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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井池·解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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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那个蛊惑我心神的,是斯洪的残魂?”
“没错!”
宫肆衣把玩着手骨,左摇右晃,上面已经没了斯洪的气息。
“所以这三个人在井池镇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斯洪汲取怨气。”
“没错,没错!”白拾频频点头。
“这乱葬岗的怨气都这么足了,还想着从我这里捞?”宫肆衣冷笑。
“就是因为怨气太足,蛛发鬼才越养越厉害,他们对斯洪恨之入骨,看见就恨不能撕了他,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们是一起成长到今天这步田地的,那么多蛛发鬼的战斗力,他就算是邪神,但以现在的力量也很容易被反噬。说到底,他现在能真正吸收到怨气的地方,也就每年的中元节了。”白拾点了点宫肆衣的心口,“而你,魔族少主,虽然还没成为真正的魔族人,但你身体素质好啊,你要一着不慎着了他的道,他日后能做的事可就方便多了。”
宫肆衣:“他为什么不选白杦?你哥的身体素质不是更好?”
白拾看他的眼神此时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少主,我哥那人吧,斯洪可能跟他唠一天都进不了他的身,你……”
宫肆衣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没事儿!”白拾一摆手,安慰他,“谁还没个心魔呢?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跟我哥似的心里没个气没个怨的?”
“那你的心魔是什么?”宫肆衣歪着脑袋看他。
白拾眼珠一转,道:“我也很想知道,等哪天有机会请斯洪来看看?”
宫肆衣赏了他一个带笑的白眼。
在白拾昏睡的当天,容息就拖家带口领着他的小徒弟和斯洪的残魂跑路了,连带着不见的还有宫肆衣在山顶遇到的那个女人。而井池镇的人也在天亮之后醒来,对中元夜当晚所发生的事一概没有了印象。
“来来来,小念和陈妄都饿坏了吧,赶紧吃点东西!”沈微兰不停地给白拾夹菜。
白拾都无从下手阻止她把自己的饭碗堆成一个小山堆,只能无力重复同一句话:“够了够了,微兰姐,太多了,真的够了!”
这次白拾睡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然而醒来之后却没有什么饥饿感,也不知道是饿过头了还是因为借的那点灵力还没用完,但显然还是后者的可信度高一点。
宋奇宴接过店小二递来的酒,然后把人拽住:“小二,你们对那天发生的事真的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就一点点也行啊。”
“这……客官,您问几遍也是真的不知道啊!”小二朝着另一边发出求救的眼神。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真的不能说?”白杦见他眼神躲闪,一语道破他的谎言。
“我、我……”小二慌了神,霎时白了脸,局促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客官息怒,客官息怒。”客栈老板及时走过来,拍了拍小二的肩膀,示意他离开,小二赔了个笑脸赶紧溜之大吉。
沈微兰眯起眼睛指着他:“老板,看来那天你没和我们说实话呀!什么瘟疫什么阴阳生死颠倒,还有那个神秘人,都是编出来骗我们这些外乡人的!”
客栈老板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尴尬解释:“诶哟,几位客官,老爷们!我哪敢骗你们呀,我那天所言句句属实!”
“那就是隐瞒了很多东西。”宫肆衣也不看他,给白拾本就吃不完的碗里又添了几筷子,无视了后者气恼的目光。
“我这……我……”客栈老板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
“不知道从何说起吗?那我来给你起个头。”宫肆衣放下筷子,轻轻打掉白拾想要偷摸着把菜转移过来的手,“比如每年中元夜的献祭之说。”
这下客栈老板的脸也白了。
宫肆衣继续道:“那段话怎么说的来着?‘择神祭,血染天,消得苍生苦’,我没记错吧?能好好解释解释吗?”
沈微兰催促着重复:“解释解释!”
客栈老板咽了咽口水,这下真的冒出了汗,放出一个讨好似的笑容,道:“就是字面意思嘛,选择几个人来祭祀,解救天下苍生……”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鬼神会从我们几个人里选择人来祭祀,不对,应该是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有我们被蒙在鼓里。”白杦拿出自己的佩剑装作不经意的擦拭。
客栈老板见状直接给跪了,双手合十讨饶道:“老爷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们也是不得已啊!这井池镇五百年来都是如此,如果能选择,我们也不想昧着良心干这事不是?”
宋奇宴翘起二郎腿,道:“如果没有外乡人进来替你们去死,你们就默认让自己镇子上的人去吗?”
老板把脑袋埋的低低的,丧气承认:“对,不是外人替我们去献祭……就是我们自己人去。”
沈微兰一拍桌子,怒声斥责:“献祭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你们竟然还傻呆呆的被骗了五百年!你们是傻子吗,不知道跑啊?”
啾啾被她突然的拍桌吓地一蹦,但立马就挺起红色的胸脯,装作生气的样子“啾”了一声。
“出不去啊!”老板声泪俱下,“谁会愿意待在这个活过了今年,但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的鬼地方呢?不是没人想着逃跑,但是这里就跟中了邪一样,跑出去的人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再跑回来,然后试图逃跑的人最后一定会被选做那个祭祀的人!这谁敢跑啊!”
