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卧室 ...
-
晚归的叶溪进门没有开灯,这个时间,住在一楼的鲁美娟和席怀周都休息了,叶溪用手机电筒照明,提着拖鞋赤脚悄悄上楼。
二楼两个房间,一个是她住,另一个是席以菲住。
席以菲博士研究生在读,平日住在学校宿舍,很少回家,即使回来,她和叶溪也说不上几句话。
三楼是席以箖的房间,他七年前出国,中间几乎没回来过,前几天回来了,却一次也没有在家睡过。
二楼以上,几乎是叶溪一个人的空间。
叶溪并不自在。
她时常会对空荡荡的过道和楼梯产生莫名恐惧,中学时和鲁美娟倾诉过,被鲁美娟骂了一顿,说她丫头命,只配住小房子。
之后叶溪不敢再提。
大学四年本该住学校宿舍,鲁美娟以家属区离校园很近,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为由,勒令她每天必须回家。
到了二楼,叶溪放下拖鞋穿好,打开卧室门,听到楼梯传来声响。
叶溪心脏猝然一跳,回头,对上席以箖冷冽的双眼。
她仓惶地低下头走进卧室,关门,门却不动。
“三楼你进去过。”
平淡的陈述语气,不是询问是肯定。
“进去换床单,阿姨打扫卫生,我们什么都没动。”
叶溪声音很轻,有细微的颤音。
没人敢动席以箖的东西。
那天阿姨找不到三楼钥匙,问她,她也不知道在哪儿,后来在储藏室找到备用钥匙才进去。
除非席怀周主动提,叶溪从不打听席家的任何事情,收拾房间那天,不是阿姨请她帮忙,她不会多事。
她以为是时间太久,例行打扫,并不知道席以箖要回来。
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进去。
她怕他,非常怕。
如同此刻。
被他审视着,一张透不出情绪的面孔,一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睛。
“我的一个东西不见了。”
“啊?!”
叶溪惊恐地抬起头,“我没动任何东西,阿姨可以做证。”
“你再想想,那天到底动了哪些地方?”
叶溪拼命回忆当天的场景。
拿着备用钥匙的阿姨一个人上三楼,叶溪并没有跟去,没多久,阿姨下楼来,说席院长特地叮嘱,席以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要叶溪上去做个证人。
证明阿姨只是打扫,没有碰其他。
阿姨几乎是哀求,她在席家工作很多年,对叶溪一直很客气,叶溪不好拒绝,跟着阿姨上楼。
没人住的房间只有薄薄的灰尘。
先用吸尘器,再用干净的毛巾,打扫起来并不费力。
床单是叶溪铺的,闲着也是闲着,当时想的是,快点弄完离开。
此刻,叶溪后悔自己多事。
“或者,你上去看一眼,能回忆起来。”
叶溪跟着席以箖,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夜深人静的时候,脚步声异常清晰,每一下都敲在叶溪心上。
席以箖的房间和上次进来时一模一样,连床上的折痕都没有变。
她换了新床单、枕套、被套,其他没碰,阿姨也没有碰任何物品,不管是用吸尘器还是毛巾,打扫的非常小心。
叶溪一字一句和席以箖解释,她甚至把那天两人的活动轨迹都详细说明一遍。
“你怎么换的床单,可以演示一下吗?”
席以箖的声音一板一眼,像是调查犯罪现场的冷静侦探。
叶溪所有注意力都在证明自己的清白上,丝毫没考虑席以箖话里的怪异之处。
她脱了拖鞋爬上床,演示起那天如何铺床的过程。
席以箖的目光在她身上慢慢描绘,从垂落的长发,起伏的腰背,再到浑圆的臀线,她是真的很像人偶,四肢纤长匀称,皮肤白得发光。
重新回到卧室的叶溪趴在床上,身心俱疲,耳畔只有席以箖轻飘飘地一句话。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找。”
席以箖下楼离开好一会儿,叶溪恍然。
他到底什么不见了,怎么没说。
**
第二天是周日。
惦记着昨晚的事情,叶溪很早就醒了,懒得起身,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回忆打扫房间那天的情景。
无论怎么想都是没碰过。
他非说不见就不见吧,欲加之罪,反正她跟她妈住进这个家就带着原罪。
爱咋咋地。
想通了,起身洗澡换衣服整理房间。
一楼,阿姨在打扫客厅,整个房间都是吸尘器工作的声音,鲁美娟和席怀周不在,叶溪做了一杯酸奶麦片。
才吃了一口,就看到刚进门的席以箖。
穿着一件纯白的圆领T恤,下身是卡其色纯棉长裤,明明已经28,看起来像个20岁左右的学生。
皮肤偏白,头发清爽蓬松,忽略拒人千里的眼神,单轮五官,称得上朗目疏眉,翩翩如玉。
可惜了。
叶溪端着玻璃杯,微微侧身。
他不主动和她说话,她是不会自作多情的。
席家兄妹从第一次见面就用眼神告诉她,她和她妈不受欢迎,不必强求认可,她刚开始还天真过,试图示好。
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叫他一声哥哥时,只得到一句——不要这样叫,你不是。
毫不留情。
她不是妹妹,不是他认可的家人。
12岁的叶溪得到了教训。
叶溪小口小口喝着酸奶,打算躲在厨房吃完再回卧室。
客厅里传来阿姨和席以箖简短的对话,叶溪竖着耳朵,不知会不会向阿姨求证她的话。
居然没问?
只是寒暄些家常,态度还很友好,叶溪听到阿姨的笑声。
清洗杯子的时候,叶溪想,她和妈妈真是不受待见,不管在这个家生活多少年,都不会变,只有搬出去才能避开这尴尬的处境。
手上还沾着水,手机响了。
叶溪接起,是叶景旸。
小朋友高兴的宣布,他的城堡完成一半,叽哩哇啦的一通感慨,最后问她,下周能不能也过去,他想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动画片。
被叶景旸的快乐感染,叶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叶溪也强调,具体周六还是周日,暂时订不了,周五再告诉他。
叶景旸很仗义,大声答复,以姐姐时间为准。
挂掉电话,因席以箖出现而产生的低气压被弟弟治愈,叶溪把玻璃杯放进消毒柜。
转身,差点怼到一个胸膛。
席以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打开她头顶的吊柜拿杯子。
叶溪的心脏跳到喉咙口。
她被困在他和橱柜之间。
鼻腔里飘来一股清爽的气味,叶溪很难描述具体是什么,像大学时和同学爬山,站在山岗上,风带来的气息。
混合植物、泥土、森林的自然清香。
“有冰块吗?”
他拿到马克杯后拉开冰箱,找了半天没找到。
还没从惊异中缓和过来的叶溪,面对出其不意的问话,神绪渺然。
她几乎不吃凉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冰块,也不确定他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谁。
不想破坏刚刚萌生出的一丢丢好心情,她识趣地悄悄移出厨房。
“问你话,没听见?”
叶溪脚步滞顿,侧脸看过去,席以箖合上冰箱门注视着她。
“不知道有没有。”
“家里有冰格吗?”
叶溪茫然。
席以箖眉头动了一下,“如果没有就去买。”
“……”
什么意思,谁买?她买?
叶溪微微偏头,表情困惑,加上头顶的猫耳发箍,看在席以箖眼里,让人不禁联想到一些不相关的东西。
“你有事?”
“啊,没事。”
“走吧,现在去超市。”
“……”
直到出门,叶溪还在懵圈状态,她跟着席以箖下楼,跟着他去地下车库,然后上了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