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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   第二十三章
      倪潇儒到家后,他妈妈自然要问分配的事,但他并没有马上就说这事,只是敷衍几句了事。因为倪家讨论事情,一般都在晚饭或晚饭后这个时段,倪齐安问儿子道:“今天去过学校了没有?”
      “去了。”儿子倪潇儒答到。
      “那分配的事有消息吗?”倪齐安一脸轻松,似乎随便问问的样子。
      “消息是有,不过还是非正式的内部消息。”儿子倪潇儒故意显得轻松回答说。
      刚考入邮电中专的妹妹潇佚笑嘻嘻地抢着说道:“我敢肯定,不是省一医院,那就是省二医院,哥,是不是呀?”
      “如果这样想,那我真是有负众望了!”哥哥潇儒回答。
      “哥,那到底分哪里了?”妹妹潇佚一脸疑惑,口里急切问道。
      这时他妈妈也说道:“潇儒,你就快告诉一声,让我们这样干着急的作啥?”
      “我听学校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有可能让我去北宸区红会医院,不过还不确切。”倪潇儒试探性的说。
      倪齐安把夹起的菜放回碗里,看着儿子,不过没马上说话。妹妹潇佚吃惊的说:“什么,把你分那里去?那不过是家小医院,平时很少听人提起,路又那么远。哥,你不能去,大学毕业还去那种小医院,要是同学问起,叫我如何是好的?”
      倪潇儒看了看妹妹并故意说道:“这是学校作的决定,除了服从安排外,我还能做什么?如觉得我去不合适,那就拜托你去跟我们校长打个招呼,行不?”
      “哥,看你…我是为你的前途着想,你却来笑话我,一点也不领情,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你不能去的。”妹妹嘴唇一撅,一副生气的样子。
      “这事还没最后定,即便真的定下,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学的是中医,去小医院也未必就是件坏事呀!”倪潇儒进一步说道,他知道这事不能一下就和盘托出,得一步一步的来,让家里人有个接受的过程,不然会弄个一家子不愉快。
      这时他妈妈显得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说道:“你们学校也真是的,凭什么把你安排到那种小医院去,是成绩差了还是犯下什么错了?潇儒,我看先不要去,找校领导问问清楚再说!”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丈夫,见他好象在沉思什么,一点也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因而走过去,在丈夫的耳边轻声嘀咕道:“这事你不能表态支持,儿子是听你的,你得对他的前途负责啊!”
      倪齐安想了想说道:“这事啊…我最多只能提个建议。”倪齐安接着问儿子说:“这样的安排在眼下可说是很少见的,学校有何说法呢?”
      倪潇儒稍思考了一下,他得慢慢亮出自己的想法,不能让人感到很唐突,要尽量争取爸爸的支持和妈妈的理解,他说道:“今天上午,我们学校的刘副校长陪他的同学,就是现在北宸区红会医院的副院长,叫王大林,他来找我,目的是想让我去他哪儿工作,之于学校方面,还没有作出最后决定。”他故意把决定权推给了学校,接着倪潇儒便把上午的事和红会医院的状况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那你对红会医院和王副院长的印象怎么样?”倪齐安问道。
      倪潇儒回答说:“红会医院虽没法和大医院比,但管理工作做得细致周到,象个医院的样子。再说,王院长这人挺务实的,说话诚恳客观,更重要的是,他懂行,善于理解人,愿意提携人,绝不是那种口惠而实不至的人。我想,如果真能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可以少一些干扰而专心业务的研究,这样对医技的提高是很有利的。哦,对了,王院长还说他要来拜访你呢!”
      倪齐安“哦”了一声,说:“那好呀!”
      妹妹潇佚听到这里就急着问道:“哥,听你这样说,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决定去那儿了?”
      倪潇儒看着妹妹,微笑着说:“也可勉强这样理解,我想,这事如真的要定,那首先得有爸爸的支持,其次还得有妈妈的理解,当然还得有你的首肯才行,你说是不是呀?”
      “你也不用笑话我,因为你是我哥,所以才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过后她又加了一句道:“不过,哥你放心,只要你认定是对的,那我肯定会支持你、理解你的。”妹妹潇佚一点都不计较哥哥的调侃。
      他妈妈不由得斜了女儿一眼并对儿子说道:“潇儒,这事你得仔细考虑考虑,你长大了,有主意了,可我想不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医院不去,而非要去那种小医院?”说到这里,她转而盯着丈夫,意思是要丈夫阻止儿子,因而问道:“喂,你这当爸爸的怎么不说话了?”见丈夫毫不理会自己的意思,就接着说道:“这关系潇儒的前途,你这当爸爸也要替他拿个主意才是。如去了那种小医院,别的不说,就是以后找女朋友都…都…难!”
