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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返校生不好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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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读下课后,八班的教室吵闹不停,课代表一边收着作业一边在记录本上写下欠作业的名单。
这一天,他们的记录本上头一回没写下池临的大名。
陈凡达被记了三条,他看到记录本上没池临的名字,疑惑问:“你们是不是少记了谁的名字?”
课代表又从头看了一遍,问:“谁?”
陈凡达压着声音说:“就你们记得最多的名字啊。”
课代表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说:“他都交完了啊。”
陈凡达一脸呆木。
课代表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继续添加猛料:“今天芝姐要抽检各科作业,你自求多福吧。”
陈凡达拉着长长的声线痛嚎:“不是吧──怎么老是在我没交作业的时候检查啊。”
教室里闹哄的声音响成一片,赵涵青从前门一路穿过桌椅人群,气喘吁吁地说着:“新、新同学!他今天来学校了!”
有人问:“什么新同学?转校生?”
赵涵青摇摇头,说:“是返校生!陈凡达你的同桌!”
陈凡达顿时来了兴趣,“你从哪听说的?”
赵涵青说:“我去芝姐办公室交数学作业,芝姐正跟一个男生说话,我听见芝姐叫他涂洱,又想起我们班不是有个叫涂洱的一直没来么?我靠,那男的长得巨帅!”
旁边有人看着柯远和池临的方向,打趣说:“有这一桌的帅么?”
赵涵青停顿了一下,说:“不是一种类型的,他是寸头,特有个性,我头一回见到能把寸头驾驭得这么好的。”
陈凡达不服,指着远哥说:“我远哥就算是寸头也很帅。”
柯远抬眼看他:“别扯到我身上。”
池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八卦,闻言侧目看了一眼柯远,柯远浓密的头发遮挡着额头,侧脸轮廓清晰,他忍不住脑补掀开刘海下的脸庞会是什么样。
肯定很帅。
他如此评价地想。
赵涵青猛地一拍桌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说:“最关键的不是这个,你们知道他为什么现在才来吗?”
陈凡达看不惯他卖关子,踹了他一脚说:“你快点说。”
赵涵青说:“他被他爸打断了腿,住了两个月的院,据说他刚出院,就来学校了。”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陈凡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他爸?打断腿?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这么狠啊。”
赵涵青双肩一耸,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放好作业就被芝姐赶出去了。”
众人八卦的兴致依旧很高,不停地问他谈话细节,赵涵青差点忙不过来,此时宋有芝领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上课铃声适时响起。
围观群众一下子散得没影,赵涵青也收住了嘴,乖乖回到座位去。
宋有芝饶有兴致地问:“聊什么呢?一大早这么热闹。”
众人闭口不言,心里却在说:在聊您身后那位。
宋有芝回头低声跟男生说了几句话,随后男生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迈出步子往教室后方走去。
教室里寂静无声,探究好奇的眼神不停地往他身上瞟。
寸头,校服,高个子,线条流畅的脸型,以及一身冷漠的气质。
看得出来,确实很有个性。
涂洱在陈凡达身旁落了座,他的抽屉和桌面堆满了书本和试卷,桌面上塞不下的都被塞进了抽屉。
陈凡达凑近说:“我帮你收拾一下?”
涂洱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杂乱的试卷,他的声线很冷,似乎掺着冰块:“不用。”
两秒后偏头看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陈凡达撇了撇嘴,身子坐正回去。
热脸贴了冷屁股,他心里非常郁闷。
为什么他的同桌都是这种浑身散发生人勿近气息,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的奇葩??
凭什么别人就能跟同桌插科打诨闹成一团,他就只能对着一坨冰块独自解闷?
他先是跟柯远从初中开始同桌了几年,现在又来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并且拒人千里之外的天然冰山。
前者虽然看着冷,但心是热的,还算好说话,陈凡达跟他同桌半年了才熟起来。
下课后,柯远揣着演讲稿跟在宋有芝身后去了办公室。
宋有芝坐在办公椅上,看了一眼他的演讲稿,眉毛瞬间皱起,“这个字,是你写的?”
