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第一摆渡人》大印

104、救兵

　　夏泽愣怔半秒，这就没办法。他回头得跟萧路解释，他并没有主动跳出去给人家一拳，是这个叫秦越的，不知怎的，看见了他。

　　夏泽捧着樱桃汁，走到茶几前，也坐下：“我不认识你。”

　　“你自然不认得我，西方的超自然者。我是酆都的王，轮回王。”秦越语带讥诮，眼神更是不客气，摆明了瞧不起夏泽。

　　“哦，那我知道你了。”

　　“萧路是不是经常提起我？”秦越的自得感油然而生，尽管萧路跟这孽障同居一船，可萧路从来没忘记他，总是会说起他。

　　“从来没有，一个字没有。”夏泽笑道。

　　抱歉，萧路真的没说过，刚才那个叫“太岁”的倒是提起几次，没一句好话。

　　夏泽想得开心，眉眼更弯。

　　他不喜欢秦越。

　　第一眼，便不喜欢。

　　“那是因为你不配，他根本不屑向你提起我。”秦越嘴角抽搐一下，立刻说道。

　　夏泽歪起脑袋，打量秦越两眼。

　　第一眼吧，不喜欢。
　　再看看吧……

　　更讨厌。

　　他存心故意，喝了口樱桃汁，回敬道：“我晚上趴在他胸口睡觉的时候，问问他好了。”

　　“孽障！”秦越怒道，“不要脸的东西！”

　　夏泽的脾气可不好，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当即翻脸：“想打架？随时奉陪，但不许打坏了我的宝贝船，我们出去打。”

　　“你的宝贝船？！”秦越眼睛瞪到最大限度，“你真是……”

　　他突然收声，挺得笔直的身体放软了一些，稍顷：“萧路有没有告诉过你，将活人带来酆都，是多大的罪？”

　　夏泽暗暗心惊，千年来培养出的直觉告诉他，秦越没有胡诌。

　　“不回答？那就是没有了。我告诉你吧……”秦越一指船舱外，“至少要在血池地狱里泡五十年。”

　　“不是他带我来的，我自己跟来的。”夏泽此时后悔得要死，为什么要故意气对方，说什么晚上睡在胸口不胸口的？

　　“好啊，那就是萧路疏忽职守，天天与你同居一室而不察。很好，大约泡上三十年就够了。”

　　夏泽的嘴皮子功夫，从来没强过。又因为完全不熟悉酆都律法，被秦越唬得心里发慌。

　　威胁他，他一点不带怕的。
　　可这人口口声声说，萧路会受罚。

　　夏泽张张嘴，没找到一句有用的话，只能将嘴闭上。
　　看向秦越的眼神，自然变得不善。除了警惕外，还带出一丝杀气。

　　“蛮荒之地的异端，”秦越向前俯身，认真看进夏泽的深紫眸子，“杀戮是你唯一的解决方案？”

　　“有必要的话，不回避。”夏泽的怒火烧到喉咙口。

　　他才不管什么轮回不轮回王的，要不是身处萧路船上，怕给他惹麻烦，夏泽早就动手了。

　　“嗯，继续维持你这种态度，再害死萧路一次。”

　　“什么？！”

　　“你在装什么，他刚认识你的时候，跟我一样，也是这酆都的王！”
　　“你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
　　“全是因为你！”

　　秦越大声喝斥，话音刚落，右手五根手指猛地燃起橙色火焰。

　　夏泽呆呆的，仿佛没看到秦越手上的异状。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了，约书亚也这么说……

　　秦越举起右手，睨着手指上越烧越旺的火，额头一侧疼出一层细密的汗。
　　“酆都大帝，你真是够了，我受够了你的烂规矩。”他轻声说道，左手一招，“天之水！”

　　一股淡蓝色的水流凭空出现，浇向他的右手。
　　火焰立刻熄灭，几缕白烟袅袅升起。

　　“夏泽，与酆都大帝相比，我更受够了你。”秦越站起身，再次将船舱内遮蔽得昏暗无光。
　　“所以我先收拾你。”
　　“从今往后，你再也见不到萧路……你不配。”

