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南江梵音

82、莫家长子莫卿

　　“姚梦泽，滚出来。”

　　酒馆中，莫玄站在楼下喊道。刚刚同他说姚千帆不在的掌柜，低着头，像是要把脑袋塞到地缝上。

　　一位公子坐于栏杆之后，他听到此话后，从二楼处探出头来，柱子遮住他半边身影，他将双手搭在栏杆处，笑了一声，“怎么发这么大脾气？我寻思着我最近也没惹你。”

　　酒盏自他的掌心旋转，他身着青衣，眸含笑意。

　　莫玄抬头望他，二话不说，提剑迎去。

　　剑光划破长空，掀起阵阵清风，姚千帆看向来人气势汹汹地模样，丝毫没有慌乱。

　　片刻后，酒杯碎裂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一阵惊呼声响起，那抹青衣如同飘零的树叶一般，飘落在地。

　　酒馆之中，青衣飞旋，惊了四座，谱了芳华。

　　“打打杀杀影响多不好。”他回眸看向楼上的莫玄，笑道。

　　他忽然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于是转过身子，接着说道：“不会是因为那坛酒吧？我就借你坛酒，至于吗？”

　　莫玄冷笑，他抬手将剑收回剑鞘之中，“你这下记起来了？”

　　他说完，一脚踩在栏杆之上，借着向外的力，落到姚千帆的面前。

　　姚千帆见此，将双手挡在身前，连连后退。他眨眨眼睛，语速飞快地说道：“君子修身养性，不易动武。”

　　莫玄听到他的话成功被气到。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是我给兄长准备的生辰礼。”

　　姚千帆眼睛看着上方，悄咪咪地朝门边靠拢，脸上完全没有一点愧疚感。

　　他抬起手腕，并住两根手指，朝莫玄示意一下，笑盈盈地说道：“酒的味道不错，就是量得少了，下次记得多酿点。”

　　莫玄心情越来越差。直到这一刻，他彻底绷不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好啊，你且过来。我和你探讨一下酒方。”

　　姚千帆可不敢，他已经在莫玄出来之前先一步溜出去。也是这个时候莫玄才发现那人在不知不觉间离门口如此之近。

　　鬼才会去和他探讨酒方，他但凡去靠近莫云初，绝对会被他给砍死。

　　长剑在姚千帆话音刚落时就已落入莫玄的手中，他提着长剑朝前方走去，面色上的阴沉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至极的笑容。

　　姚千帆跑在前方，心中却没有丝毫慌乱，他甚至还一脸笑容地回头看向莫玄。

　　“你上次去抓人把我花费三年时间订到的酒给弄碎，我都没计较什么。”他一边绕开人群，一边朝莫玄说道。

　　莫玄也不惯着他，直接一剑刺去。姚千帆侧身躲开，他脚下一蹬，滑到一座屋檐下，他顺手抓住屋檐的凸起处，翻身上去。

　　两人虽是在大街上打架，但都有所分寸。

　　“我赔你一壶，但你得把那壶酒给吐出来。”莫玄望向他，冷漠地说道。

　　那壶酒他酿了好久，本打算半年后送给兄长，却偏偏被姚千帆给挖了。

　　姚千帆盘膝坐在屋檐上，他一手撑着下巴，弯着眼睛看向他，“酒，我可以不要。但有一句话，我必须说。”

　　莫玄的那壶酒他还真没打开，就是拿个同样的坛子骗骗他而已。

　　他把他等了三年的酒给打碎了，他小小报复一下也不过分吧。

　　他站起身子，垂眸望着莫玄，表情严肃。

　　“什么？”莫玄皱眉看向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姚千帆勾唇一笑，他将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大声喊道：“莫云初，你酿酒酿的再好，你兄长也不会喜欢你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向旁边的屋檐飞去，连串的笑声惊破天际，即使不看那人也能晓得此人正笑得猖狂。

　　莫玄手中的剑差点直接被他抛出去，但莫家的家训便是剑不离身。

　　“姚、梦、泽，我杀了你！”

　　社交礼仪中的温和全然不再，只剩下一副要致人于死地的杀意。

　　他跳到屋檐上，紧追在姚千帆的身后。

　　姚千帆武功自然比不上莫玄，但是他的轻功却是厉害。于是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前面追。莫玄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没办法。

　　“酒没了还可以再酿，生辰过了还有下一个生辰。”姚千帆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道。

　　剑光自他身边闪过，割掉他的一缕头发。

　　他看见飞落的发丝，迅速离莫玄更远一些。

　　他一边躲着莫玄的攻击，一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好险好险。”

　　莫玄冷笑，他手腕转动，长剑收回，随后又迅速朝另一边砍去，而他砍的方向正是姚千帆所在的地方，“你如果将心思用在读书上，你爹也不用天天指着你鼻子骂你。”

　　人愤怒到极点就会互相揭短，可这话激怒不了姚千帆。

　　姚千帆双手背后堪堪躲过朝他袭来的那一剑。

　　他语气柔和，话语中含着调笑，“没办法，我这人天生不爱读书。”

