两道清泪流下。
他无声哭,他无声听。
雅观柏喝药,雅观明就坐他旁边,从桌上水珠看他。
“兄长可好些了?”雅观明低声道。雅观柏终于施舍他一眼,把帕子给他擦泪,他擦了泪顿时笑起来,紧跟着他,“弟弟今夜能不能留下?”
果不其然,不能二字立即打在他身上,他只得退一步,“那兄长说几句安慰的话。”雅观柏走去窗边,红霞落,天将黑。
“群卿好像病了,刺客行刺,是苑皆为疏忽。怎么办?”雅观明去与他一起看,又让他躲开,“你来决断。”
“恐怕到了这个位置,皇兄也要受伤。”雅观明道。雅观柏端正坐着,叫他回去,他不肯,眼一红又要哭出来,立即被斥住,“你如今不小了,坐上那位置担了重任,何时能改?”
下一瞬,雅观明冲到他面前,令他双瞳都颤了颤,“怎么改!”
“皇兄和泠弟去给父皇请安,父皇都欢心应了!到了我呢?他一脚把我踹出门!都是去读书,皇兄和泠弟在殿内坐着,我就要在殿后站着!那次大乱带走了我母妃,我就由一个疯女人管教,你来看我几次?只有三次!凭什么……”
雅观明压下他,一起倒在地上,他眼前雅观明泪滚滚而下,湿了他面庞,泣声震得他恍惚,好似在幼时,他又去抹泪花。
“泠弟出事又不是我所为,为何迁怒于我……”雅观明模糊看着雅观柏,声音逐渐低下去,待那人抬手,细细将他的泪擦去,才趴在雅观柏胸口,“他来之前,兄长分明最疼我。”
经此事,雅观柏对他温和几分,他趁机要留下,却只要与雅观柏睡一张床,说是能再复情谊。雅观明接过榕回送来的寝衣,一看他,满心的厌恶好比那心悦,要挤碎了他的心。
这必然是让那人知晓了。
雅观明当着雅观柏的面脱衣,对方怔愣片刻,雅观明让侍女退下要亲自去,谁知雅观柏一扭身,迅速褪了躺在床上,双眼闭上呼吸亦平稳,好似睡了。
烛火灭,只能见窗外月光,雅观明刚摸到雅观柏的手就被推开,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他再回去轻声唤:“兄长。”
无回应。
他眼眶堆着泪坐起来看雅观柏,时不时落下一滴,砸在他面上。他终于睁眼,就见雅观明于昏暗中看他,泪隐隐闪着光,是月光映来,“你做什么?”
这声音又回从前,好似他所做一切都白费,他掩面低声泣,雅观柏像是不忍,揽他躺下为他盖被,临了告诫一句:“不要随意摸。”
雅观明笑着点头,牵着他手侧身看他面貌。雅观柏的眉眼不似封染那般有锋芒,比他更为英气几分,不失儒雅,一切都恰到好处,是真正当坐在那位置的人。
他一看便看到了天明,临走时紧紧抱他,“兄长,定要好生吃药。”
出殿见一蒙面侍卫,雅观明正色从他面前走过,他跟着,双眼怒意添了不少。榕回垂头见不到面容,雅观明看不出什么,也许还是那情感,他心中怪齐良淮,为何将气撒到榕回身上。
正想着,便被按住,“你跟他……”“我跟皇兄睡了又如何?”雅观明掰开他的手坐下,榕回身上无伤,极为担忧地看他们。齐良淮站他面前,他问:“你对榕回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齐良淮摘了面上布,答了这句就去了后方小园,榕回走来拍拍雅观明,“他只是气我未能阻止。”
他坐着许久,只闻窗外鸟鸣,只见桌上微光,在这里安享晚年应当不错。
“派一人看着苑皆为。”雅观明言罢,去后园摘了小花趁他不注意簪他头上。
“你与他……”
“只是兄弟。”雅观明看他,并未有什么出现。他道:“你为何不告诉我?”他说得极委屈,雅观明只得抱住他,轻拍他几下,“有噩梦纠缠,夜里难熬。”
齐良淮转去亲他,见他不躲,拿衣裳垫他身下,一手抱他一手按他后脑,亲也凶猛,褪也凶猛,其间掺杂一句,“别再离开。”
雅观明扯着衣裳怕他拽烂,手摸上他身上伤痕,都是一片炽热。雅观明颤着身道:“单国人都要去那山沟?”
手被抓住,齐良淮带他将每一处都细细摸过,“我是外来人,若要待在那,就必须去。”他咬雅观明的唇,咬得流血,留了疤,雅观明用舌一扫,在他唇上也留下一个。
齐良淮把血喂给他,在他身上又印下几道印子,“雅国人如何做这种事?可要守则,一步一步来?”
雅观明看他又回到不屑姿态,上方旭日照射,他竟显得……那词汇他一时想不出来,与他一样的面庞近在咫尺,又是那样对他凶狠,排山倒海般,“你……心悦我?”
“是。”
“从今往后……都不走,在我身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