      此话一出,一家子都不由得笑了起来,儿子潇儒故意反问道:“妈,你说那女孩子是在找医院呢,还是在找男朋友啊?”
      他妈妈显出很不悦的脸色说:“这事情不能儿戏的,人家都说,婚姻是终身大事,我看那工作更是终身大事。你去大医院本是正大光明,顺理成章的事。你倒好,偏偏要去那小卫生院,我还是想不通!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吸引你过去的?你倒说说看!”他妈妈心里真有疙瘩,因为她所亲历过的那些小卫生院都是杂乱拥挤的样子,有的甚至又破又旧,就连盛钳子纱布的盘子都是斑斑驳驳的,那些医生的技术不会比“赤脚医生”好到哪里去,除了打打针换换纱布,再有就是开些不痛不痒的药,就这点能耐。若真要论技术,那不是吹牛的,还是我家老倪好。她想不通,儿子怎么会选那地方的?
      倪潇儒知道妈妈会不高兴,不同意,对此是有心里准备的。他稍想一想后说道:“妈,你不用担心这些的,对学中医药的人来说,医院大小不是太重要的问题。要是真从功利的角度讲,同样的成就,在小医院反而更受关注呢!”
      倪齐安想了想后对妻子说道;“我想,潇儒是念过书的,学的又是这个,相信他能拿定这个主意。”接着他便问儿子道:“如果学校真的作了这样的决定,那你打算怎么办?”
      倪潇儒用稍显缓慢的口气回答说:“如果学校真的作出这样的决定,那我准备服从分配。我学的是中医,要知道,中医和西医不同,两者的诊治手段和理念,康复过程都不一样。以前出过的那么多名医,哪个不是凭靠自己不懈的探索和持久的努力而有所成就的?我想,对一个学中医药的人来说,他的前途并非是由医院大小所决定,而是要通过自己不停地钻研探索,使医术不断加深提高,这样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前途。爸,你不是希望我能好好地研究爷爷留下的那些医方么?”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不过马上又顾自说下去:“我想,我不但要把爷爷留下的那些医方医案研究透了,而且还要把吴奶奶送我的也研究个透。只有先参透这些方子的治病机理,以后才可能得心应手的运用它们,去解除别人的病痛。这些医方医案,我抽空已看过一小部分,还对照医书和参考资料,觉得它们实在太有研究价值了。我非常钦佩爷爷的治医之道,还有吴奶奶的丈夫也是那样的,在他们的处方中,对病情的描述详尽入微,一丝不苟,不像有些郎中那样含混不清,模棱两可。病情的微小区别可能导致疗效的巨大差别,因而他俩非常注重剂量使用上的区别,虽同方却不同量,这才是真正的因人处方。即便再好的方子,也不能千篇一律,万人一方,那已不是什么中药了,而是包治百病的神药!从这一处上就可说明,他们对个体差异,病因病程把握得十分准确,而且同时还都有交替使用西药的技法。另外,他俩还都留心收集散落四处的单方和偏方,都是几近佚传又土得掉渣方法,在旁边注明对应病症和它们的奇特疗效,还特别注明产地和流行使用的区域。因为中药的产地非常有讲究,产地不同,那药效就完全不一样,就像川贝和浙贝,其药效简直无法相比。我以后也要像爷爷那样…”说到这里,倪潇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因而便说道:“哦…对了,爸,我一直忘记和你说一件事,今天正好有时间…”
      倪齐安听了儿子刚才这一大段话,已高兴得合不上嘴来,听儿子说还有事要说,心想,那一定又是不曾听过的新鲜事,因而就急着问道:“什么事,快说来听听。”
      这时,妹妹潇佚又为哥哥加了水并把杯子递到哥哥手里,嘴里说道:“哥,你先喝口水吧,然后再多说一些给我们听,这样么…我投赞成票也有底气呀!”
      “嚯嚯,怪不得这样巴结,原来是想让我多费口舌,拉你这张选票啊!”哥哥一边把玩着杯子,一边调侃妹妹一句。
      “哥,你不用这样编排我,你凭良心说,我有那一次是不支持你的?一开始是因为不理解才…可是后来呢?不过以后会不会有例外,那我就不知道了。”妹妹潇佚也故意气哥哥一下。
      “好吧,不过得先说好,你这一票啊…必须是赞成票哟!”哥哥说。
      这时倪齐安倒显得有点等不及的样子,他笑着催促儿子道:“你去跟妹妹斗什么嘴啊!快说正事么!”
