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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朕不喜欢太缠人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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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狂风暴雨,伴随着震破天际的雷声,有风透来,唯一的那盏烛火岌岌可危的晃动着。
烛火将郎君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又长又细。
他眉眼微蹙,看着晕倒在怀中的人,喊了两声。
没应。
他原是听着王如春,说她这几日为了绣东西闭门不出。
膳房那边送来的膳食也未食多少,想着到底东西是绣给他的,来看看也无妨,免得叫人说他苛待。
只是未曾想到,一来就瞧见她不省人事往地上倒的样子。
怀中的女郎脸色潮红,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因为不舒服,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伸手摸她的额头,滚烫得要命。
“乔姒?乔姒?”
他握着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
“不,不要晃了,头晕。”
乔姒迷茫间身子被人晃着难受,她呜咽着,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偏周身又热得厉害,只有脸上有块凉丝丝的东西贴着。
可下一刻那东西就要远离了,她下意识抓住它贴紧了脸。
冰冰凉凉的,跟块冷玉似的,她忍不住喟叹一声。
褚曜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握紧他的手,却并没有睁开眼的人。
若不是他此来并未惊动旁人,都要以为乔姒是故意如此骗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将人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准备起身抽回手的时候,手却被人死死抓住。
他有些愕然,顺着手看过去。
只见女郎一手握住他的手,潮红滚烫的小脸还不时蹭了蹭,跟幼兽找到安心的窝一般。
她生得弱柳扶风,脸也格外小,现在就跟整张脸陷在他掌中似的。
掌心是柔嫩的触感,他下意识的揉捏着她腮处的软肉。
想到她往日的那些事情,手上情不自禁的用了几分力气,恨不能将人捏成一团算了。
男人跟捏面团似的手法,让乔姒有些不舒服,她皱着眉头躲避着。
另一只握着香囊的手下意识举起推搡着那只大手。
褚曜捉住这只捣乱的手,目光落在从她掌心遗落的香囊上。
他将香囊拿了起来,藏青色的缎面,绣了一半的海东青。
与先前那只花样别无二致。
褚曜轻轻摩挲着丝线,“倒是长进了。”
比之前那只香囊绣得好了不知多少。
不过这么些日子才绣了这么一半...
想着或许是因为乔姒一针一线认真的缘故,褚曜也没多想,将东西放回她枕边。
似是想到了什么,褚曜神思一顿,将手中捉住的的皓腕翻转,露出掌心。
白皙柔嫩的指尖,两道几不可见的针眼出现在视线中,还残留着殷红血珠。
“这么久了,绣工进步,还能受伤,蠢死了。”
他将血珠拭去,将随身的小药瓶子拿出来,将粉末洒在上面,又拿了丝帕系住。
纤细的指腹被厚实的帕子包裹着,瞧着颇有几分怪异。
褚曜恍若未觉,只是将手放回被子里去,顺手掖了掖。
可下一刻,被子就被人一脚踢开。
“...”
乔姒睡觉时喜欢半夜踢被子,往日在府中红玉不知说了多少次,乔姒都改不过来。
是以红玉总会半夜来瞧瞧,给乔姒掖被子。
今日,她刚进屋就瞧见自家主子床前坐着一个人,她眯着眼睛一看,发现那人和乔姒举止十分亲密,红玉吓得后背一冷。
如今这可是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吃亏的也只是乔姒,担心乔姒的情况,红玉当即冲了过去厉声呵斥。
“大胆贼人,居然敢闯入——”
“陛下?!”
声音在看到那人的面容时戛然而止。
红玉瞬间跪在了地上,眼前一黑,感觉人都要晕过去了。
深更半夜的,陛下怎么会来此!陛下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一时间红玉心中被一个又一个涌出的问题包裹。
褚曜瞥了她一眼,道:“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红玉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乔姒,脸色异常的红润。
她忙不迭点点头就出去了。
太医院今夜驻守的太医是位年轻的,红玉想着把另一位年龄稍大的老太医喊去,毕竟年龄大些,经验也多些。
老太医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喉,推辞道:“哎呀,这太医院到底还是要有人留守不是,和太医你去就是了。”
他可是知道的,那杏花春馆的不过是个没位分的,这大晚上了,若是陛下那里有什么事,他可得随时待命。
而且那处一看就是没油水的。
被叫做汝成的年轻男人点点头,望向红玉,态度温和。
“姑娘稍等。”
他说着就去收拾着药箱。
红玉哪里不明白,心里暗暗啐了一声,想不到这太医院也习得了后宫的风气。
看着老太医巍然不动的模样,红玉冷笑一声道:“老先生说的是,只是我家主子高热不退,陛下心急如焚遣奴婢过来,既是你不愿意,奴婢也不强求。”
她说完扭头又看向和太医,“和太医,咱们这边走吧,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和太医听到陛下也在,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回过神来点点头就准备和红玉走。
“诶,诶等等,陛下,陛下怎么也在!?”