闻言,几个人面面相觑,一同沉默了。
这里的镇民都是普通人,一没灵力二不会武,跑也跑不出去,更无法自救,五百年下来,内心早已默认了这个献祭。
老板“哐哐”磕起了头,哀求道:“几位老爷,神仙爷爷!这么多年了,你们是头一个被鬼神选中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旁边的小二和早已无心吃饭的客人们也齐齐看过来。
“救救我们吧!”
“求菩萨显灵!”
白拾吃饱喝足,看这场戏也演的差不多了,这才擦擦嘴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们帮个小忙,这件事就能解决。”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聚焦到他身上。
白拾拿出手骨和鬼愁丝,道:“也不难,就是个细致活儿,把这堆丝线做成扇面,绑在这个手骨上就好了,有谁能做?”
白杦和宋奇宴先行看向沈微兰,后者窘迫地连忙摆手:“人家虽然是女孩子,但是针线活什么的,真的一点都不会!”
客栈老板举着一只手站起身,激动道:“我!我可以!”
“你?”几个人满脸不信任地上下扫了眼他。
“不不不,不是我!”客栈老板又摇头否认,“是内人,内人在这方面比较精通,她一定可以!”
“那就交给你啦!”白拾挥挥手让他拿走。
白杦几人倒是不明白了:“这个东西为什么能救他们?”
白拾刚要张嘴,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见客栈门口站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一袭白衣,似雪山白莲,另一个穿着就随意了些,但面容和蔼亲切。
“顾……”白拾咬了咬舌头,改口另喊,“爹!华池仙尊!”
顾信差点一个趔趄摔进来,花修府轻飘飘地搀扶了一把。
“华池仙尊!”沈微兰惊叫出声,“我的妈呀,陈妄,小念,你们竟然和华池仙尊认识?”
白杦和宋奇宴起身,给二人行礼。
白杦:“仙尊,上次在笑忘台扰了您的兴致,一直未能道歉,还望见谅。”
花修府平淡道:“无碍,我只是去凑个热闹而已,不必在意。”
一旁的顾信悄悄把白拾和宫肆衣拉到一边,低声询问:“你俩现在是什么身份?”
白拾笑嘻嘻道:“我叫陈念,他叫陈妄,你现在是我俩共同的爹,所以应该叫……陈信!”
顾信给他俩交换了个“懂了”眼神,知道该怎么演了。
“咳咳,几位小朋友好呀,我是这俩倒霉蛋的爹,单名一个信字,喊我陈叔就行!”顾信很快就进入了新的身份,把白拾拉到跟前宝贝似的摸摸头,“他俩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白杦:“不会。”
宋奇宴:“没有。”
沈微兰:“怎么会添麻烦呢?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他俩,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呢!尤其是小念,很招人喜欢!”
顾信欣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陈叔叔,您方才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什么意思?”白杦询问。
顾信抛给花修府一个眼神,道:“你来说吧,别声也不吭一个当闷葫芦啊!”
沈微兰的美眸里满是惊愕,掩唇低语:“陈叔和仙尊的关系这么好的吗,直接说‘你’?”
白杦暗暗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小心说话,沈微兰看了眼被牵住的手,脸腾的一下红了。
花修府没急着回答,见他们因为自己而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作,索性先行坐下,倒了杯茶给顾信送过去,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坐坐,别这么紧张。”顾信拉着白拾和宫肆衣,让他俩在自己的双手边坐好,几个人这才纷纷放松下来。
花修府道:“鬼愁丝源自蛛发鬼,而蛛发鬼说到底也就是这里的镇民,他们变成如今的模样,一方面是因为斯洪,另一方面,也是镇民们这么多年来默许导致的。”
白杦立刻就明白了:“所以,乱葬岗上的人们,恨着斯洪,也恨着放任这一切发生却没有任何反抗之意的镇民,才不让他们逃跑。”
顾信点头:“没错!”
“所以陈叔和仙尊一直知道这里的事情,那怎么不早点出来帮我们呀?”沈微兰脱口而出这句话就自知不妥,连忙捂住嘴,呜呜道,“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顾信笑道:“因为想看看你们这些小家伙有多少能耐,万一真的对付不了,再出面也不迟。结果你们真是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顾信给他们竖起大拇指。
白杦似是想到了什么事,连忙又行一礼,道:“原来当时和‘鬼神’争斗之时,击退他的那记灵光是二位帮的忙,多亏你们,我才能尽快走出阵法。”
顾信朝着花修府努努嘴:“是他,没我的事,我就是个看戏的。”
花修府淡漠地喝着茶水,道:“小事,无需挂齿。”
白拾心道,难怪白杦他们往山上赶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原来是他们二人插手了,也挺好,这新剧本给他省了不少事。
“那这个用鬼愁丝做的扇子,要怎么用来解铃呢?”沈微兰继续之前的问题。
白拾看向花修府和顾信,见二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一拍手,道:“到时候你们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