      倪潇儒啜口茶然后放下杯子,这才说道:“爸,记得有次对你提起过,我同学阿瑜不是有个舅舅么,患了脱发症,后来是我接手在给他治,现在才刚刚显出一点效果来。”
      倪齐安看着儿子,嘴里“哦”了一声,说道:“好像听你提过,你当时好像说是想有机会去试一试,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快说来我听听。”
      倪潇儒便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他爸爸。原来阿瑜家和他舅舅家挨得很近,所以倪潇儒和阿瑜便成舅舅家的常客,因而和他舅舅也就熟稔了。就在大前年秋天的时候,他舅舅忽然开始大面积脱发,东一块西一坨,斑斑驳驳的样子。此时他舅舅四十刚搭边,正是注重自身“光辉形象”的年纪,自此开始便不敢去理发,尽量把头发留长,这样可以遮挡那些光溜溜的头皮。为此,他舅舅急得寝食不安,到处求医,只要听说哪个地方能治,就不问其真假,也不管是大医院,还是山沟沟里的土郎中,立马赶过去,活脱脱一副“病笃乱投医”的样子。反正能去的地方都去了,能使的法子都使了,结果还是那老样子,这一阵子是这边掉那边长,过一阵子又正好相反,一直此消彼长个不停。
      倪潇儒一直都在关注他舅舅的脱发症,老在想这件事情。他要来病历和处方,仔细分析比对,心里想道,既然没有治好,说明此前的方法不对路,要么是诊断错了,要么是处方错了。自己手里又正好收集着两个古方,若由他来接手治疗,那就可以绕开这段弯路,因而极想一试身手。年初的时候,倪潇儒鼓着勇气对他舅舅说,能不能让他来试试。他舅舅先是迟疑了一下,过后才点头同意。因为他在心里想道,这两年多下来,耗去的精力不说,那耗去费用也不是小数目了,可是结果还是那样子,弄得自己折了信心,都快认命了,因为实在看不到希望在哪里!所以就同意让他来试试。潇儒这小鬼头,和阿瑜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自己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做事一向蛮用心、蛮认真的,平时只知道缠着人借书看,后来果然考上了大学,念的又是这个,如今很快就要毕业当医生了。
      再者,他家祖上都是郎中,那祖传的膏药真是灵验到让人称奇。如换个人来给自己治,等于换了思路和方法,或许真会有效果也不一定呢!既然想接手,那就不会毫无凭借,一定做足了功夫,怪不得他平时对病情问得那般的仔细,原来早就有心了。这样一想,他舅舅对倪潇儒就更加有信心了,心里已想定,这脱发的毛病就交给他了。
      倪潇儒起初照搬成方用药,但个把月过去了,并没有看到所期望的疗效来。不过,让倪潇儒充满信心的是,他舅舅并没有显得焦急不耐烦,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因为此时自己连中医大还没毕业,离医生的称号还远着呢!他舅舅仍旧和先前那般的信任,这一点非常重要,医生和病人沟通的基础就是信任,它换来的是共同的信心。
      医生每每都会提醒患者要要信心,其实医生自己又何尝不需要信心呢!他再次仔细斟酌了药方,觉得医案描述和症状是对应的,用药也是对应的,不管从哪方面讲都有依据,都能解释清楚。那么会不会是自己的诊断出现偏差,或者是疏漏了什么,没有把一些看似不重要的因素考虑进去?通过进一步询问,知道他舅舅偏好辛辣和油腻之类的食物,同时又是抽烟喝酒的。再者,他舅舅是电力工人,常年高空作业,精神经常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导致睡眠质量不好,入睡困难,常常处于那种浅睡的状态。这样饮食、工作和休息之间就形成一种不良循环。因而倪潇儒就请他舅舅能否适当改变一下饮食习惯,同时还请他想办法暂时换个岗位,让过度紧张的精神能舒缓一段时间。
      他舅舅极是配合,都按倪潇儒说的去做。之后,倪潇儒决定仍按成方的思路用药,但不胶柱鼓瑟,对药方作了必要的调整,更换和新增几味药,恰如李渔所说的那样:“新之有道,异之有方。”李渔又云:“变则新,不变则腐;变则活,不变则板。”与此同时,他还考虑到,他舅舅有偏食的习惯,因而微量元素摄入量恐是缺少或者失衡。但是究竟缺少什么,他实在也没办法拿捏个准星。不过他想,他舅舅既然有些偏食,那就从他不太爱吃的果蔬类着手。他为此去图书馆泡了好几个晚上,终于圈定了一个基本范围。在中药内服外敷的基础上,再辅之补充微量元素和调节内分泌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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