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公主，优雅发癫》阪漆

10、开店大吉 （四）

　　今天是空青化名阿青，潜入李雷手下帮工的第五天。

　　这几天据他明里暗里打探，文昌在第三区总共有两个爪牙——李雷和韩梅梅。其中韩梅梅似乎是经营东街的洗脚城，而李雷主要负责采矿、金属加工方面的业务，通过文昌在双极宗的权利牟取暴利。

　　——暴利是子桑告诉他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揪出暴利来源。尽管他并不知道这看着面朝黄土背朝天还要钻矿井的工作有什么可暴利的。

　　前几天一直在李雷的车间当无情铁手操作员。今天是第一次李雷把他带下矿，听说那边都是他的亲信，本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日活儿实在太多，才不得已招些新工。

　　他按照李雷的嘱咐将矿车从后院开出来，临出发前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子桑已经回他了。

　　子桑（发疯ver.）：「山雀雀多可爱啊快救他们，回来给你奖励哦～」

　　子桑（发疯ver.）：「么么哒mua！（wink）」

　　wink尼玛！

　　空青差点把手机摔在这台破叉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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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青在矿井里勤勤恳恳地挖到日暮西山。得益于他过于高超的矿车驾驶技术以及卷王心态，李雷对他寄予厚望及猛烈嘉奖，同时也招惹了一群红眼病工友。

　　开饭的时候他直接被关在了门外，幸好早上出门前他提前备了点干粮在身上。去茶水间接点儿水就是一顿。

　　屋里的热闹与他无关，空青嚼着干粮在矿区里晃悠着，溜达到了仓库区。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他隐隐约约听见仓库里传来对话的人声，于是趁着夜色钻进了离仓库最近的草垛中，屏息凝神。

　　“我艹，死了这么多，看着真瘆人。”其中一个似乎踢了踢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要我说这种鸟就不能被关着，给水和吃的也不行，没两天就死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另一个说，“俺们挖山挖得深了，鸟叽叽喳喳地在林子里吵得很，把双极宗那些死脑筋的吸引过来麻烦大了，这不是只能先抓起来。”

　　还真能有山雀的事儿啊，空青心想着，算了，来都来了，也顺带瞧瞧是怎么回事。

　　来都来了，是大炎国语集大成者之一。

　　“双极宗啊……”那人感叹着，“你说挖了这么多矿，最后都卖哪儿去了？”

　　“嘘——你脑袋不想要了！这不是俺们能说的事儿！”

　　两个人嘀嘀咕咕着走远了，空青从旁边探出身子，悄悄关掉了录音键，猫着腰来到仓库前。

　　果不其然上面落了沉重的大铜锁，但这可难不倒他堂堂国师大人。

　　空青捏了个决，潜行在水中，沿着地缝钻入了仓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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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踏入仓库，啁啾的鸟雀之声陡然响起，同时腐败腥臭的气息争前恐后地着涌入鼻腔，来自听觉与嗅觉的双重刺激让空青天旋地转，忍不住干呕起来。

　　仓库是从集装箱改来的，隔音措施很好，四面厚墙甚至没有一扇窗，一条缝。借着手机的光空青才勉强看清，这间集装箱里装满了鸟。

　　山雀的爪子、山雀的毛、山雀的尸体——到处都是山雀！

　　这些被自然孕育成长的小生灵如何能受得了永无止境的黑暗与闭塞不流通的空气。刚到来的小鸟们惊恐地在集装箱中啼鸣挣扎，一遍又一遍地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然而更多的已经失去了飞翔的力气，只能蜷缩在小小角落里，在同伴的尸体包围中一点点腐烂，浑浊的眼睛至死也在仰望天空的方向。

　　空青从角落里拨拉出一只苟延残喘的小鸟，放在掌心中。山雀婉转的叫声已经嘶哑了，雪白的皮毛也沾满了脏污，就像是生了锈的发条玩具，咔哒咔哒艰难地转动着。

　　他救不了那么多小家伙，只能暂且先把这个没精力叫的小鸟揣进兜里，准备先离开，跟子桑商量从长计议。然而转身之际，他发现这间集装箱后头似乎还有更大的仓库。

　　……来都来了。

　　空青默念着大炎国语精髓，如法炮制地钻进了第二个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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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间里堆满了加工好的钢材，整齐纵向排列着，规规整整地摞到天花板。考虑到这是集装箱，用叉车一吊似乎就能运走。

　　钢铁材料是大炎非常重要的资源，任何贸易都应该经过教宗及中央过目。他干了这么几天的活儿，平时存放钢材的仓库可不是这间。

　　偷偷摸摸藏了这么多钢材，这双极宗是要做什么？

　　空青在仓库里转了一圈，仰头咋舌，感觉捉到了大新闻。赶趟要赶新鲜的，事不宜迟，他立刻拨通了给子桑的通讯。

　　然而在他没有注意的角落里，一只肮脏的、瘦骨嶙峋的手从钢材堆的背后伸出，窸窸窣窣地在地上扭曲地前行。

　　然后猛地握住了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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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文昌和李雷之后，子桑回到了自己盘下的小屋里琢磨设计图纸。日头落尽的时候，鸽谣牵着气喘吁吁的星宝儿回了院子。

　　接到星宝儿的时候子桑都吓了一跳——天呐，谁不知道国师家的可爱小狗身强体壮，一个打十个国师，还是第一次见小柯基被人遛趴了的状态。

　　鸽谣和星宝儿冲进屋子里，一人找水杯一狗找狗盆，呼哧呼哧干了整整一碗水，仰天发出畅快地叹息。

　　“……你们去西天取经了？”

　　“没有，我在城外转了一天，问题很严峻啊！”鸽谣抹了抹嘴，拉着子桑的衣领来回摇晃，“俗话说饱暖思□□，现在生计发愁，男人还出轨，哪有那种心思啊！”