一听到陛下也在,老太医立刻坐不住了。
“想来还是要再看精准点好,哎呀,这些个头痛脑热瞧着简单,可若是夹杂了别的病症就不好了,汝成你到底年轻,或许会看错,老夫去就是了。”
现在倒是知道着急了。
红玉冷笑一声,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径直看向和太医。
“和太医咱们快些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好。”
和汝成无视了老太医拼命使眼色的样子,扭头背着药箱和红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太医望着走远的两人,气得脸色青黑,拍了拍桌子,心头有些懊悔,这可是难得接近陛下的机会。
头痛脑热也不是什么大病症,陛下对这位如此重视,若是看好了,赏赐十有八九都会有。
可惜他再怎么想,都挽留不了。
他心里不敢怪红玉,只暗暗啐了一口,这和汝成当真是初出茅庐,半点不懂得敬重前辈。
那厢和汝成跟在红玉身后,一路直奔着杏花春馆而去。
夜里风雨大,一步一个水印,纵然是撑着伞,半边身子也被雨淋湿了。
馆内烛火都燃了起来,亮堂堂的,屋内燃着篱落香,透着清冷之气。
和汝成弓着身子被领了进去。
只见得陛下端坐在床旁,神色冷然,只是手轻放在床上人的脸上,似是在安抚着。
和汝成仅仅扫了一眼就跪了下去。
褚曜抬了抬手没让他行礼。
“过来诊脉。”
和汝成“诶”了一声才弯着身子上前。
先前因着陛下的遮挡,看不清楚这位主子的容貌,眼下上前,那张脸径直映入眼帘。
自学医时,和汝成就被教导着,学医者不可有男女美丑之分。
他也一直秉持着这般观念,再美的容貌最终不过都是一堆枯骨。
可如今美人卧床,冰肌玉骨,似冷玉雕刻而成,又因潮热,浑身染上粉意。
他不可避免的被晃了眼,心中涌出四个字。
媚意天成。
可也只是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
因为旁边帝王的视线一直放在了他身上,其中蕴含的冷意威胁让人无法忽视。
他收敛心神,抬手诊脉。
硬生生顶着陛下的目光半晌后才收回了手。
他回话道:“这几日冷热起伏大,小主先前应当是一直绷着,如今精神骤然得到放松,疲惫后风寒更易侵体,微臣开几副汤药出出汗,两三日就好了。”
褚曜微微颔首,让人出去跟着煎药。
在这宫中,有什么能值得她绷着。
无非是因为他。
想到前几日对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
乔姒再如何,不过也是个女子,想来也是会害怕的。
他垂眸望着她紧闭着双眼的模样。
这副没精神的模样,当真是让他很是看不过眼,好像弱得下一刻就要没了生息。
褚曜自小最讨厌的就是柔弱微小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
起初他看见乔姒,只认为不过又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
可他没想到,这株菟丝花是个带毒的,将他耍得团团转。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愤怒,想要让乔姒也尝尝后悔的味道。
可如今进宫以来,她好似总在受伤。
鬼使神差,他脑海中忽然想到那日乔姒说的那番话,那双带着水意的眸子似蕴含着无尽的委屈。
只是没等他继续想下去,王如春进了殿,神色有些着急道:“陛下,淮南灾情,沈大人已经在泰安殿等着了。”
他“嗯”了一声准备起身,却忘了手还被她抓着。
她蜷缩着身子,抓着他,像是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
他道:“放手,乔姒。”
他声音有些冷。
睡梦中的乔姒像是听见了,呜咽一声,反而将人捉得更紧了。
褚曜盯着她,眉头轻蹙。
少顷,他喉结微滚,声音低了几分道:“朕还有事,过几日看你。”
顿了顿,他找补似的又说了一句,“朕不喜欢太缠人的女子。”
乔姒朦朦胧胧间在梦中听到了褚曜的声音,冷着声音说放开。
她逆反心一下就起来了,这家伙上次亲她,她说放开,他怎么没放呢。
可很快,她又听到那道声音,比先前温柔了许多。
想着他低了头,她也不计较了,这才高抬贵手似的放开手。
可她不能接受他说她缠人,轻哼一声就转过身去。
褚曜看着背着他的乔姒,深吸一口气,眼皮猛然一跳,总觉得她没睡,可又看不出端倪,只好作罢。
他收回手,尾指似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有点发烫。
褚曜回过神,毫不犹豫的扭头出了内室,外头的王如春见状连忙跟上。
临走时,他看向红玉还有和汝成交代着。
“好生伺候着,做得好自然有赏,若不好,你也不必在太医院待着了。”
红玉与和汝成纷纷点头回应。
褚曜这才带着王如春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