柯远眼都没眨一下,撒谎的本事炉火纯青:“嗯,挑战用左手写的。”
宋有芝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完了演讲稿,字虽然丑到不忍直视,但好在通篇文章写得优美流畅,也很触动人心。
“写得不错,但下次别用左手写了。”宋有芝把演讲稿还给他。
柯远点头说好。
宋有芝又忍不住唠叨起来:“还有演讲的时候一定要富含感情,最好声音要抑扬顿挫,别白瞎了这篇稿子。”
“……”
周四那天晚上全校取消晚自习,要求学生晚上七点半前带着凳子在操场集合。
柯远没回家吃饭,和陈凡达他们去了食堂。
七点十分,致远格致楼上下都响起一片椅子拖拉的声音,学生们拥挤着从楼道慢慢往下挪。
陈凡达好不容易挤进了教室,庆幸地说:“幸好回来得早一点,不然楼都上不来。”
李岩被挤出了汗,他脱了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无语地说:“还不都是因为你非要去小卖部,不然早提前十几分钟回来了。”
陈凡达瞥了眼他提在手里的塑料袋,“说得好像你没买一样,我们当中就属你买的最多!”
李岩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说:“就你买的那三瓜两枣,不出一个小时就吃完了,这开学典礼要开三个多钟。”
陈凡达却像看穿了他,一脸嫌弃地说:“给女朋友带的就直说,说我干嘛,我这是个人分量!”
致远的开学典礼又名表彰大会,开头让校长和各位领导轮番发完言后花半个多钟,然后是学生代表上去致辞演讲,最久的还得是主持老师念完几页纸的各个年级一二三等奖的名单,给一百多号人领完奖才能解放。
对于无缘奖项的住校生来说,不用上晚自习就是天大的好事,将表彰大会当成一个消遣。
可走读生就不这么想了,不能玩手机也不能大声喧哗四处走动,不如放他们回家看直播──致远作为兰州名校,搞个开学典礼都要全程直播。
柯远回了座位,把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拿下来。
陈凡达看了眼教室外面乌黑的人群,说:“要不一会再走吧,外面太挤了,那椅子磕磕碰碰的,容易砸到脚。”
赵涵青瞅了眼时间,格致楼离操场几分钟的路程,外边路通了的话很快就能到,便说:“行啊,正好我也不想去挤了。”
李岩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那什么,我就先走了啊,小雨在楼下等我,她力气小,我要去给她搬椅子。”
陈凡达给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滚吧臭情侣。”
赵涵青眯眼笑:“好走不送。”
教室里的椅子搬得差不多了,忽然就空旷了许多,就剩他们几个。
池临的椅子还在,柯远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走元:今晚开学典礼,忘了?
没几秒就收到了回复。
降临:没忘,晚点到。
降临:<乖巧>JPG.
走元:……
走元:那你坐地上吧,七点半就不准进场了,有领导抓。
降临:远哥帮我搬一下椅子
走元:……
降临:我有好东西送给哥哥。
柯远盯着最后两个字,冰着脸敲字。
走元:再叫一句哥哥,你椅子别想要了。
降临:好的,远远~
柯远人都麻了,干脆锁了屏幕,眼不见为净。
七点二十分,教室外只剩零星几个跟他们一样等最后一批的人。
陈凡达扛起椅子,回头看到柯远一愣。
陈凡达说:“你搬两张椅子干嘛?”
柯远闻言默了两秒,说:“有人腿瘸了,让我帮他搬。”
陈凡达惊讶地问:“池临咋瘸了?”
赵涵青走过来说:“问这么多干嘛,赶紧走,被谢江抓到迟到就死定了。”
三人到操场入口时正好跟谢江打了照面,谢江没好气地瞪着前面两个说:“还不走快点,就你们天天踩点!”
陈凡达侧头低声问:“我们啥时候天天踩点了?天地良心,我可没这么干。”
赵涵青“啧”一声,说:“他哪次不这么说。”
谢江每次骂人都喜欢往严重了说,还爱给人徒添罪名,学校的论坛里有好几个帖子来专门细数他的此种行径。
谢江见他们两个磨磨蹭蹭地走得很慢,又吼起来:“叽叽歪歪干什么呢!”
柯远从后面走过来,谢江又换成一副和蔼模样:“柯远同学真有爱心,还帮人搬椅子,快进去吧,上台演讲加油啊!”