　　“不着急。”子桑还是悠哉悠哉的，开了个扫地机器人扫院子里的落叶，“相信我们无敌的国师。”

　　“他？我之前也想问，”鸽谣忧心忡忡，“他能行吗，李雷那边是要下矿井干活的。”

　　“他以前大学的时候车工比赛第一名呢。”子桑拍拍她的肩，“不要小看一个一千比一考上公务员的卷王。”

　　鸽谣选择沉默。子桑转身去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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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地机器人咕噜咕噜辛勤运转着，角角落落都不放过，吸盘吸到了点着脑袋打盹儿的小黑，差点把整只猫吸进机器里。

　　「小姑娘！你干什么！」小黑浑身毛都炸了，一下子跃上了房顶。

　　“啊？”子桑从仓库里探出头。她正在院子里往大药炉里添柴火。沉甸甸的搬得一身汗，抹了抹额头响猫咪喊话。

　　“能不能帮帮我啊，神明大人！”

　　「不行，我现在没有力量了。」小黑在屋瓦上伸了个懒腰，轻巧地跃了下来，「你要做你那些个东西了吗？不是没有材料吗？」

　　“想先炼点儿模具出来，还有外部的材料需要防水试验，”子桑叉着腰，愁眉苦脸地拍了拍金属的铜炉，“我昨晚熬夜画了设计图，调整了材料配方，就想今天先整点儿样品出来。”

　　小黑打了个哈欠，「无聊且恶趣味的凡人。」

　　子桑从兜里摸出个毛线球丢给他，小黑快活地跟毛线球滚成了一团。

　　子桑：“噗。”

　　感受到背后笑眯眯的视线，高贵的神明大人非常故作姿态地在毛线球中昂起头，早上被薅秃噜皮的尾巴在地上拍了拍。

　　小黑：「一般般，也就一般般！！」

　　小黑：「不要老是搞我！那只狗呢！你搞那只狗去！」

　　星宝儿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就差打出俩字：「累了，勿que！」

　　“我来吧。”鸽谣从院前的台阶上站起，风风火火地冲进仓库。一米六的少女硬生生闯出了两米八的气场，抄起一大摞比她还高的干柴往院子中央一放，就跟提根法棍似的。

　　她在一众目瞪狗呆中转头，问，“还要吗？嗯？你们是什么眼神？”

　　子桑沉默了两秒，“你长这么大，就没有人说过你力拔山兮气盖世吗？”

　　鸽谣歪着头想了想，“有倒是有，但我哥说他们都是恭维双极宗。”

　　“不是恭维啊！怪力少女你的力气真的很恐怖啊！一拳能打一百个空青和一千个小黑啊！”

　　「喂小姑娘，不要拿我当计数单位！」

　　“是吗？”鸽谣眨巴眨巴眼，“但我哥是能徒手检查钢材质量好不好的，就像这样，”她抽出一根柴火，在膝盖上啪嗒折断，“能被折断的是不好的。”

　　子桑的沉默震耳欲聋。

　　小黑的沉默恍如隔世。

　　“所以我哥上周就去李雷那边检钢了，”鸽谣把折断的柴火塞进炉子里，“有点奇怪，一周都没消息了。”

　　“你打个电话给他？”

　　“不要！那个直男癌！！”鸽谣气得咬牙切齿。

　　确实听说鸽谣有个长七八岁的胞兄，这么些日子却一直没见过，也没听人提过。子桑不清楚他们家庭内部的矛盾，清官难断家务事，对方不说，她也不多深究。

　　倒也是巧，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刚好是空青拨过来的。

　　“嗯……要是国师不忙的话，”鸽谣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搅着手指，“可以帮我问一下我哥的情况。”

　　“他叫什么？”

　　“……”鸽谣突兀地沉默了一会儿，“王狗蛋。”

　　子桑的接通键差点按到拒接键上。

　　“空青，没事吧你那边。”电话接通后，子桑无奈地说，“小鸽子他哥哥好像在李雷那边，你见着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空青？”子桑眉头拧了拧，“喂？听得见吗？”

　　那头发出一些窸窣的模糊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匍匐爬行，片刻之后，空青颤抖的声音传来。

　　“子桑……”他快要哭了，“有人抓我的脚……把我往里面拖……”

　　“里面？哪里？”子桑眉头拧得更紧了，“空青，你别是开玩笑的。”

　　“我可能要死了……算因公殉职不……”空青的鼻音越来越浓，字句都模糊了，“子桑，你能不能给我盖个好点儿的墓，我想要雨花石的墓碑……还有星宝儿也……”

　　“等等等等——不要交代后事，我不听。”子桑阻止他，“先把方位发给我。”

　　“对对对，你先撑住！”鸽谣凑上来，慌得嘴唇都在抖，“第三区我熟，告诉我位置我现在就过去！”

　　“呜呜……矿区，矿区里的一个集装箱仓库……”他说得哆哆嗦嗦，“大哥，大哥别拽了！你干嘛！你摸我哪儿！”

　　“别摸这儿！都说了不行！诶呀！！！”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这从贞子一转桃色剧场，虽然都是午夜剧场就是了——子桑的眉头困惑地拧成一团，只听通讯里传来闷响，似乎是话筒撞上了什么东西。

　　“王——”嘶哑的、冗长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嘶吼从模糊不清地传来，“王翠花儿——你在哪儿——”

　　子桑：“？”

　　那头被抢了电话的空青：“？”

　　王翠花，划掉，鸽谣：“……”

　　王翠花，划掉，鸽谣一把夺过子桑的电话，大声怒骂。

　　“王狗蛋！我他妈说了多少遍不准叫我翠花儿！！！”