　　姚千帆是姚家唯一一位嫡子，他爹希望他才高八斗，功成名就。

　　可谁知他这人偏偏就爱饮酒花卉这样风雅却没有实际用途的的东西。

　　诗歌经书是一个不看，美酒乐曲是一个没落。可把姚家主给气个半死。

　　姚千帆一边躲开他的攻击，一边寻找脱身之法。

　　莫云初这家伙现在这气势是真的会砍死他。

　　他有些后悔，但下次还敢。谁让他把他的酒给弄没了。他连尝都没尝一口。

　　姚千帆环顾下方，忽然看见一个人，顿时眸色渐亮。

　　“是上次遇到的那个莫家人？”江程安站在魏知易的旁边正抬着头看向那处。

　　魏晚竹垂眸，他看向手中的折扇，指尖摩挲着扇骨，“嗯，他对面那个是姚家的嫡长子。”

　　他虽然是在回答江程安的话，但心思显然没有在这上面。

　　江程安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

　　他尚未答完，就见事件的当事人之一落在他的面前。

　　姚千帆随着挥手的动作歪了一下身子。

　　他弯着眉眼，说道：“小兄弟，帮个忙？”

　　随后，未等江程安回答，便已经将手搭在江程安的肩膀上躲在他的身后。

　　江程安的身形自然是遮不住他的。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就见另一位当事人也随之落下。

　　莫玄看到熟悉的人愣了一下。他看了眼姚千帆，剑柄被逐渐捏紧。在犹豫半晌之后，那把开刃的长剑终于被收回剑鞘之中。

　　即使那人的杀意未减，姚千帆还是松下一口气。逃过一劫。

　　“许久未见，让魏先生见笑了。”他望向魏知易，缓缓开口。

　　魏知易回过神来，他笑着摇摇头，“出来采买一些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二位。”

　　姚千帆看两人熟稔的样子，知道危机解除，于是胆子也大些。

　　“你们认识？”他好奇地问道。

　　莫玄剜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昔日幽州的时候曾见过几面。”魏知易点头答道。

　　他转眸望向姚千帆，继续说道：“姚公子，久仰大名。”

　　姚千帆从江程安身后站出来，笑容挂在他的嘴角。说不清是因为逃过一劫的喜悦，还是听到这句久仰大名时的开心，“姚千帆，字梦泽。”

　　魏知易也报上自己的名字，“魏知易，晚竹。”

　　姚千帆转眸看向江程安，问道：“那这位呢？”

　　江程安听到此话，抱拳说道：“我是九万岁的弟子，江程安。”

　　少年的眉眼弯弯，阳光藏在他的笑容之中，那双眸子中又似是蕴含着璀璨星河。

　　“江程安？”姚千帆喃喃自语。他念完之后，一把环住江程安的肩膀。

　　“好名字。以后我罩着你。”他笑着说道。

　　莫玄盯着姚千帆，想要刀人的眼睛是藏不住的。

　　姚千帆一下子就恹了。

　　“生辰礼再准备就是了。”他摸着自己的鼻梁，转头没敢看莫玄。

　　这话很没底气，甚至越说姚千帆越心虚。

　　莫玄冷笑，他指着姚千帆，道：“你说得轻松，那你倒是说有什么能比上我千辛万苦酿造出来的酒？”

　　姚千帆听到这话，脑海里闪出很多种念头，但想的太多，以至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好吧，确实没有。谁不知道莫家二公子酿酒技术天下一绝？

　　关键时刻江程安将他解救出来。

　　“你刚刚为什么躲到我后面？”江程安疑惑地问道。

　　他看起来是很能打架的人吗？

　　姚千帆看出江程安的纠结，于是主动说道：“叫我姚梦泽就好。”

　　随后他望向莫玄，用下巴指了一下他，解释道：“就他这人，很注意形象，只要见我躲到别人那边，他就会主动收手，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

　　他回过头，继续说：“躲在寻常百姓的身后，我怕误伤。但我看你背着一把长枪，想来是一个习武的人。所以才出此下策。”

　　姚千帆随后略含歉意地说道：“这件事实在是抱歉。”

　　江程安听到这话一愣，他摇摇头，心中其实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自姚千帆跳到江程安面前的那一刻，他们的周围便空出很大一部分。想来也是怕被误伤。

　　而这样也就导致，有人前来之时，他们能第一时间发觉。

　　魏知易看向自人群中赶来的人。

　　来人身穿鲜红色长袍，腰挂一枚玉佩，手腕处还带着一圈细小的红绳。

　　目光沉静，仪表堂堂。面容与莫玄有几分相似。

　　红色本为艳丽张扬之色，但穿在他身上，却只留下一抹庄严。

　　因为身处武术世家，所以身上难免带着些肃杀之气。

　　“听城中的人说，你们在打架？”莫卿问道。他的身后还带着些侍卫。

　　他的话和面容一般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但就是这副没有任何起伏的话，让除了魏知易以外的三人不由地站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