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丁冉

2、他是他弟

　　韩仕赫躺在床上，偏头看着叫不上名字的鸟落在露台。
　　他起身下床，走进浴室拆下一个香皂盒盖，洗洗涮涮干净，接满了水。
　　天气太炎热了。东北的夏天难得热到这种程度，一连几天没有下雨，好像空气中的水分都被蒸发干净，人一出门接触阳光就会被灼伤。
　　韩仕赫才走进露台，小鸟便飞走了。他不讨人喜欢，也不讨小动物喜欢。
　　他把盛了水的香皂盒放到背光的角落，才准备转身回房间，就听到小鸟又叽叽喳喳地飞回来了。
　　“哥？！”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不知道韩知礼是听到什么动静，这会儿在楼下露台露出半个脑袋痴痴地向上看。“哥，你没休息吗？”
　　才飞回来的小鸟被韩知礼这一嗓子吓得又飞走了。韩仕赫真想一盆水从楼上浇下去。
　　原本韩知礼和韩仕赫同住在三楼，有时韩仕赫早上一开门就能撞见韩知礼睡眼惺忪地从房间走出来。韩仕赫也迷迷糊糊的，就免不了嘴上埋怨骂他两句，每到这个时候，韩知礼就笑嘻嘻地和他哥道歉。
　　后来韩知礼搬去了楼下的房间，理由是爬三楼太累，坐电梯害怕……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扯。反正韩仕赫也不在乎韩知礼到底怎么看自己，他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正好从这个家滚出去，也合了韩仕赫的意。
　　“哥！晚上吃秋葵，你还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做！”
　　嘭——韩仕赫的门关得巨响。
　　小孩坐在桌边，肉包子把脸撑得圆鼓鼓的，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韩仕赫，不知道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低头吃你的饭。”韩仕赫凶了他一句。
　　小孩听话照做。一口口包子啃得认真，不知道能吃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嗝—”
　　“吃饱了？”
　　小孩依旧不说话，认真地点头。
　　“我问你，韩杰是你什么人？”
　　“爸爸。”小孩年纪小，但看得懂脸色，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却是实话实说，“他让我叫他爸爸。”
　　“妈的。”韩仕赫没忍住当着小孩的面狠狠骂了一句。“那你妈呢？你怎么不去找你妈？”
　　“她死了。”
　　小孩还是埋着头，两只小手紧紧绞在一起，一副受了欺负的可怜模样。韩杰他在外面风流养个私生子，情人没了就把孩子丢回家里。又渣又克妻！
　　韩仕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小孩，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停地扑闪，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他不想看小孩泪汪汪的眼睛，再多的怨气也都咽了下去。
　　“行了，把羽绒服穿好，去超市给你买点零食。”
　　明明那时候韩仕赫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
　　他紧紧牵着，小孩步步跟着，一走就是十八年。
　　“哥，爸公司里有事走不开，不回来吃了。”韩知礼把最后一道菜端到餐桌，乖顺地站到一旁，“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坐下吃吧。”
　　韩仕赫在国外读大三的时候，寒假回家，发现韩知礼好像被厨神附体一般地学会了做菜。韩仕赫在国外本来就吃不到正经中餐，经常是随便糊弄一口，那时候对他而言，韩知礼的手艺不亚于老天爷赏饭吃。后来只要韩知礼在家，韩仕赫的正餐就全权由韩知礼负责了。
　　“哥，我月底开学报到，你会去吗？”
　　“司机会送你。”
　　韩仕赫明确拒绝了，韩知礼不敢再提要求。韩仕赫不常回家吃饭，好不容易只有彼此二人坐在一起，他不想再惹他哥生气。
　　秋葵还是一如既往难吃，韩知礼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永远无法和韩仕赫共情。
　　“如果公司那边走得开我就去送你。”韩仕赫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对了，你上次换电脑是什么时候？”
　　韩知礼才被自己硬生生扑灭的小火苗突然就复燃了，他偷瞄了一眼韩仕赫，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眉头舒展，韩知礼知道他哥心情不错。“高考之后那个暑假。”
　　“明天带你去买个新的。”韩仕赫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你手机坏了？”
　　“没有啊，哥。”
　　“给你发消息不回？”
　　韩知礼紧张地直了直腰，“刚刚吗？可能是炒菜声音有点大没听到…对不起。”
　　“没事。”
　　韩仕赫吃得不多，面对再好吃的食物他也不会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一顿饭吃到最后像是没被人动过一样。
　　韩知礼也不觉得准备这样一桌饭菜浪费时间和精力，他哥愿意和他一起吃饭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饭后韩知礼拿起手机，才看到一小时前他哥发来的微信：“我有事出去一趟，不在家吃了。”
　　原来不回消息，还有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