　　秦越右手发出乌灰色强光，他的脸在光影中半明半暗，既妖异又邪恶。

　　夏泽吵架不行，打架可是行的。眼看着秦越不知要使出什么强大技能来，打过无数次架的夏泽立刻决定，先下手为强。

　　血色藤蔓从船板内部冲出，先固定秦越的双脚，再迅疾往上攀缘，打算束缚住他的双手。

　　夏泽轻轻跃起，转变为金属形态的双手袭向秦越的脖颈。
　　他没打算在酆都杀掉一个王，但无论如何，他需要控制住秦越。

　　“咔咔咔咔”！

　　血色藤蔓断裂一地，其中三分之一在瞬间化为粉尘。

　　“咔”！

　　夏泽的右手指尖传来诡异的冰凉感，而后，这冰凉感传到他脖子上。

　　他不由自主后退两步，背脊撞翻藤条箱，许多张小纸条，争先恐后地飞出来，飘荡在船舱内。

　　冰桶也被他撞翻，樱桃汁泼洒一地。

　　艳红的樱桃汁，铺在甲板上。而后，几张纸条掉落下来，染上半拉艳红色。
　　再然后，几滴鲜红的血，滴在纸条上。

　　夏泽难以置信地捂着脖颈处，他举起右手，四根手指的指尖全部被削断。

　　脖子上的血透过指缝，不停掉落，樱桃汁的颜色越来越深。

　　血泊中，最上面的那张纸条也被全部染成血色。
　　纸条上，夏泽亲手写下的字，一个一个，慢慢扭曲。

　　夏泽抬起头，过去好几秒了，他的伤口刚刚开始自愈，而且愈合速度很慢。
　　如果秦越把握时机，再次出击的话……他会死。

　　一千年来，夏泽第二次预感到，他可能会死。

　　对方的实力，不仅远在他之上，甚至连萧路，都无法与之匹敌。

　　夏泽此刻的全部想法便是：绝不能让他找萧路的麻烦。
　　萧路打不过他！

　　秦越满眼鄙夷，盯着夏泽正在自愈的伤口。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杀不了你。”

　　夏泽等不及伤口完全愈合，嘶哑着嗓子：“这算什么本事？你跟我去酆都外打。”
　　顿了顿，又说：“我要杀了你。”

　　他死也要死在外面，绝不能死在萧路的船上。
　　那会让萧路百口莫辩。

　　秦越眼神更添不屑：“轮不到你拿主意。”
　　眼神一转，赫然看见好几张夏泽的自拍照，还在船舱里飘飘忽忽，他嘴角抽搐：“不要脸！”

　　“谁不要脸？”床舱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萧路？在的吧？”

　　秦越诧异地回头望去。

　　夏泽趁机秒变小蝙蝠，急速冲向船外。

　　一定要！离开乌篷船！
　　离开酆都，不能给秦越诬赖萧路的机会！

　　陡然全身一紧，小蝙蝠“咳”一声，又喷出一口血。

　　夏泽闭上眼，他还是不够快……他被秦越一把捏在了手心。
　　全身的骨头仿佛就要被捏碎……

　　“秦王？！”卓道正一撩官服下摆，猫腰钻进船舱，“萧……”

　　他卡住，惊诧地扫视甲板……“怎么回事？萧路呢？这里发生了什么？”
　　视线扫过秦越，卓道正脸色一变。

　　他没再说话，只探询地望着秦越。

　　秦越将手背到身后，捏得更用力。
　　“卓王，你也来找萧路？他不在呢？”狐眼弯成月牙，“我刚到，看起来，萧路最近没怎么做家务。”秦越装模作样地看看脚下。

　　“哦，兴许出去接单了。”卓道正声音低沉，“那秦王，既然找不到他，我们就走吧？”

　　“我刚好没什么事，我在这里再等等他。”

　　“嗯嗯，也好也好。”卓道正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对了秦王，要是看到我的宠物，告诉我下。我本来打算请萧路帮我找的，他最会找东西了。”

　　“你的……宠物？”秦越迟疑道，“你何时养起宠物来了？”

　　“最近的事。长得特别可爱，棕色绒毛，巴掌大小，眼睛居然是紫色的，你说说，是不是可爱极了？”

