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皮卡一皮卡

40、偶遇

　　他们酒店门口就是海边，陈乐走到门口指着海非要看海。周浩俊看了看海边黑不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叹了口气，还是默认了。
　　陈乐坐在沙滩上，有点凉，一句话也没说。没想到陈乐低头在玩沙子，然后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好难受。”
　　周浩俊脱了自己的外套给陈乐披上：“外面凉，先回去吧。”
　　“我不。”陈乐看了周浩俊一眼，周浩俊看着陈乐湿漉漉的眼睛，心里一颤，不就是吹吹冷风吗，吹吧，他想就让他吹吧。
　　陈乐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腿上，周浩俊觉得他在抖，轻轻地碰了一下陈乐，陈乐声音很闷，还略带哭腔：“凭什么陈彩是他儿子，我就不是？我学的这么努力不就为了能成为他的骄傲，为什么觉得我是想害死他？”
　　周浩俊把人裹好了，没说话，只是揽在怀里，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家事儿其实没有对错，他其实都明白。那天关帅已经跟他说得差不多了，但他对陈乐一向有耐心等他自己来说，不说就不说。
　　他相信陈乐不是解决不了，只是缺一个情感的出口。成年人就算崩溃了，生活还得继续过。他心想，哪怕陈乐解决不了，还有他呢。
　　最后，陈乐哭累了，周浩俊把人抱回了酒店，忙完都已经快一点了。周浩俊打开微信，眼神停留在关帅发的地址上，按理说，他得去，但少了一魂，去了肯定好受不了，他不想让陈乐看见自己难受的样子。周浩俊想，装不知道得了，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周浩俊没有改变计划，转天和陈乐去爬了山。上山的时候缆车人不多，下了缆车到山顶还需要走一段，不算长，但是走到山顶的时候，陈乐真的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豁达的感觉。
　　山顶供奉着当地的关二爷。周浩俊以为陈乐既然都当老师了，那应该不信这些了，但可能真的是未知苦处，不信神佛，他看陈乐还挺虔诚的。周浩俊不怎么拜，拜自己的同事有点奇怪，所以转身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看着黄瓜新鲜，又买了两根黄瓜。
　　一扭头，陈乐正在算命的摊子上坐着，周浩俊走过去，顺手拧开瓶盖把水递给陈乐，轻声打趣道：“小迷信。”
　　陈乐喝了口水，看了看他：“刚师傅说我今年命里有劫。”
　　周浩俊心想，那可不是，他就是陈乐最大的劫吧。他自己就是干这个的，他还能不熟悉吗？他身子挡着右手，右手偷偷用手点了点罗盘。老头看了一眼罗盘，发现罗盘转得厉害，没再说什么，这钱他挣不了。
　　周浩俊把小黄瓜递给陈乐，拉他起来，陈乐咬着黄瓜，觉得还挺好吃，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这可能就是旅游的最大目的，悠闲地逃避一些事情，重新整理然后再出发。
　　陈乐一会儿闻见烤肠香味，又想吃烤肠了，但他没说，快三十的人了还如此热爱烤肠实属丢脸。周浩俊闭眼都知道陈乐想吃，狼对肉的渴望是天生的，他问：“吃烤肠吗？我想吃了。”
　　陈乐借坡下驴：“我也想。”陈乐付的钱，非常奢侈地选择了淀粉少的、贵的那种。
　　好巧不巧，两个人下山排队等缆车的时候，看到一群穿道袍的人走向缆车，好像在迎接什么人。周浩俊心想，点儿还能再背点儿吗？张赛就不能勤快点，避开饭点来吗？
　　周浩俊长得高，所以多少有点显眼，黄升跟在张赛后边，明显也看见周浩俊了，挥了挥手。周浩俊是真没想到黄升没走脑子地大喊了一句“周处。”
　　陈乐先看了一眼周浩俊，又看了一眼喊周浩俊的年轻人。黄升前面中年男子顿了一下，扭头朝这边看来，周浩俊站起身直直往那边看，把陈乐护在身后。陈乐脑子聪明，迅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估计这个人和周浩俊不太对付的。
　　周浩俊挥了挥手，陈乐拽了拽他：“要不我们走下山吧。”周浩俊轻轻点了点头，在一阵混乱中，周浩俊护着陈乐走出了队伍，两人步行下山。
　　周浩俊第一次主动跟陈乐说工作上的事情：“年轻的是我们处的黄升，你们学校哲学院的。年长的是张赛，和我不太对付。”
　　陈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道：“没你帅。”
　　周浩俊看着陈乐笑了笑，陈乐这脑回路……不愧是陈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