陈凡达又忍不住回过头,趁着夜色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变脸比翻书还快。”
柯远本人也深感体会,上次翻墙谢江没认出来他时还骂骂咧咧追了一路。
偌大的操场黑压压坐了一片,他们找了半天才看到李岩那货站起来冲他们使劲挥手。
座位是按照一个班两列排,普遍是女生坐前面,男生排在后面。他们来的最晚,只能哪有空位挤哪里。
柯远走在前边,正好有两个空位,等他摆好椅子,陈凡达靠过来问:“你跟池临坐一块啊?”
柯远反问:“不然他怎么找座位?”
陈凡达点点头说:“也对。那我跟涵青……”
一转头,看到赵涵青已经坐在李岩旁边,笑着冲他贱贱地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
陈凡达:“那我坐哪?!”
柯远看了眼身后:“这不是有一个?”
陈凡达低头望去──看见涂洱默不作声地坐在另一边,眼神都没往这边施舍一眼。
环视一圈,陈凡达这才发现,目前就只剩涂洱旁边没人坐了。
要么他坐这,要么回到最后一排自己单坐。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队伍最后方,芝姐正双手抱胸地站在那儿,夜色模糊了她的表情。
是跟不好惹同桌坐一块,还是去最后一排坐牢,他还是拎得清的。
傻子才去坐牢。
“砰”地一声,他的椅子落在了涂洱旁边,陈凡达愁眉苦脸地坐了上去。
开学典礼开幕式即将开始,校长在主席台上调试着话筒。
柯远低头摸出手机,给姗姗来迟的某人发信息。
走元:?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轻碰了下,抬眼就看见池临弯着腰对着他笑:“在找我?”
两人的距离很近,柯远拍开肩膀上的手,不自然地挪开视线,语气生硬:“怕你不来,还要我帮你把椅子搬回去。”
池临在他旁边坐下,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他,“都说了,我有好东西给哥……”
被人递过来一个警告意味的眼神,池临笑了笑,改口说:“给远远。”
“……”
池临将东西塞到他手里,笑着说:“作为你帮我搬椅子的回礼。”
后边看得一清二楚的陈凡达也凑过来,看着那精美可爱的包装,忍不住问:“这什么啊?”
柯远拆开包装一看,一杯奶茶和一盒小蛋糕。
“……”
陈凡达看清了小蛋糕上的logo,又开始碎碎念说:“这家蛋糕老难订了,排队都要排很久,也就女生爱吃这些,上次李岩那货为了买一盒回去哄他女朋友,硬是拉我跟他一起排了几个小时。”
池临却说:“今天人不多,也没等多久。”
陈凡达半信半疑:“是吗?那我下次这个点去看看,这家确实味道不错,甜而不腻。”
随后又换了一副八卦的表情:“不过,你要送给哪个小女生啊?这又是奶茶又是蛋糕的,还有这包装……”
话没说完,前面的椅子突然动了一下,差点磕上他的脸,柯远侧头冷冷地说:“你能不能安静点。”
陈凡达顿时噤了声。
又咋惹到他了啊?
很快陈凡达就知道了,那两样东西被拆出来后一直放在柯远脚跟旁边,池临也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所以……那东西是送给远哥的啊?
陈凡达恨不得拍拍自己的嘴:说的什么话!说的什么话!什么小女生!
其实也不怪他想到这一层,纵观这一片的女生,哪个手里没有一杯奶茶,不少都是男朋友送的。况且池临还特地包装过,搁谁不会乱想。
主席台上,最后一个领导结束发言,负责主持的女老师对着话筒说:“接下来,有请来自高一八班的学生代表──柯远上台发表演讲,作为入学以来唯一一个蝉联年级第一的学生,他屡次大考的分数突破了学校的记录。”
八班这一片的人都往一处看去,看着柯远站起身,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主席台。
有人吹哨起哄,“远哥牛逼!”
一旦有了开头,后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多人加入起哄阵容。
宋有芝听着这一片人猿猴叫,哭笑不得。
柯远调整了一下的话筒的距离,将背下来的演讲稿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聚光灯打下来,少年的肩上,脸上,发丝上都镀上了一层光,削瘦挺拔的身躯撑起校服,生出独属于少年的单薄感。
他的声线一贯的冷淡,再怎么励志的稿子被他念出来都如同背课文。
主席台下,池临抬头看着聚光灯下的少年,仿佛回到了入学典礼那天。
无人发觉,涂洱将视线从主席台上挪下来,盯着池临扬起的侧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