　　“嗯。”秦越声音转冷。

　　夏泽听得出来，后来的这个叫卓王的，想救自己。

　　夏泽不确定卓王是不是萧路的朋友，很明显，秦越不是。
　　选择卓王未必正确，但留在秦越手中会害了萧路。

　　夏泽吐出喉咙里卡住的血块，奋力：“咕！”

　　秦越脸色也变了。

　　卓道正转过身：“我好像听见他在叫我。”

　　“这里没有你的宠物，卓王！”

　　“真的有，他在叫我啊！”卓道正四处张望，“不信的话，我叫他一声，他还会应我的。”

　　“胡说！”秦越下意识地又加了力气。

　　“紫小乖！”卓道正放声大喊，“紫小乖！你在哪里？”

　　夏泽嘴里全是被秦越捏出来的血，他用尽力气，边咳边喊：“咕咕！”

　　“听到吗？！”卓道正不由分说，大步流星绕到秦越身后……“秦王，你打算捏死我的紫小乖？”

　　“……放屁！他根本不是你的宠物！”

　　“他真的是。”卓道正逼近一步，“怎么，秦王要跟我的宠物过不去？”

　　秦越不答。

　　“放手！”卓道正大吼，“混账东西！紫小乖要被你捏死了！”

　　秦越侧脸鼓起一条肌肉线。

　　卓道正毫不退让，逼视他的眼睛：“秦王，你知道我卓道正，公正排第一，义气排第二。”
　　“我对宠物，也是讲义气的。”

　　“你、别、逼、我。”卓道正一字一句，身上发出宝蓝色的光。

　　秦越不退反进，作为回敬，双手隐透乌灰色的光芒。

　　“为了萧路，这架我跟你打定了。”卓道正说得郑重，马上就要动手。

　　“萧路”二字一说出口，秦越怔了怔，微微摇头……“不可收拾啊……”他低声自语。

　　说完，又沉思几秒，终于缓缓递出手：“便交给你罢。”

　　卓道正闻言一喜，宝蓝色光芒退却，手心刚触碰到小蝙蝠，两道眉毛立起：“你手也太重了！”

　　秦越不答，背过身去，看着一地狼藉。
　　过了片刻，才说：“卓王，手轻手重无所谓，但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对吗？”

　　卓道正点头。

　　“为了他，该怎么说、怎么做，你不用我教吧？”

　　“不用，我心里清楚得很。”

　　“那好，拜托给你。”秦越说完，没看他们一眼，直接瞬移走人。

　　卓道正叹口气，双手捧着小蝙蝠，闪回他的后殿。
　　刚落地，赶紧对着小蝙蝠：“疗！”

　　小蝙蝠全身的骨头尽断，几乎找不出一根完整的，刚才已在缓慢自愈，接受卓道正的“疗”之后，愈合速度更快。

　　饶是如此，小蝙蝠还是在卓道正手里缓了好几分钟，才能翻身落地，转为夏泽形态。

　　夏泽环顾四周，环境完全陌生。
　　他又看向肤色偏黑、高大魁梧，一身深红色官服的卓道正……他不认得此人。

　　但这人救了他的命。

　　“谢谢你救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夏泽问他。

　　卓道正苦笑，摆摆手……“不必挂怀。”

　　“你似乎认得我？”夏泽记得卓道正刚才描述小蝙蝠的容貌，一分不差。

　　卓道正继续苦笑：“太认得了。”

　　“也是……因为萧路吗？”

　　“是。”

　　“以后需要我做什么，告诉萧路就好，我会做到的。”夏泽说完就想走，他需要尽快离开酆都。他呆得越久，萧路的风险就越大。

　　“坐下吧，夏泽。”卓道正闷闷地在桌旁坐了，指指对面的椅子，“我有话要对你说。”

　　“可以出酆都说吗？”

　　卓道正跑到人间去才是奇事，他给夏泽解释：“我这里是安全的，你安全，萧路也安全。”

　　“这样啊……”夏泽真的想走，但卓王听上去很有把握。
　　他只好坐下，心里深感不安，盼着卓道正说得快些、简短些。

　　“在萧路的船上待多久了？”

　　“没多久，不到一个月。”

　　“呃……”卓道正惊得脸上的肉疯狂一抖，“还没多久……”

　　“对萧路不好，很严重是吗？”夏泽小心询问。

　　“嗯。唉……跟他以前比，这次算最轻的。”

　　“他以前？做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